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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盜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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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熙十四載,二月十二,深夜。

月光晶瑩,瀉地如銀;薄霧嫋嫋,宛若幽冥。遠間傳來陣陣鴉聲,淒厲哀婉,陰森可怖,令人聞之戰慄,似乎在昭示著不祥的到來。

縣衙大堂內,令狐巢和劉興虎正端坐著喝茶。令狐巢一臉平靜,正慢悠悠地品嚐今年新運來的雨前龍井。劉興虎則有點焦急,不停地啜著杯中的茶,雖然是一口接一口地喝,但看上去根本沒有嚐出味道來。

過了一會,劉興虎終於忍不住問道:“明府,你說那間諜真的會來偷圖嗎?”

令狐巢身子往後一仰,躺在椅子的靠背上,換了個舒緩的姿勢,說:“莫急,一定會來的。”

劉興虎舔舔嘴唇,把口中的茶葉吐出來,又說:“明府,我覺得咱們還是應該用她們的密碼在屍體上做手腳,咱們用明文,她們會上鉤嗎?”

令狐巢嘴角一斜,微低下頭,眼珠往前睨視著劉興虎,說:“興虎,你就等著看吧,一會就有一出好戲嘍!”

劉興虎往窗外看去,黑沉沉的,只有鳥叫聲,其餘的什麼聲音也沒有了。他嘀咕道,說不定要白等一夜了。

縣衙書房已熄了燈, 精緻的雕花格子門緊緊關著,還上了鎖。

書案上,堆滿了雜亂無章的文書,只有一張圖紙在桌子的空白處放著,還用鎮尺壓住一角,旁邊的硯臺裡放著未用完的墨汁,邊緣已經有點發乾的跡象,聞上去一股濃濃的松香味。毛筆擱在筆山上,筆尖烏黑,沒有洗淨。可見令狐巢應該是在書房研究這張圖紙,卻被什麼緊要事引走了,連筆墨都沒來得及收拾。

這張圖紙上畫著一幅畫,四四方方的,上面密密麻麻地標註了很多硃紅色的小字和符號,有圓圈和錯號。

赫然正是隋陽城的佈局,那些符號代表了城中的防衛情況。哪些地方兵力守衛最多,不宜作為主攻方向;哪些地方兵力守衛薄弱,可以出奇突擊;哪些地方有水閘,哪些地方有濠渠,哪些地方有築城時的缺陷,哪些地方有天災人禍後遺留的問題;哪些地方可以藏軍,哪些街道可以連通,什麼地方是武器庫,什麼地方是倉廩,什麼地方有馬,什麼地方有暗道,隋陽周圍的山川地形、河流走勢,都在這小小的一張城防輿圖之中!

城防輿圖就在這裡!此刻,城防輿圖旁邊無人看守。

只需開啟那一把鎖,就能把至關重要的城防輿圖收入囊中。對於間諜來說,開啟那把鎖有如探囊取物。

忽然,黑暗中響起一道輕微的咳嗽聲。

接著有人低聲說:“劉五,你他孃的瘋了,縣令讓咱們暗中守在這裡捉拿賊人,一點聲音也別發出來。要是因為你,縣令的計劃失敗了,要把你的腦袋給你砍嘍!”

另一人說:“對不起,剛才突然嗓子癢癢,可能是這書櫃裡有灰塵,吸到嗓子裡去了。”

又一人“噓”了一聲,說:“趕緊給我閉嘴,要是這會那賊人正在門外,咱們就搞砸了!”

