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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您的面好了~”話音落了沒多久,就見著老闆雙手端著大碗送了過來。
噴香撲鼻的手工面,金黃的湯底,只是兩條薄肉同蔥末漂在碗中。
“老闆,物價這麼貴嗎?這兩粒銀子,就四片肉?”木槿皺眉,雖未曾在凡間度過多久,倒也不至於蠢笨至此。
老闆正走回攤位,轉頭看她,嘿嘿一笑,甚是陰森:“姑娘,我家的面,肉可是少有的珍品,同平常物價皆是不同的,一嘗便知!”
說著回到攤位,繼續擀麵。
三兩吃得正香,木槿咀嚼著胃中一陣噁心,難以吞嚥。
側身吐在手帕上,薄切的肉片褪去障眼法幻化出死前最後的殘影。
精靈倒在地面奄奄一息,髮絲隨著靈力的消散而恢復成種子逝於風中,留下虛弱的本體。
畫面就此消散,前塵後事皆無法檢視。
木槿眸中閃過狠厲,拍桌起身直衝老闆,袖中長藤飛出纏繞其頸,站定怒斥:“好你個妖孽,精靈族都敢殺來做買賣!”
老闆佝僂著的身子,被她的長藤束住的瞬間變小矮,恢復成站立的蛤蟆精模樣,眨巴眨巴眼睛。面板凸起噴射出粘液意圖逃脫,不想長藤一分二、二分三竟是圍成網袋將他兜於其中。
三兩見完殘影胃中一陣噁心,剛吐完,抬起頭就見著滿臉痘痘的蛤蟆,巨大的嘴一開一合,發出與老闆同樣的聲音:“沒想到遇見個仙人,息怒息怒。這精靈可不是老朽殺的,不過是在前邊夏國撿來屍身物盡其用而已。再說了,如今這世道,弱肉強食也是正常~”
說完這句,蛤蟆眨巴眨巴角膜,溼潤的眼球上下轉動若有所思。
木槿眯了眯眼,並不相信他說的話,只是手中的藤條勒得更緊了些。
“大神別不信,您往西邊走上十來裡,有個大坑,裡頭都這些東西。”
見她手勁不松,兩個大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繼續說道:“大仙還是手下輕些好,不然那小孩,性命可不保。”
蛤蟆說著,咧著大嘴笑得陰森,舌頭耷拉出來,粘稠的唾液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綠光。
回頭時,三兩被不知何處出現的小蛤蟆,用黏糊糊的舌頭纏住脖頸,已面目充血。
木槿右手在袖下掐訣,左手的藤條將大蛤蟆捆成一團飛向自己,接近的瞬間手指變成帶刺的荊棘反扣他的脖頸。
蛤蟆怪見三兩面色已經恢復,自知小蛤蟆還不夠控住她的軟肋,忙嚎啕大哭:“大神饒命~小妖不過是想做點買賣養家餬口,沒有惡意,大神高抬貴手~”
“既是求活,還不快將他放下?”說著,手中的荊棘又深入一些,對方卻是一笑。
三兩剛覺得身體好像從內而外膨脹出些許枝條葉片,剛讓自己能夠呼吸一會兒,臉上一陣黏糊的衝擊撲面而來。
夜已露出些許朦朧的亮色,只是街道中隨著陣起的呱呱聲,鋪天蓋地將這一抹亮色遮蓋嚴實。
太多了,招呼不來,它們又是無辜的。她不捨拿三兩冒險,只得鬆了手上的鉗制,震開周身的蛙蛙們。
將三兩從蛙群中撈出,二人立於藤蔓之上,那蛤蟆怪早就遁地逃得無影蹤,只剩下被召喚的各種蛙還在追著攀爬。
低頭見著腳下的密密麻麻,三兩覺得這輩子應該都忘不了這種密集的場景了,多看一眼都頭暈想吐。
木槿見他捂著嘴,忙提溜遠了些,凌空踩著藤蔓落地。
這一震盪,三兩徹底憋不住了,剛落地就對著旁邊一陣嘔吐,方才吃了兩口的面帶著胃裡空蕩了半天的酸水奔湧而出。
“嘔~”他撐著膝蓋,入眼卻是一雙白淨的錦鞋,嘴裡已經止不住嘩啦啦流了下去。
來者一襲白衣,手中玉扇剛攔於木槿身前,就感受到腳上一陣滾燙讓他木在原地。
瞥了一眼,他也有種五臟翻滾之感。
木槿看清來人,皺著眉趕緊跳開:“你來做什麼?”看著他們倆還有繼續的趨勢,又走遠了幾米:“你們倆要吐,遠些。”連連後退的腳步充滿了嫌棄。
“快幫我弄掉!”來人哭喪著清秀的臉,玉扇指著木槿大聲叫她。
“你施法不就完了。”
“我不想看!”
