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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杳杳的馬車聲在宮內的長巷響起，路遙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語氣懨懨的問：“榮嬪走了？”
蘭芳正伺候著皇后潔面，回道：“是走了，剛剛有人來報過了。”
說罷，又拿著棉帛用熱水細細的泡過幾次之後，才半蹲著身子拿到路遙面前。
路遙隨意拿起了棉帛，反覆將手擦過了幾遍，“啪嗒”直接擲進了銅盆裡，一臉無所謂道：“走了也好，本宮本來也無意與北地為敵，榮嬪走了，倒少一個礙事的。”
“只去了榮嬪不打緊，玥貴人還在宮中，咱們有機會收拾的。”自上次失手後，蘭芳對弦月恨意日盛，只恨不能早些了結了她。
“哼。”路遙輕蔑的笑了下：“她倒比我想象中聰明些，知道我要對她下手，怕給自己的孩子帶來危險，乾脆躲都不躲了。”
“做父母，總會為孩子多想些，娘娘這麼多年殫精竭慮，不也為了太子考慮。”蘭芳接著道：“還好，娘娘眼看著就要熬到頭了。”
路遙對著銅花鏡中的自己，飛吊起的眉角，讓她自己都看的有些陌生了。
十年了，路遠走了快十年了，自己也在這宮裡困了十年，還好一切都快有了解脫。
趁著蘭芳打理著妝發的空隙，路遙突然想起來什麼：“皇上究竟有沒有和太后那邊有聯絡， 還沒有查出來來嗎？”
“探子那邊還沒有抓到證據。”蘭芳有些忐忑，這事總古里古怪的，當初派來多批殺手出去，但是誰也沒找到皇上到底去了哪裡？便是大報恩寺路上的人馬，都只是一個幌子。
“不過，據下面來報，應該是沒有的，此次江南水災，太后和寧王手下的杜家軍沒有出手相助，杜家軍向來擅長水戰。若皇上真和太后結盟了，此番杜家軍應該會出手的。”
路遙不著痕跡的點點頭：“這樣最好，雖說太后手上的兵力不足以為懼，只是咱們也不得不提防。”對著鏡子照了照，又想起來給太后的哥哥杜允明送禮的事情，吩咐道：“杜大人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蘭芳笑盈盈的將最後一個鴿子血寶石雕花簪子插進路遙的髮髻中，仔細端詳後道：“都安排下去了，杜大人向來好財色，在南邊苦了那麼多年，突然偷得了那麼多珍寶喜得不行，對娘娘吩咐道事情，簡直無有不應的。他又是杜家族長，有什麼風吹草動自然逃不過他眼去。”
路遙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縱使李修真的拉攏到了裕和太后，又有什麼用，只要有杜允明這個暗樁在，對方的情報就能及時送到手中來。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倒是看誰更厲害一些。
畢竟誰會想到杜家族長杜允明，竟然路遙手中的棋子。
當年路家與杜家對抗朝堂的時候，路猛拿住了時任禮部尚書杜允明貪汙受賄的證據，路遙卻早一步將證據送到杜允明面前，言及若能幫自己做事，還能幫他保住性命，若不然就要把這些證據交出去，按照當朝律法斬首示眾。
杜允明嚇得不行，連夜將自己所知道吐得乾淨，因此讓路家得了先機，才半年多的時間，就將佔據朝堂半壁江山的杜家擊潰得不成樣子，只得倉皇逃跑至南邊將息。
蘭芳觀察著路遙的臉色，知道她這個時候心情正好，想起輔國公交代的事情，試探問道：“國公爺那邊來了訊息，說皇城指揮司有些新面孔不認識，擔心是娘娘安排的，怕傷了自己人，想讓娘娘能拿出一份名單來，好叫自己人互相熟悉下。”說完，大氣也不敢喘息，只垂著頭看地面。
路遙瞥了蘭芳一眼，知道這是路猛的意思，只冷冷的道：“讓國公爺管好外面的事情就成，皇宮內的事情，就不勞他操心了。”
“是”蘭芳才敢舒一口氣。
