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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聲進到沈雲闊家裡的第一個念頭是很冷。
不是說溫度，只是覺得很冷冷清清，遮光窗簾沒有拉開，屋內也沒有開燈，昏昏暗暗。
要是長時間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江聲覺得自己可能會變得很壓抑。
沈雲闊開啟了房間裡的燈，說：“實在抱歉，你來的太突然，屋裡有點亂，別介意。”
江聲這才看清了房間的裝修佈局，他說房間亂，是真的謙虛了。
地板乾乾淨淨，東西擺得整整齊齊，就連沙發套都拉得很平整，玄關處的鞋子也收納得很好，江聲實在看不出來這房間到底哪裡亂了。
“不會，有機會讓小樹哥看看我的房間，”江聲開了個玩笑，“見識一下什麼叫亂。”
沈雲闊笑了笑，“喝點什麼？”
江聲：“白水就行。”
沈雲闊笑著點頭說好，轉身去給他倒水時，臉上的笑容卻消失得乾乾淨淨。
黏黏興奮的不行，在房間內瘋跑，江聲管了兩下沒用，沈雲闊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沒事，讓它玩兒吧。”
江聲沒再說什麼，規規矩矩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不動聲色的四處打量。
茶几上放了幾盒藥，上邊的字是舍曲林，江聲看不懂便移開了視線，轉而去看旁邊的書。
“………”
外文，也看不懂。
江聲只得作罷，收回視線，乖乖等著沈雲闊給他倒水。
沈雲闊回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正常，把水遞給江聲，隨後坐在了他對面。
“這麼遠過來，太麻煩你了。”沈雲闊斟酌著開口。
江聲喝了口水，“不麻煩，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
男生這麼說著，眼裡只有真誠。
這樣熱烈的喜歡也就只有十多二十歲的少年人才能做出來吧。
“非常感謝你的喜歡，但是，”沈雲闊垂下眼瞼，問：“剛才那些記者問了問題你聽到了嗎？”
江聲一愣，想起剛才記者問的問題，下意識就道：“他們的話不能聽的，而且那些人可能都是對家派來找茬的。”
派來。
“不管是誰找來的，”沈雲闊無聲的笑了笑，“剛才的問題我沒有回答他們，現在可以回答你。”
江聲抬起水，一口一口的喝著，像是渴極了。
沈雲闊視線看向右邊的一個房間，說：“那裡邊放的都是這些年來唱歌拿的獎，我確實很愛唱歌，現在也確實無法再唱下去了。”
“我聽不到一點點聲音，助聽器什麼的都不太管用，唱歌是我很熱愛的事業，歌曲是很神聖的，你也是歌手或許能理解，儘管我在心裡已經唱了千遍萬遍，但都是徒勞的，我聽不到自己的發音，完全聽不到。這樣的情況下，我無法唱歌。”
江聲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
讓他繼續堅持？還是安慰他有一天會好的？
能好到哪裡去呢？
沈雲闊是那麼的熱愛自己的事業，他怎麼會輕易放棄聽見聲音的機會呢。
如果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他絕對不會說出自己無法再唱歌這樣的話來。
沈雲闊視線與他相交，笑容苦澀，“所以，你懂了嗎？你喜歡我是因為我的歌，可現在我已經唱不了了，負擔不起你的喜歡。”
他一個簡單的回答，江聲就能直接從千里之外坐車過來，沈雲闊感激，但也確實倍感壓力。
這樣熱烈的喜歡不應該被辜負，拖著不說，到最後，傷心的也只會是這群粉絲。
沈雲闊不忍心。
氣氛降到了冰點，沈雲闊不再說話轉而去逗黏黏等江聲緩神。
江聲注視著陪黏黏玩兒的人，心裡像放了一塊大石頭，壓地人喘不上氣來，心臟泛起細細密密的疼。
沈雲闊看似輕鬆，實則眉頭緊鎖。
失聰最痛苦的依舊是他本人。
江聲又想抱他。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並沒有忍。
放下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喝完水了的杯子，輕輕站起身走到沈雲闊身後，就著這個姿勢，兩人抱住。
沈雲闊很瘦，但是身高畢竟比他高，又是蹲著的姿勢，這麼抱人其實怪彆扭的，但江聲就是不想放開。
沈雲闊逗狗的動作停了下來，黏黏跑到陽臺上東嗅嗅西嗅嗅，感覺到背後男生輕微的顫抖，並沒有掙開，任由江聲抱了一會兒。
直到江聲蹲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才鬆開。
沈雲闊都還沒說什麼，江聲這個佔便宜的人臉紅了個徹底，臉帶脖子，沒一處是好的。
沈雲闊失笑，“這是做什麼？”
好不容易能跟他接近一點，自己還半路掉鏈子，江聲一邊想捶死自己一邊又覺得丟臉，不過好在他除了臉紅之外，也看不出什麼別的來了。
江聲說：“沒。”
安靜了一會兒，江聲忽然道：“不管您能不能唱歌，都不會影響我喜歡您的。”
“喜歡並不能被抹去，不管現在怎麼樣，可我瘋狂的喜歡您，聽的歌，參加的演唱會，買的周邊它們都不會消失，這些都顯示著我的青春，我的熱愛。”江聲看著沈雲闊，接著道：“我很開心那麼多年裡有您的陪伴。”
“所以別再說負擔不起了，被您治癒和照亮的人何止我一個？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援您。”
屋裡只剩下黏黏不停“汪汪汪”的聲音，江聲和沈雲闊無聲的對視，眼中都只有對方的身影。
沈雲闊率先移開視線，“謝謝你。”
江聲這番話並不能解決什麼問題，卻給了沈雲闊那麼一點力量。
他總歸還不是個無用的人。
至少還有人願意喜歡他。
說完，江聲後知後覺的開始不好意思起來，現在這個時候後，他受不了和沈雲闊獨處。
心跳快地跟磕了藥似的，江聲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丟下一句“去看看黏黏”然後逃之夭夭。
留下沈雲闊獨自坐在沙發上發愣。
陽臺上，江聲好不容易捉到狗，不顧它反對，強行將狗抱在懷裡，反正沈雲闊聽不見聲音，任憑黏黏怎麼叫，怎麼想要自己玩兒，江聲都無動於衷鐵石心腸。
吹了一會兒冷風，激動的情緒這才冷下來，細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沒什麼錯的地方。
江聲回頭看房裡的人，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想了一會兒之後，江聲給沈雲闊發了一條訊息。
【江聲：我也不全是因為你是偶像才大老遠跑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