“那你閉眼施法行不行?”木槿一個白眼,突然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她換了笑:“斐玉,你怕不是奉命來抓我的吧?”
斐玉臉色一變,瞪她一眼:“木槿,你先給我把這玩意兒弄掉,其他的再說!”
她衝他挑挑眉,即是如此,她就不浪費這機會了。
袖中長藤將三兩捲了過來,翩然轉身撒腿就跑。
這用織女在銀河紡了一年的星履布織就的錦鞋,心中再不捨,也不得不捨了!
滿臉嫌惡地皺著臉,快速將腳從中拔出,起身時,他忍不住眼角掃了一眼,心疼地搖了搖頭。
回首的瞬間,扇葉散開,隨著手腕迴轉直衝木槿,越飛越大,卡在她周身時,玉片已寬數尺高丈餘。
她飛擲而出的種子在接觸土地瞬間生長騰飛,她藉著生長的力量站在頂端直衝出口。
還差一點!!
臨近出口,眼見初升的旭日被收攏的玉片擋得嚴實,心中懊惱跑得太慢。
回首盯著悠哉走著的斐玉,騰地來了怒氣。
立於樹尖轉身與懸空的斐玉對峙:“斐玉,你可是對我要動真格?枉我讓你白吃了幾年的酒!”
“誒!木槿,話可不能這麼說。得虧是我下來,換個人下來都不見得對你手段如此溫柔。”
溫柔?她聽得一笑,這斐玉真當自己沒見過他的“籠中雀”。
待日光烈起來,透過玉扇的折射,其中之人被聚集的焰火灼起,同那窯爐中的烤鴨又有何區別。
既是太陽的力量,又帶了他的仙氣,便是那上仙也夠受的。
若是夜裡,只需有微弱的星月光輝,玉牌下射出法刃萬千,她現在的修為若是受他全力,怕是要被傷得神志不清,沒個千年恢復不了。
“那你今日便是非抓我不可?”
斐玉見她生氣,湊近了些笑得人畜無害,伸出背在身後的左手,張開,赫然露出兩顆晶瑩的種子。
“吶,知道你收集這些,特地帶來賠罪的。漠地雪蓮,費了可大功夫~”
“真的給我?”她兩眼放光,本來下界也是想找找手中沒有的種子,不曾想斐玉直接送上門。
見她伸手,斐玉果斷收攏掌心,搖搖玉扇後退了些:“只要你跟我回去。”
“喂!阿姊,你能不能有點骨氣!”就知道她見種眼開,若是真回去,那羅伯他們怎麼辦?
三兩在樹尖下方一米的位置,坐在樹丫死死抱著樹幹。
實在看不下去,出聲訓斥她:“不要看見這東西就流口水,想想咱源裡的人,回去了,付出的代價還能收回來嗎?你不是常說,造業難成正果,這些人可都是你的業!”
“行行行,我知道啦。就你話多!”木槿朝樹下的他瞪了一眼,見他眼神堅定,心下嘆氣。
轉而衝斐玉瑩瑩一笑:“你再讓我看一眼唄?我得試試是不是真的,不然被你誆回去,我這一路受的苦可就白費了。”
撇撇嘴,斐玉又飛近了些,伸手露出掌心的種子。
雪白圓潤的兩顆,散發著透明的光暈。
見她低頭湊近,斐玉用扇子抵住她的額頭:“幹嘛?”