接著,就歸於沉寂了。

令狐巢早已在書房佈下了羅網,就等著那隻迷途的蝴蝶飛入網中,把它的翅膀撕扯下來,讓它再也無力飛舞。

光熙十四載,二月十二,深夜。

忽然起風了,街上的腌臢汙穢、殘枝敗蕊被吹得嘩啦嘩啦響。雖然隆冬已過,即將迎來杏花嬌豔的酣春,但此時的風依然凜冽如刀,雕刻在人的眸子上,刻出霜雪的稜角。

朔風悽號,寒松搖曳之間,有幾隻稀稀疏疏的影子飛去飛來,發出啁啁啾啾的清脆聲音,是灰麻雀或斑鳩對著點點寒風在歌唱。

如畫胭脂鋪的木門“咯吱”一聲,被人推開了。

一個女子悄悄走出來,四下望了望,街上黑魆魆的,一個人影都沒有,然後回頭關住了門。

女子戴著帷帽和麵紗,看不清模樣,穿著一襲緊身的黑衣,外面套著一件禦寒的毛褐。走在路上,像貓一樣寂靜無聲。

女子緣著牆邊躡步貓行,偶爾聽聽四圍的動靜,探聽巡夜者們的腳步聲。幸運地是巡夜者今夜似乎並沒有在這裡巡邏。

狹窄的街巷幽暗陰森,令人不寒而慄,忽然路邊發出了一道聲音,女子後背一涼,下意識抽出腰中的匕首,急忙轉頭去看,目光正對著一對幽綠的眸子。

女子喘了口氣,原來是一隻黑貓。

黑貓哀嗚著趴在地上,女子一看,它的前腿伸得筆直,不知被什麼人給打折了。這樣子斷然是不可能行動的了,只能趴在地上痛苦地等死,凍死或者餓死。

女子蹲下身子,攥緊匕首,把一截褲腿割下來。她撫摸了幾下黑貓的背,貓感受到她溫暖的手心,舒服地叫了兩聲。接著,女子就用布條給黑貓包好了腿。小貓昂起頭,舔舐著她的掌心。

女子站起來,刺骨的風拍打著她的腳踝,她無奈地笑了笑,有點後悔善心氾濫了。繼續往前穿過狹長逼仄的巷子。在黑暗中,這條道路彷彿深淵的索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又轉了幾條街巷,便來到了一條極為寬闊的大道,縣衙就在這裡。

縣衙是一座龐大的建築群,正門對著一面照壁,女子貓著步躲在照壁後面,四下張望了一番。照壁上雕刻著一尊猙獰的異獸,張著獠牙和血口,對著女子怒目而視。女子看了一眼,分不清是麒麟還是別的什麼奇獸,只覺心中一凜,寒意陡生,把帷帽拉得更低了。

照壁對面是一座牌坊,上書四個鎏金大字,隋陽古治。表明這裡就是隋陽的權力中樞所在。

牌坊後是硃紅色的正門,匾額上寫著隋陽衙署,兩隻石獅子護衛左右,睥睨來者,怒目圓睜,威嚴可畏。

衙署的圍牆不高,女子小跑過去,來到牆邊一躍而起,腳蹬在牆壁上,用力一蹬,身子往前一傾,雙手抓住磚縫,兩三下就攀上了牆頭。

她環視一週,發現沒有衙役,便跳了下去。腳尖落到甬道的白石磚上,沒有發出一絲一毫聲音。

甬道很寬,兩側羅列著綠植和花卉,芬芳襲人,迷人眼目。女子就躲在這些花草後面步步為營,悄悄潛到了儀門之前。

儀門現下關著,女子只能從旁邊的牆壁上攀援而上,這對她來說,也不是難事,只見她步態輕盈,輾轉騰挪之間便爬上了牆頂,真是勢如猿猱,矯若遊龍。

翻過儀門,前面便是正堂。女子弓下身子,發現正堂點著燭火,隱隱有兩個人影坐著對談,應該是令狐巢。

女子藏在綠植之後,趴下身子匍匐前進,她想沿著牆角,從側方繞過正堂。

過了正堂,之後就是二堂,二堂東側毗鄰架閣庫的屋子便是書齋了。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了金屬碰撞的聲音,有巡夜的衙役過來了!