上完妝的路遙，對著銅鏡左右看了下，華美的鳳袍將她的氣焰勾勒得到好處，不嚴自威又矜貴天成，國母風範展露無疑。
路遙這才抬手：“走吧，讓後宮之人看看，誰才是後宮的主人。”蘭芳連忙起身去扶。
景寧宮的主殿，早已候滿了人，幾乎除了榮嬪外，其他的妃嬪都來了。
路遙端坐在主位，見眾人行禮請安後，才放言讓她們就坐。
德妃和賢嬪端坐在左右首位，兩人互不搭理，甚至賢嬪還隱隱對著德妃翻白眼。
弦月並其他幾個貴人坐在後面，範答應坐在尾末，正拉著旁邊的答應喋喋不休。
“本宮病了許久，這還是這段時間頭次聚得那麼齊的。”言語中，頗有些不滿意。
賢嬪連忙接話：“娘娘上次的情形，可把臣妾嚇壞了，娘娘向來身體康健，突然就病倒了，還好娘娘洪福齊天如今可算好全了。”
想起病了那幾日，賢嬪日日都來侍疾。路遙笑著說：“難為賢嬪有心了，病了那幾日還常來景寧宮看望本宮，如今本宮好全了，焉知沒有你一份功勞。”
又見她穿得素淨，只兩根白玉簪在髮間，連一根步搖都不見，問道：“近日，怎麼穿得不似從前風光？連根步搖都不見。”
賢嬪不好意思道：“臣妾如今身在嬪位，按制不能佩戴步搖，因此不敢逾矩佩戴。”
路遙想了想，將自己頭上的鴿子血寶石雕花簪子取了下來，將它插入賢嬪髮間：“本宮今日沒有佩戴步搖，這寶石簪子就賞你了。”
賢嬪聞言，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正要拜謝，路遙又道；“你照顧本宮有功，今天就重回妃位，以後穿戴什麼都隨意，不必拘著。”
路遙知道，賢嬪雖然早就居於四妃之一，心性卻和十五六的小姑娘一樣，喜歡漂亮的衣服首飾，這樣的賞賜對她而言就很合適了。
賞賜完賢妃，見弦月一直低垂著身子，生怕別人看見她似得。路遙收起來臉上的暖意，十分冷淡望向弦月：“怎麼玥貴人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弦月意外皇后這麼直球找上自己來，忙蹲膝回道：“許是這兩日身體睏乏，沒有精神的緣故。臣妾見娘娘身體大好，喜不自勝，哪裡會不開心呢。”
路遙卻似沒有聽見後面的話，仍是語氣冷淡：“身體睏乏？可是夜裡憂思公主的緣故？”
這說是與不是，竟都成了過錯，弦月一時沒有想到怎麼回答。
路遙卻沒有給弦月思考的機會，直道：“公主無故患上了秋咳，想必是衝撞了哪路神仙的緣故， 你作為生母，理應抄寫經書為公主祈福。既然你憂思公主，五日內，和血抄完十五本《地藏經》方顯誠意，想必玥貴人不會拒絕吧？”
五日，十五本，便是弦月不眠不休都只能堪堪完成，更何況要放血去抄寫經書，只怕屆時心脈皆要受損了。
即使知道皇后是故意為難自己，弦月也不敢拒絕，只好點點頭同意。
皇后這才勾了勾嘴角，看向首位的德妃。
自從孩子掉後的德妃，一改從前張揚的性子，變得十分謹慎起來，經常閉門不出。這次皇后生病，她也只在召集的時候去過一次，便再也沒有去過了。
“德妃最近在忙什麼呢？身子像是憔悴不少。”路遙如是問。
說起身子，賢妃心虛的瞟了一眼，不敢多看。
德妃冉冉起身行禮回話：“回娘娘，自從臣妾小產之後，身子虛空的厲害，故而不敢多去叨擾娘娘，怕將自身的病氣過給了娘娘反倒不美。”
“嗯。”路遙一臉誠懇，像是被德妃的言辭所打動：“終究是那孩子福薄，與你緣分淺了點，既然如此，你也抄寫五本《地藏經》，就當給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吧。”
這番輪到弦月吃驚了，好好的，怎麼連德妃也要一起敲打了，難道德妃的母族出了什麼變故，讓皇后開始厭棄了？
德妃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依舊沉穩的道：“是，謝娘娘掛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