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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熄滅了，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醫生扯下了口罩，嘆了口氣說道：“ 抱歉，病人……搶救失敗，節哀。”
搶救失敗？
傅南禹愣怔了一下，腳底像長了釘子，被釘在原地，他想過去質問醫生，為什麼沒有搶救成功，怎麼會失敗？
怎麼會失敗呢，他抱著的時候，人還是有呼吸的啊，為什麼會搶救失敗呢。
傅南禹平日裡冷慣的面龐上多了幾分慌張無措，眼眶紅紅的，整個人看上去狼狽的很。
“家屬進去看看吧。”
傅南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開腿的，他就像弄丟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兒，茫然無措，慌張又悲慟。
林緒安靜的躺在手術檯上，面容蒼白，就像睡著了一樣，如果忽視他右手腕血淋淋的傷口以及周圍衣服上的鮮血的話。
“病人失血過多……發現的太晚了。”
“不是說割腕自殺的成功率不高嗎，怎麼他就沒救回來。”
傅南禹說到最後聲音都是輕顫著的，對啊，不是自殺成功率最低的，為什麼林緒沒能救回來？
一切都很平靜，傅南禹帶著林緒回家了，手腕包紮好了，傅南禹抱著他不顧醫生的勸阻回去了。
家政阿姨做好的飯早就放涼了，浴室裡一片狼藉，傅南禹沉默的把浴室給清理乾淨，彷彿這樣，林緒就沒有割腕過。
傅南禹接了一盆溫水，用溼毛巾給林緒擦了擦臉，擦了擦身子，把血跡擦掉後，傅南禹去衣櫃找來之前給林緒買的衣服，很可愛的一身衣服，傅南禹抱著林緒給他穿好。
撫摸著林緒安靜的睡臉，傅南禹嘆了口氣，“林緒你只是睡著了對不對，等睡醒我們一起吃蛋糕。”
林緒安靜的躺在床上，早就沒了呼吸，再也聽不到傅南禹的話，再也回答不了了。
傅南禹想抱著林緒睡一覺，也許睡一覺起來林緒會和他一起吃飯，會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會......
傅南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裡跳動的厲害，像是要蹦出來撲到林緒身上。
最後傅南禹去了林緒的房間，他把疊好的被子給攤開，把床頭櫃上擺放整齊的藥盒給弄亂，彷彿這樣林緒就會過來自己收拾，或者過來抿著嘴小聲的說上一句。
可惜傅南禹的願望落空，臥室很安靜，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聲音。
傅南禹漫無目的的在林緒的臥室裡轉著，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只覺得，一切都像是在做夢，做了一個噩夢。
晚上，傅南禹睡在林緒的身邊，握住冰涼的手輕聲說道：“林緒，明天和我一起醒來好嗎？”
沒人回答他。
傅南禹關了燈，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淚水溢滿眼眶，在昏暗的環境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林緒長眠了，傅南禹不得不告訴自己這個事實，他坐在床邊，枯坐了28個小時，他沒有睡，因為睡不著，他就像丟了魂一樣，愣愣的看著林緒。
死亡證明很快就送到傅南禹手裡，傅南禹看著那張薄薄的紙，上面黑色的印刷體寫的清清楚楚，死者姓名：林緒。
傅南禹以前是不抽菸的，他覺得抽菸是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可是現在，他開始了抽菸。
林緒安葬的後事全都是傅南禹親手操辦的，公司的事情他也不處理了，整個人都跟著林緒走，每一個流程他都陪著林緒。
最後林緒成一個小盒子落在他的懷裡，傅南禹摸了摸口袋裡的煙，說到：“你應該不喜歡煙味吧，我不抽了。”
傅南禹帶著林緒回去了，這是他陪著林緒的最後一天，明天下午林緒就該去他的新家了。
新家傅南禹找的，他請來風水師看了看，結合著各種因素給林緒找到一個很好的地方，在林緒新家的旁邊，傅南禹讓人留了一個位置，等以後他就和林緒做鄰居，永遠永遠在一起的那種。
“挺好的，這樣你就不用再痛苦下去了，乖乖，你很棒了，是我來的晚了。”
“對不起小乖，對不起......”
林緒住進新家這天，只有傅南禹一個人來陪他了，傅南禹坐在林緒的墓碑前，看著上面面帶微笑的照片，心裡一陣鈍痛。
照片是傅南禹拍的，那時候林緒還沒上高中，傅南禹要去上大學了，走之前拍了一張留念，只是沒想到這會是最後一張。
渾渾噩噩又過了幾天，傅南禹呆在林緒的臥室裡，好幾天了，他連著失眠了好幾天，或者睡著的時候做的都是關於林緒的夢，說不清是好夢還是噩夢。
傅南禹又點了根菸，他夾著煙的手頓了頓，直接用手掐滅了。
這是林緒的房間，他不能吸菸。
傅南禹鮮少露出這種表情，說不出來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傅南禹頹廢的坐在地上，靠著床邊。
外面雷雨滾滾，是了，今天天氣預報上說有雨，還是雷震雨，傅南禹無措的看向窗簾縫隙。
林緒怕不怕打雷啊，應該是怕的吧，這麼大的雨，會不會把林緒給淋溼了？
傅南禹想到這裡，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腿長胳膊長的，站起來撞到了床頭櫃，把抽屜磕出來一小截。
傅南禹看了眼，抬手合上時，瞧見了裡面的東西。
抽屜被拉開，一張折起來的紙便暴露在傅南禹的視線中，他伸手將那張紙拿了出來，翻開看，上面寫滿了秀氣的字。
是林緒寫給他的一封信。
[傅南禹對不起。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髒了你的家是我的錯。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遠離你的，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而別的。
對不起，我堅持不住了，藥很苦，我吃完就想吐，我睡不著，好吵好吵，我、我的眼淚就像永遠流不完，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樣，可是，對不起，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張紙的最後字跡都變了，寫字的主人應該是顫抖著手寫的，光是對不起就佔據一大部分。
傅南禹看得心疼，淚水奪眶而出，他深呼吸一口氣，笑著說：“乖乖已經很棒了，不會怪你的，不會的。”
傅南禹收起來那張紙，接著又看到一個很舊的本子，上面的痕跡看上去應該是被燒過的。
翻開第一頁，上面的字跡由工整變為潦草，一眼就能看出來主人的心理路程。
[我不是，我只是想死，我恨我自己，真的好恨。
我想死我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
控制不住自己了……
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啊
情緒失控，我不准你哭，你哭什麼啊
我快瘋了，真的，快瘋了，很難受啊，我快死了，我好想死啊，我不能死，我不死，
我要崩潰了，啊，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傅南禹攥緊了本子，上面的死字特別惹眼，後面的字跡完全扭曲了，還有一片乾涸的痕跡。
傅南禹沒有繼續往後看了，他收好這些，帶著傘出門了。
銀灰色的車身飛馳而過，很快傅南禹就來到了林緒跟前。
豆大的雨滴砸在傅南禹身上，他撐開了傘，往前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