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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隱在朦朧雲霧中，楚祁撐著走遠，步子踉蹌了兩下。
確認人沒跟上來，才回了寢室。
剛走進寢室，他恰好見到了沈硯推開浴室門。
沈硯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條浴巾，露出完整的八塊腹肌，瑩潤水珠覆蓋在上面，薄薄一層，滿是性張力。
沈硯隨手攏了攏額髮，衝楚祁戲謔調笑，
“呦，小學弟，這是身陷誰的溫柔鄉了？”
“這麼晚才回來”
聞聲楚祁掀了掀眼皮，掃視一眼，只潦草應了聲，“嗯”
他默默抬手放在頸側，想遮掩著脖子上的青紫。
腹部肌肉拉緊，傷口處猛地一陣鈍疼，他撐著門框才堪堪站穩。
楚祁此刻沒心情看花孔雀開屏，咬牙撐著擠開擋路的某人往椅子的方向走。
沈硯攏頭髮的動作一頓，心下疑惑，
楚祁怎麼這麼冷淡，難道…不喜歡他這樣的？
他低了低頭，從腳趾開始審視自已。
他可是收拾了兩個小時了，就等楚祁回來，“恰好”撞見他從浴室裡出來這一幕。
網上不是說，美人出浴最是勾人嗎。
怎麼到楚祁這裡反倒不靈驗了。
沈硯一向對自已的臉和身材格外自信，卻在見到楚祁冷淡的神情時第一次產生了自我懷疑。
沈硯收了疑惑神色轉過身，唇邊再度揚起笑容。
他剛想再開口故意挑逗幾句，抬眼間看到了楚祁脖頸上的淤青。
眉心愕然緊蹙，上前一步扯開了楚祁遮掩的手，半彎了身子，用微涼的指尖輕輕觸碰，
“這怎麼回事？”
“有人欺負你了？”
沈硯肉眼可見地急了，鬢髮耷拉下來幾縷，眸子裡染上了擔憂。
楚祁著實沒想到沈硯會是這等反應，按常理來說，他們不過是才相識的陌生人。
關心是正常的，可這般比他自已還著急的模樣就不太正常了。
楚祁斂下眸子裡的深思，輕緩卻不容拒絕地挪開他的手，
“我沒事”
“和人起了點小矛盾而已”
“已經解決了”
沈硯斂了笑意，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審視楚祁的神色，明擺著不信。
小矛盾？什麼矛盾會掐人脖子啊？
他沒再追著問，楚祁不肯說，他再問只是徒增矛盾，得不償失。
不過想想也對，在楚祁眼裡，他不過是個初識的陌生人。
他攥了攥拳，心裡莫名有些不甘心。
也許夢裡那些被楚祁所依賴所注視著的場景太過讓他著迷和期盼了…
那是他藏在心裡十幾年的念想和渴望…
他鬆了拳頭，洩力般地輕嘆了口氣。
他緩了神色，俯下身輕輕抓住楚祁的肩膀迫使人正臉相對，正色道，
“阿祁，被欺負的話一定要告訴哥哥”
“哥幫你出氣”
“……”
楚祁順著力道轉過身，沉默地看著人一臉嚴肅地交代囑託。
心裡違和感中摻雜著一股熟悉，好像曾經也有某個人對他說過一樣的話。
大概是某個小世界裡的碎片化記憶吧…楚祁很快將這點微不足道的熟悉拋之腦後了。
“謝謝沈學長”
楚祁沒有順從他的意思喊哥哥，反而刻意喊了聲學長，提醒沈硯他的身份不過是同寢室的學長。
他過界了。
沈硯無奈地笑笑，沒反駁，徑直轉身進了浴室。
他雙手撐在洗手檯邊沿，手背青筋鼓動，臉上卻再沒了嬉笑的表情。
夢裡稚嫩青澀的少年和如今青年面容交織在他腦海裡，他眼底浮現一抹心疼。
沈硯攥緊了拳，心頭驀然浮現起夢裡那股無力感。
“小雜種！廢物！”
“你跟你哥哥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夢裡尚且年幼的阿祁被揪著頭髮一下又一下地往牆上撞。
純白光滑的瓷磚很快出現點點鮮紅，匯聚成一股直淌到地面上。
“他就是個半人半狼的怪物！小怪物！”
那些同齡小狼大多已經可以完整地化出狼形或者人形，只有阿祁一直處在半狼形態。
阿祁也因此成了他們霸凌針對的物件。
他們對著阿祁拳打腳踢，將滿盆冰水傾倒在阿祁身上。
他親眼看著小少年捂著狼耳瑟縮在牆角，額角血流不止，渾身溼透薄唇凍得青紫。
阿祁眼眶通紅，卻倔強地忍著不哭出聲。
他多麼想上前保護阿祁，可那時的他彷彿只是遊魂一般，除了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那些惡意的謾罵還在繼續，
“你看他，像不像一隻落水狗！”
“哈哈哈哈，太像了，落水狗！還是一隻沒人要的落水狗！”
狼族以強者為尊，弱小就是原罪。
他蹲在阿祁身邊想要抱住這隻可憐的小狼崽安撫，可他的手穿透了阿祁的身體，碰不到分毫。
他一遍遍地嘗試著擁住楚祁，想要擋在阿祁面前想要幫阿祁擋下那些尖刀利刃般的碎石子。
可他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只能親眼看著阿祁被摔在地上，被揪著頭髮按在水池裡瀕臨窒息…
“求饒啊！你跪在地上求我，我就放過你，怎麼樣？”
霸凌者嘲諷的笑聲迴盪在密閉空間裡，彷彿從四面八方侵蝕著楚祁的內心。
可他的阿祁只是神色冷淡近乎麻木地看著他們醜惡的嘴臉。
無論遭受什麼，阿祁都不出聲，不求饒，不喊疼。
彷彿是個無知無覺的木偶一般…
只能看著的沈硯比楚祁更先崩潰，他知道少年的習以為常意味著什麼。
他知道少年的麻木隱忍意味著什麼。
他不知道他的阿祁在背地裡遭受了多少次這樣的霸凌，他不知道那些人能對沒有自保能力的小狼崽殘忍到何種地步。
夢裡所看到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絕望窒息，他彷彿變成了阿祁，跟阿祁同感同知。
他只覺得好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