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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時，溫卿妍身側的位置已經空了，那人何時走的不知道，不過探了探榻邊消失的熱度，想必是起身很久了。
寺中僧人早課的鐘聲迴盪整座鳳山，這禪房中也不可避免，溫卿妍也索性起床穿衣，走至靠門的水盆前洗洗臉，立即神清氣爽。阿妧端了清粥來，一碟小菜，瞧著就有胃口，她著實餓了，昨夜全食的素。
出了門，金雕向她俯衝而下，嚇得趕緊蹲在假山後躲著，金雕在腳邊咕咕的叫，溫卿妍不免的又訓斥。
溫卿妍：“把你放宮裡你還受委屈了？開春帶你回北境。”
護國寺的冬日無暖陽，阿妧出府前回了趟時來閣，拿了件全皮毛的裘衣帶上，如今披在溫卿妍身上，整個人就頭露在外面，要去拜見那老和尚，溫卿妍自是把皮裘解下的。
：“女施主，這次似無疑問。”
溫卿妍：“如師父所言、夢裡是此生，此生亦是夢裡，既都是夢，就把夢編織好些，讓自己圓滿。”
：“女施主此生所求必會圓滿。”
這老和尚就那麼篤定嗎、她所求的那麼多，都能圓滿麼。告別了主持，尋了崔沁雪去後山賞雪，山上的雪景如同一幅宏偉壯麗的畫卷，冷峻的群山被潔白的雪覆蓋，彷彿化身為銀色巨龍，蜿蜒曲折，磅礴壯觀。
崔沁雪：“凜冬高處不勝寒，一人赴寒千山中。”
這是說她自己孤身一人入高山處，又怕高處寒冷，轉身回頭奔向需要她的千山裡。
溫卿妍：“山中自有論道處，凜冬冰雪春欲消。”
衛延等人到時，就聽見銀鈴般的笑聲不斷，嚴靳臉部線條不變，依然清冽，只是眼中有著比往日未有的柔情、那柔情在為首之人回頭時，已消失無蹤影。
衛延眼中含笑，嘴角稍揚，對著指點群山連綿的人喚了喚。
衛延：“夫人今日興致比昨日高了些許。”
昨日爬到半山來，晚膳又食得不好，半夜裡醒來，往他手臂上咬了口、醒來問她做甚，說是夢到肘子肉了，他還不讓食。看把人給氣惱的都從夢裡醒來了、起身往帶的包袱裡掏了掏，乾果是有，只是那肘子肉他如何變了來。
衛延端著茶水在邊上伺候，餓醒的人在榻邊吃著乾果，嘴裡發出咀嚼聲，嘴裡鼓鼓的，像只鼴鼠，還揚言今兒一早就要下山回城的。
眼裡含滿了情意，對著衛延說出了情話
溫卿妍：“大淵山河讓我喜悅，眼前的山亦是。”
眼裡笑意更盛，伸手探了探她的臉，還溫熱，彎彎的雙目裡倒映著他。
溫卿妍：“京都的春景會更好看，兄長多留些日子。”
嚴靳：“軍中事多，恐等不到春日來。”
嚴靳身向懸崖處，垂目看著萬丈懸崖，能回京看冬景已不錯，那春景他趕不上了，北境的春讓他更為懷念些，起初不懂春水映梨花何為，直到前歲二月二遇見她。
人言皇都花似錦，偏我來時不遇春。
溫卿妍：“可惜了些。”
那抹春色繞滿他心房處，別的景已入不了他的眼。
眾人用了寺中午膳就要下山，金雕已在山腳盤旋。
衛延與溫卿妍並肩而行，崔沁雪跟丫鬟在中間，在前的是墨白跟阿妧，高喚。嚴靳跟幾個親隨在後。
下到山腳處時，有從另外山頭下山的人，二十人左右。
衛延親隨已握刀柄警惕，雙方快要匯合之際，那群人突然變了站位，已從腰間抽出軟劍，軟劍似那白色的蛇，順著衛延親隨空隙向衛延襲來，親隨已出了刀劍，衛延攬抱著人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來人劍氣，阿妧跟墨白等人已與那群人打鬥在一處。
