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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李世民出神的唸叨著這兩句詩詞，眼中神情極為震撼。
“全詩如何？
念與朕聽聽。”
“這……”
蘇景聞言一怔，苦笑著說道：“陛下。
此文乃是家師所作，微臣也記得不甚清楚。”
這首《潼關懷古》可不僅僅是在哀嘆百姓之苦。
更是把封建王朝的吃人本質剝去華麗外衣，赤裸裸的展示在世人眼前。
自古王朝更迭、勝敗興衰皆與民間百姓無關。
老百姓捨生忘死打下來的江山，最終只會便宜皇室與世家大族。
一旦遇上天災人禍，易子相食方才是人間常態。
只是這等批判朝廷之言，蘇景又怎敢明目張膽的說出來！
“無妨。
你記下多少全說來聽聽便是。”
李世民翹起嘴角，微微眯起眼睛。
自從方才開始，蘇景的推脫之言他便一字不信。
“唉！”
蘇景見狀微微嘆了口氣，硬著頭皮念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嘶！”
長孫無忌等人驚恐的對視一眼，急忙再次施展龜縮大法。
低下頭盯著鞋面，仔細數著上面繁雜的紋路。
若是此刻換一個人，他們作為既得利益者一定會大聲呵斥。
但賦詩之人是蘇景……
那還是留給帝后二人頭疼去吧。
從古至今，眾人還從未見過這般自揭其短的皇室子弟。
也不知他在得知身世之後，會不會給自己幾巴掌。
“你師父便是因此，方才不願入朝為官？”
李世民繃著臉冷聲問道。
蘇景搖了搖頭，回道：“陛下。
師父如今年逾七十，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您有所不知，師父他老人家平日裡時常感嘆。
隋文帝主政之時他學識淺薄，不敢在袞袞諸公面前班門弄斧。
待他學成出山之時，又遇上隋煬帝這等殘暴不仁的暴君，委實不願替其效力。
如今好不容易盼來陛下這樣的千古明君，他卻早已垂垂老矣不堪勞累。
唯有感嘆生不逢時，可惜，可惜。”
蘇景隨手一記馬屁送上。
李世民冷冽的臉上果然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得位不正，終其一生都極為在意百姓對他的評價。
如今能得一位大才誇讚，自然令他心中極為歡喜。
只是……
“你師父年逾七十，你竟然任由他獨自外出！
你可知何為尊師重道？”
李世民話鋒一轉，蘇景臉色頓變。
看來《潼關懷古》的殺傷力有些大啊。
“回陛下。
師父離去之時微臣尚未清醒，如今想來此乃師父有意為之。”
“呵～”
李世民冷笑一聲，半點不信蘇景所言。
只是礙於長孫皇后在側，他也不好太過逼問。
“既如此，你師父之事今日便暫且放下。
你再與朕說說。
防治瘴氣之法是你師父所授。
難道這把人當作衣物縫補，也是你師父所授？”
“的確如此。
此乃師父的獨門手藝，天下間唯有師父一人知曉。”
蘇景順勢點頭應下。
他可不願被人綁在柱子上活活燒死。
“哼！”
李世民冷哼一聲。
抬頭看向臥室門前探頭探腦的朱太醫，高聲問道：“朱太醫，蘇景所用之法功效如何？”
“回陛下！
蘇大人的手段了不得，當真了不得啊！”
聽聞李世民召喚。
朱太醫立即大步上前，眉飛色舞的講解道：“微臣仔細觀察了小姑娘的傷口，也替她把過脈。
此番雖未傷及臟腑心脈，但刀傷足有一寸有餘。
這等重傷若想止血活命，便是諸位太醫一齊出手也唯有徒呼奈何。
若是在戰場之上受此重傷，決然難逃一死。”
朱太醫適才獨處之時，便想著如何能讓李世民對縫針之法感興趣。
思來想去。
他覺得唯有軍國大事，方才能讓一位帝王重視醫道。
“戰場之上？”
李世民果然眼前一亮，猛然轉頭看向身旁面色凝重的秦瓊。
“陛下。
朱太醫所言非虛，小姑娘的傷勢末將適才親眼所見。