木槿黑著臉扒拉開,白他一眼:“幾百年的交情,你也太不信任我了,不過是湊近聞聞。”
見他沒有防備地沒有收回左手,她低著的頭衝無語的三兩笑了笑,衝種子微不可見地吹了口氣。
只聽得她喊了聲:“三兩,抓緊了!”瞬間長高的樹扎眼又縮回土裡。
斐玉收了玉屏遁地欲追,迎面一陣罡風略過,瞬間收力向後飄去,堪堪躲開。
來勢雖猛,卻沒什麼殺氣。
一襲黑衣的蒙面男子懸於半空,對著他冷眉冷眼,雖不說話,身法卻處處擋著他。
不管是刀劍相向還是仙術法陣,對方那是軟硬不吃,就一個字---躲,偏偏纏得他是無可奈何。
眼見著被攔無法突破,也懶得浪費力氣,定定地看著來人的雙眼。越看越發覺的對方這身形和架勢,像是那個人。
想著,玉扇揮舞,法刃直逼面門。只是帶著的風到人面前卻沒了力道,軟趴趴地消於無形。
御風,誰比得過他呀。
斐玉腦子再遲緩也發覺不對勁。待捏了法訣丟過去,對方倒自己消失了。
斐玉沉了沉眸子---許久不見,他竟是連分身都有這麼些功力了。扇子開合間,自己也回了天庭。
“你確定?他可是百年沒訊息了。”玉帝在王母的後花園裡悠哉品著茶,聽斐玉彙報,有些難以置信。
只是一瞬,又恍然大悟:“若是為她,倒也合理。”
“說什麼呢,合理不合理的。”王母在仙子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不等玉帝回她,看著這一片花海,嘆了口氣:“花仙近日不知去哪兒了,託她過來幫忙打理下,也不見得有空。”扶著額頭,想了想:“好似多年前,她不是如此的。”
自顧自說完,施施然坐下,對於剛剛的問題,也不再提及。
玉帝與斐玉對視,表情古怪,又使了個眼色,他點點頭撤退。離開後花園,掌心已多了張密言令---“去查他,木槿會另派人手。”
密言令閱後即焚,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淡淡的燃燒的味道。從花園中飛出一隻小小的蜂鳥,長嘴喙對著空氣吹了口氣,一個方形的火焰虛影重複了輕輕的一句,再次消散。
蜂鳥轉頭飛向相反的方向。
後有追兵,木槿也顧不得遮不遮掩,帶著三兩在一路的植物裡狂奔。
三兩從未有這樣的感覺,自己彷彿不是個有生命的玩意兒,倒像是她腰間的掛墜,就這麼在後邊拖著一路顛簸。一晚上沒吃飯,加上在風中凌亂的起伏,又餓了,還泛著胃中空空的噁心。
聽見身後嘔吐的聲音,木槿慌忙停下,突如其來的阻力,三兩胃中最後一點胃酸,噴湧而出。
綠汪汪的一灘啪嘰聲,伴著還有暗沉沉的一聲惱怒:“哪家小妖,還在你太太太爺爺頭上行此汙穢之事!”
只見面前皺巴巴的樹幹轉了過來,上頭有鼻子有眼的,像是樹皮裡塞進了個人,一說話,身上的樹葉也簌簌作響。
三兩瞪著眼睛,兩眼發黑。木槿轉過來,笑嘻嘻地從後腦勺拔了一簇頭髮,到手心已是一條老氣根。
“想不到這林子裡還能孕育如此之年歲的老樹,失敬!我家孽徒初次入世,多有得罪~一點薄禮算是給你道歉!”
說著將那氣根遞了過去,老樹從她拿出便一直盯著,這氣,少見。
從樹幹中伸出一隻短短的手來趕緊接了過去。
觸碰到氣根瞬間,一陣強勁的上仙之氣灌入軀體,腳底的束縛像是輕了不少。
“原是上神,還請勿怪老妖的有眼不識泰山!這禮太貴重了!”他說著,用力彎了彎巨大的軀幹,被木槿一根手指攔住短粗的小手。
“莫要多禮,都是承了過往一花一木的福澤,說來不過是一個還字,何談貴重與否。不過你既修得五官,何以不能化作人形?”
聽得這話,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響,竟是周遭的老樹都探頭過來。
說話的當事樹,“眉頭”一皺,如果眼睛上那層堆疊起來的樹皮也算“眉頭”的話。
三兩見狀心中震撼:百年前,就算是山中砍柴,也是不曾見過,嗯~這種~嗯~,妖怪?
倒是在父親說的故事裡聽過,三兩糾結這樹得怎麼稱呼,在記憶裡翻來覆去想是否有在桃花源裡神仙們提起過,拉扯半晌,發現百年真是太久了,許多事已不記得便就此作罷。
老樹看了眼不遠處的城牆,嘆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我們這一片都難以進一步修行,也就我年輕時得了上神的機緣,才能到此境地。想必您也知道,人間近百年,不算太平,我們被這夏國國君束縛了手腳,替他抵擋這周遭的小妖小怪也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