女子急忙向後奔去,身後靠近牆邊的位置有一口井。她對縣衙的佈局早已瞭然於胸,在行動之前也反覆推敲了每一步的危險與解法。一有異端,從哪裡可以躲避,在哪裡可以潛藏,從哪裡可以全身而退,已烙印心中,根本無需多想。

女子抽出匕首,跳進水井,一手攀住井壁邊緣,另一手拿匕首往磚縫裡慢慢刺去。待到整個刀身都插進去,用手晃了晃刀柄,覺得已經很穩固了,便鬆開攀住井沿的手,抓緊刀柄,身子沉下去,緊緊貼在井壁上。

“都入春了,還這麼冷,今年怕是不好過哦!”一個衙役哈了一口氣,聲音冷得直打顫。

“你小子太虛了,是不是天天晚上偷看春宮圖,手指頭兒告了消乏?”另一個衙役嘿嘿笑道。

“胡說什麼!”那個衙役聽上去有些心虛,急忙反駁。

“哎呦,還臉紅了,你都二十五了,還是個童子雞,有點丟人咯!”

“你逛窯子被你夫人追到大街上擰耳朵,你更丟人!”年輕的衙役噗嗤一笑,接著就被同伴一拳捶到胸口上,叫了一聲,“哎呦!你幹嘛!君子動口不動手!”

“誰跟你君子?說正事。”年長一點的衙役說道,“改天我找個丫頭給你暖暖床,嘗過女人的才算是男人啊!”

“誰稀罕!俺有歡喜的人了!”

“呦?誰呀?”

“俺不給你說。”

“胸前那兩座玉峰,大不大?”

聲音漸漸遠了,女子在井下聽得一陣噁心,男人們彷彿無論何時,談論的話題都離不開性,離不開那些下流的東西。她們靠女人而活卻又看不起女人,他們朝思暮想想得到女人的身體,自以為征服了女人,向其他男人吹噓誇耀,但其實反而是被女人征服了他們的下體,繼而由他們的下體徵服了他們的心腦。

說白了,他們都是一群被春色的慾望迷昏了眼還不自知的可憐動物。

女子跳上井來,再次匍匐向前,緣著牆角,攀上牆壁,不動聲色地翻過正堂之後的高牆,沒有驚動任何人。她繼續向前悄悄走去。

此時的書齋裡又響起一道耳語:“我看應該是不來了。”

“閉嘴,好好等著!”

那人嘆了口氣,便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他把耳朵貼在牆邊,突然低聲沉吟道:“你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另一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也把耳朵貼在牆上,全神貫注地聽了一會兒,好像只有陣陣風聲。

女子踮著腳尖,繼續往前走去,來到那扇格子門前,門上著鎖。

女子耳朵貼到門上,聽了一會,並無動靜。抽出一截細針,對著鎖眼試探了兩下,“咔噠”一聲,門開了。

……

那兩個事先潛藏在書齋,在羅網中等待獵物上鉤的衙役,沒有蜘蛛那麼有毅力,枯等漫長的半夜後,早已有點乏了。

所以聽到門響的那一刻,在看到一道人影走進門中的那一刻,早就已經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睏乏轉為對那賊人遲遲不至以致讓自己苦苦等待的怒火,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來人按倒在地。

來人大叫一聲,“住手!”

兩個衙役一愣,說:“小石頭?”連忙把他拉起來,只見來人的身上也是一身衙役的服飾。

“小石頭,這是怎麼回事?”

“哎呦!出大事了!那間諜已經成功把機密給盜出去啦!”

兩個衙役面面相覷,今夜不是沒有人進來過書齋嗎?連只蒼蠅都沒進來過啊,那間諜是怎麼盜出去的?難道那是個鬼魅不成?

小石頭道:“敵人太狡猾啦,咱們可都上了當了!”

緊接著,雲板的清脆聲音響起,在幽靜的黑夜中迴盪。

那是在有緊急情況時才會敲響的聚眾之器,那個年長一點的衙役回首往事,想起自己已經當了二十四年的班房,這是雲板第一次在深夜時分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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