寒風呼嘯的鳳山瞬間刀劍聲，上下山祈福的人呼救聲，一時間響徹整個鳳山腳下。打鬥場上人影飄飛，劍氣與寒風相互交錯，鳳山佛光普照芸芸眾生，山腳下刀光劍影。
衛延護著懷裡人，胡晟護著崔沁雪跟其侍女，嚴靳隨阿妧，墨白拼力阻擋，一身勁裝飛身揮劍、輾轉各處抵擋攻入的劍，似怕溫卿妍受傷。
敵方一人尋了空檔，已抽離打鬥，長劍已向兩人襲來，衛延見狀，伸出右手，運氣兩指一夾，劍已斷了半截。另一人見狀也往這頭攻來。
衛延左手抱著溫卿妍，一手抵擋兩人的攻勢，溫卿妍被他勁力捁得生疼，雙方攻勢間的冽風呼呼的吹向她的臉，火辣的疼。
她有意想脫離他的懷中去取弓箭，可是抱她的人一會兒向後仰，一會往左右拐動，溫卿妍又怕掉下去引他分心，索性牢牢環住衛延的腰。溫卿妍被晃得頭暈，剛想閉眼時，又看到一人向嚴靳後方襲去。
溫卿妍：“兄長～身後。”
嚴靳聽到呼聲，轉身一劍，那人已倒，看到衛延被兩人圍攻著，抽了身前往支援。
那群人招招致命，衛延親隨已然抵不過，負傷些許，對方趁勢吹了口中毒針，衛延奪了對方軟劍抵擋，鐺，銀針落，溫卿妍見攻勢的兩人已倒，尋機鬆了衛延的腰，往一旁的石墩處躲去，大口的換著氣。
衛延見人已安全，運氣飛身參入了混戰中，半刻後山腳下才平息打鬥。
阿妧：“主子，未有活口，已服毒。”
衛延：“本就是死士，處理了，回城需快。”
接了墨白遞來的巾帕，拭了手上，臉上的血跡，掩了怒氣才往石墩處去。
衛延：“嚇到了？回宮、嗯？”
溫卿妍：“你抱著走，腿軟。”
她不止腿軟，心間也翻騰得厲害、與他相處那麼多年，如今第一次見他出手敵對、狠辣許多，臉間鬱氣盛得厲害，她想安撫安撫人。
衛延橫抱著人往馬車處走去、瞥見了一旁驚慌的崔沁雪。
衛延：“墨白，替夫人送送崔女郎、今日事，不可外說。”
嚴靳在後監著護衛處理屍體、天將陰下來，今晚會有場雪，血跡不用處理明日亦可覆蓋。看到她被人護得安全，上了馬車，跳動不已的心才靜下來。
衛延抱人上了馬車，看著馬車內的人臉色稍微好些、才解了沾有血跡大氅、才蹬了車。
溫卿妍開了馬車得窗，看到嚴靳投來的目光與身側人對視，神情不同，各有千秋，衛延也向對面頷首。
衛 延：“可還有哪裡不適？”
溫卿妍：“就甩出去那會兒碰到了肩。”
冬日裡她穿得多，亦看不了她究竟傷了幾許、命阿妧趕車快些啟程，阿妧剛拉車繩，高喚又走來。
高喚：“妹子，你沒傷到吧？”
溫卿妍：“並未，明日你去祖父處看大牛。”
衛延：“回城，拖不得。”
高喚聽到裡頭那位的聲，怒氣未消，與這寒氣不相上下，他亦不敢跟溫卿妍多言。
溫卿妍：“你是不是知道出手之人是誰？”
他的眉頭微蹙，神色幾番變換，整個臉龐都呈現出難以辨識的複雜之色，一抹深刻的思慮之色，濃重如霧，幾乎要將他包圍起來。
衛延：“為夫會處理好，無需憂慮。”
她的發因打鬥簪子已掉，一頭青絲披散著在皮裘大氅上，墨色與青灰色之間錯融。衛延下巴抵著她頭頂，輕吻著皂角殘留清香的發。
讓她跟著自己走這條路，福禍相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