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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一身玄色衣服的姚都尉，畢恭畢敬地站立下首。雖然只是靜默地站著，心裡卻如熱浪在翻騰，多年的佈局，終要到收網的時刻，自己不後悔選擇了追隨李修，只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命運留給他都是生途，還是薄名？
沉默猶如暴風雨來臨前夕的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了，姚都尉心裡在打顫，他佈局的計劃，可謂是九死一生，稍有不縱，便會被輔國公察覺，他在賭皇上究竟有沒有孤注一擲的決心。
長久的沉默後，李修終於開口：“就這樣安排吧。”
姚都尉如釋重負：“臣遵旨。”
“江南布政使的空缺出來了，你手上有沒有合適人選？”
“按察使陳炳生可堪選察，他為人秉直仁義，在任期間平反了不少冤案錯案，此次回京考核也是上優。”
李修點點頭，提及這人他有些印象：“底細查了沒？和輔國公一派有沒有關係。”
“有，他的夫人正是輔國公妻弟表兄弟女兒，除此之外再無干繫了。”
“關係倒是不遠不近，只始終存在風險，沒有別的合適人選嗎？”李修沉吟，若有可能，他更希望萬無一失。
因為一旦失手，便將萬劫不復。
“臣舉薦陳炳生原因有三，其一是江南布政使主管一地財政，茲事體大，不可不小心人選，陳炳生素有賢名方可服眾；其二，史尚書和李太保皆想在這個職位安排上自己的人，若此時無一絲半厘的干係，即便皇上任命了他，只怕不久就會因為各種原因騰出位置；其三，因有這層關係在，輔國公怕是很願意扶他上位，屆時有輔國公壓著在，史尚書等才不敢對他下手。”
“若是他向輔國公倒戈如何？”
姚都尉雙手執禮，恭敬道：“臣願意為他舉薦，他不會。”
“何以見得？”
“早在他登科入仕時，輔國公便派人拉攏過他，他拒絕了，也因此受了近十餘年的打壓，雙親更是在早期打壓中飢寒過世。聽聞在父母墓前他曾許下’只做純臣‘諾言，想必今日他亦抱有此志。”
“如此甚好，你且去安排吧，怕是明日更有一番戲要看。”
翌日，乾清宮果然好生鬧騰了一番，史尚書與李太保群黨，皆為剛空出來的江南布政使一職爭論不已。
史尚書狀告李太保推薦的人，志大才疏，為官數十載作為甚微。
李太保則反駁史尚書推薦的人經驗淺薄，難以擔當大任，吵吵鬧鬧近兩個時辰，也沒有爭論出所以然。
李修依舊當好世人眼中的傀儡皇帝，認為說得都在理，做出一副難以抉擇的樣子，最後看向輔國公：“依愛卿所見，布政使一職該有誰補缺？”
輔國公路猛斜視了一眼史尚書，慢悠悠道：“布政使一職事關江南水防，豈可因親疏遠近來舉薦。”
史尚書和李太保皆氣得一梗，正要反駁，輔國公已冷眼射了過來，嚇得史尚書伸出的脖子又收了回來。
見眾人都安分許多，輔國公又道：“臣手上有這次回京述職的幾位大臣考核表，有幾位在政期間表現卓越，此次考核也是上優，臣認為可以從中選撥人才。”
說罷，便有公公快步將名錄呈了上去，共有十一人，陳炳生赫然在列。
李修隨意翻了幾眼，敷衍道：“都不錯，只是上優者就有五人，依你所看，誰更適合？”一副不太關心的樣子。
輔國公路猛想起昨夜收到的密報，微微躬身：“臣舉薦按察使陳炳生，他居業江南數十載，民心威望更是勝於他人，此次升遷倒也合情合理。”
“那就依愛卿所言，就他了。”說完巡視了一下其他人：“眾愛卿可有異議？”
群臣皆無一人反對，下方皆應：“臣無異議，皇上聖明。”
下朝回家後，史尚書感覺自己一肚子的火氣沒出發，便是有小丫頭避閃不及，也讓管事狠狠訓斥一頓，又在書房砸了許多東西，方才疏解了一點。
火氣漸小，史尚書對著管事道：“去把大公子叫來。”
大公子史金明很快就來了：“父親，你找我？”
史尚書押了一口茶悠悠道：“江南布政使一職丟了。”
史金明十分詫然：“難道又是李太保從中作梗？只是買官的錢我們已經收了，現下是要退回嗎？”
“退什麼退，呸。”史尚書狠狠吐了一口茶葉：“既然收了就是我們的，江南布政使不成，總有其他職位空閒，心急什麼！”
“父親教訓的是。”史金明覆坐下亦嚐了一口，心裡卻想著父親一定還有其他事情要交代，故而不再開口。
“李匹夫有個下屬，叫宋千里你還記不記得？”
史金明思索了一會，篤定道：“記得，早些年不過是嵩陽縣令，聽說買了好些個揚州瘦馬到處送人，不知怎麼就得了李太保青眼，從此平步青雲，已經從三品了。”
”是了，據說此人貪汙了不少邊防與軍餉的銀子，早些年手裡也不太乾淨，怕是有幾條人命，你帶人查一查，務必要把此事鬧大才好。“
史金明點了點頭，又踟躇的問：“這樣不正式和李太保撕破臉了嗎？”
眼見自家兒子也這樣質疑自己，才壓下去的五分火已然變成了十分，史尚書將手中的茶盞甩在地上怒道：“撕破臉就撕破臉，沒道理別人吃肉，我們只有等著撿渣的份。”
史金明惶恐道：“父親息怒，兒子一定將此事辦好。”
“辦不好就不要回來了，燕燕在宮裡被他女兒欺負，老子在宮外還要被他欺負？這個氣，老子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