這等傷勢若在戰場上，定然活不過一個時辰。
此法若當真有用，我軍戰損至少可減三成！”
秦瓊見狀拱手應道。
“三成？！
哈哈哈～
此法大善！”
李世民心中一震，滿臉通紅的撫掌大笑。
不過就在他剛欲誇獎蘇景幾句之時，卻又似乎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
“蘇景！
你有這等妙法為何不報？
你難道不知我大唐正與突厥交戰！”
“沒人問我啊！”
蘇景故作委屈的抬起頭，語氣中卻隱隱帶著幾分蔑視之意。
“微臣只以為陛下會使計離間突厥，坐山觀虎鬥以養精蓄銳。
待兩三年之後，再兵不血刃拿下突厥全境。”
“坐山觀虎鬥？
坐山觀虎鬥……”
“妙啊！
此計甚妙！
哈哈哈～”
長孫無忌等人皆是老謀深算的重臣。
他們只是比蘇景少了千餘年的見識罷了。
在聰明才智之上絕對超過後世九成國人。
是以蘇景方才提點一句，眾人便知曉他所言何意。
而且若無蘇景出現，李世民等人原本便是如此處置的。
“陛下！
蘇景有大才，不如把他招入門下省聽用如何？”
房玄齡起身拱手說道。
此刻他已顧不得蘇景身份所帶來的麻煩。
李世民微不可察的點點頭，看著一旁得意洋洋的長孫皇后，無聲的嘆了口氣。
“蘇景，你且仔細說說。
如何離間突厥？”
“陛下。
臣家裡的牛圈還空著嘞！”
蘇景羞澀的大聲嘀咕道。
“混賬！
你竟敢向朕討要封賞！”
李世民怒而起身，卻被蘇景那副憊懶的無賴樣生生氣笑。
“若你此番獻計有功，朕明日便派人送你十頭耕牛。”
“多謝陛下。”
蘇景急忙躬身一禮。
朝著咧嘴直樂的幼娘做了個鬼臉，朗聲說道：“陛下。
頡利繼位之後，封其兄長始畢可汗之子什缽苾為突利可汗。
這突利向來與頡利不和，更是隱有取而代之之意。
陛下只需遣一口才了得之人暗中與之結盟。
以軍械茶葉等物換取牛羊馬匹，三五月便可令突利所部實力大增。
待其野心膨脹之時，再慫恿其誅殺頡利手下親信漢奸趙德言。
到時候頡利定會勃然大怒，起大軍攻伐突利。
待突厥人互相攻伐，我大唐便可坐山觀虎鬥。”
“且微臣曾聽師父提起。
薛延陀、回紇、拔野古等部落皆不滿頡利年年南下，致使其部傷亡慘重人口銳減。
陛下只需派人送去幾封冊封文書曉以利害，薛延陀等部落必然會起兵造反。”
“大善！
蘇景，你果然有才！”
李世民看著年幼的蘇景，暗自嘆了口氣。
隨即捏著眉頭仔細想了想，不解的問道：“結盟、離間倒也無錯。
可為何要以軍械與突利交易？
你當知曉，朝廷禁止鐵器流入突厥境內。”
蘇景憨傻一笑，攤攤手說道：“陛下有所不知。
那突利實則是個志大才疏的蠢貨。
您若是不給他一些大唐軍械輔助，他實在打不過頡利啊！
若不能讓突厥人腦子打成狗腦子，我大唐又怎能兵不血刃拿下突厥全境。”
“而且我大唐不僅要和突利交易，還要與新羅百濟結盟。
待其軍力提升之後，再聯合倭國、新羅、百濟四路大軍齊攻高句麗。
只是此戰過後高句麗之地我大唐分文不取，只要戰俘百姓充做奴隸便可。
待新羅、百濟與倭國為高句麗之地大打出手，兩桃殺三士之計便成矣！
到時候……
嘿嘿！
我大唐東北之地將再無異族！”
蘇景言罷，整座小院鴉雀無聲。
李世民驚訝的瞪大雙眼，死死盯著沉浸在幻想中的蘇景。
他實在有些不明白。
這個方才十三歲的大兒子，整日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小小年紀便在暗中謀劃滅國之事。
若是周邊異族盡皆被他所滅，下一個豈不是就輪到他李世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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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