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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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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莊,顧名思義,一個由宗族組成的村子。

全莊一百多戶,僅有寥寥幾戶外姓。

往往這種村莊,還保留著宗族制度,還傳承有族譜。林詠懷便是老族長,因此在莊裡還算有些薄面。

車子緩緩駛入莊內,在T字路口轉向東莊,往東數第二家便是目的地。

房子與道路之間鋪了水泥地,路對面還有鐵皮穀倉,倉前搭接車棚。

少女的家分前屋,偏房與庭院,小樓房。

前堂有間臥室,多年前是二老住的。後來莊內掀起蓋樓熱潮,二老便搬到樓裡住了,屋便空置了。唯有團圓佳節兒女回來時,才會整理出來供人居住。

偏房為廚房不提。

小樓房按位置叫做堂屋,本是林利的婚房,結果後者遲遲沒結婚。唯一奇怪的一點,家中兒子多的,往往不止建一棟樓房,而是根據兒子多少建的。

按理來說,二老育雙子,這堂屋理應為長子的,林利的婚房應在路對面。但路對面建了穀倉,顯然不準備再建房。

李子墨也是縣南人,習俗相近,故此能發現這點古怪。而且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往年(僅高中)暑假他也會過來蹭吃蹭喝,林清雨家中有多少成員他也是知曉,就是沒見過而已。(林利幾人暑假不回來,只有過年回家)

反觀少女卻是根本沒想過這點。

車子停在車棚,家門近在咫尺,林清雨卻膽怯了,遲遲不願下車。因為那家門前,站著一個女人,那是生下她,又拋下她,十二年未見的母親。

她不敢去看,只是縮在車內,任憑几人如何勸說都不願動。

“清雨,都到終點了,你還想逃避嗎?”李子墨欲要將少女拉出。

少女不語,往裡縮了縮,祈求似的看著李子墨。心口好悶,呼不上氣,腦袋也好暈。

哈~哈~

她大口喘息著,渾身抖個不停,小臉肉眼可見的變白。

看到少女這副模樣,幾人都無奈嘆氣,對少女的心疼,磨滅了勸說的心。只有李子墨狠下心,咬著牙一腳踏進車裡,任由少女如何反抗哀求,都不管不顧地抓住她的胳膊向外拽。

“同學,去屋裡坐坐吧,這裡交給我。”

一個溫婉的女聲響起,李子墨回頭,陌生的女人站在他身後,微笑看著他。女人的臉,與變成女生的清雨何其相似。

他明白了,毫不猶豫地收回手,轉身走到女人身後,與另外三人站到一起。不知是不是錯覺,女人的眼中似乎掩藏著厭惡與冷意。

“子墨,跟我們到屋裡坐,坐了半天車肯定又累又渴,走。”林老抓著李子墨手臂,拖拽似的拉走,其餘二人一聲不吭的緊隨其後。

棚下,只剩兩人。

少女垂著腦袋,手指捏得發白,緊張在聽到女人聲音的那一刻便消散了,一種名為倔強的脾氣,迫使少女不得抬頭。

“阿雨。”女人上了車,蹲到少女面前,雙手撫上後者的肩膀,輕聲呼喚著。

少女狠狠一顫,無論身體還是心裡。她僵硬地抬頭,看著女人的溫婉面容,眼眶終於止不住紅潤,粉唇抿得失去血色。

一時間,有憤怒,有喜悅,有質詢,有委屈,萬般情緒湧上心頭,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與眼前之人訴說,到得最後卻只憋出一句

“媽!哇啊~~”少女狠狠撞到女人懷裡,淚如泉湧,生生不息,不顧形象的大聲哭嚎著。

女人臉上掛著兩道銀線,激動地說不出話,只能溫柔地撫摸少女的腦袋,緩緩輕拂少女劇烈哭泣時顫抖的後背。

此時此刻,她們只管緊緊相擁,只管大哭一場。怨與恨,苦與辛酸,所謂的隔閡,都隨之消散。

良久,女人壓著情緒,略帶哭音,似是在回應少女,“媽在呢!阿雨,媽就在這!”

【以下皆為林母獨白】

她叫王月紅,外省打工時,遇到了一個灑脫隨性的男人,經過相處得知,她與男人是同鄉。

男人對她一見鍾情,並對她展開了激烈的攻勢。她父母早亡,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熾烈的愛,她淪陷了,無可救藥的愛上了男人。

她要結婚了,因為男人發誓要與她廝守一生。

婚禮很盛大,男人的父親是林氏族長,十里八村都有名的主,德高望重,好面子,因此婚禮辦得風風光光的,她風風光光的嫁進了林家。

男人很愛她,什麼都依著她。

第二年,她為男人生了個大胖小子,男人別提多高興了,抱著孩子每家每戶串門報喜。

小姑子不久後也生了娃,也是男娃,她們很有共同話題,相處得很融洽。雙喜臨門之下,男人的父親再次大宴賓客。

結婚第三年,小姑爺告訴她,那個很愛她的男人,出軌了。

這怎麼可能呢,男人分明發誓要與她廝守一生的。

她找到男人,與他坦白,希望男人告訴她這是假的。

男人沉默了,“這是真的。”

轟!她的世界在那天崩塌了,只剩下一角,留給她的孩子。

就是這一年,二人離婚了,女人什麼都沒要,只想要自己的孩子,他們因孩子的撫養權大打出手。

最後,是男人得到孩子的撫養權,理由是她沒有能力撫養孩子。

她的心已經死了,只求男人允許她看望孩子,男人同意了。

第四年,她發現孩子臉上的淤青。她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偷偷調查。

男人與第三者又生了個孩子,第三者很受寵,而且討厭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被虐待了,她很生氣,與男人爭吵,企圖要回孩子撫養權,男人沒同意。

她去找男人的父親,卻發現後者不知為何白了頭,從其口中她得知,男人染上了賭博與酒,欠了許多債,老人為給他還債無心它顧。

她將孩子的事與老人說,老人很生氣,與她一起去找男人。

爭吵中,男人撞倒了孩子,孩子的後腦撞到桌角,當場昏迷不醒,血流了一地。

殷紅的血液刺激著她,她發瘋般的撞向男人,男人措不及防下被撞得失去重心,從視窗跌落,重重砸在地面上。

男人與孩子皆被送到醫院搶救,孩子救活了,男人傷重難返,死了。

男人的父母與兄弟姐妹哭得很傷心,但卻沒有怪她,這是男人咎由自取,他們都看在眼裡的。

孩子救活了,但卻沒了之前的記憶,她覺得這很好,一些記憶還是不要的好。

男人的家人沒有追究,但法無情,她去自首了。

男人的父親聯合全村五百多口人呈上聯名求情書,她清晰感覺到老人的偉大。

最後,她因義憤殺人被判處了11年有期徒刑。

男人的家人時常來探望,特別是小姑子,其口中她知曉了自己孩子的成長。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動力。

8年後,她因表現良好,提前出獄,她沒有選擇與孩子相認,畢竟自己可是殺人犯。

她就一直在小姑爺的公司工作,偶爾回家遠遠觀望著孩子。她的孩子很像她,只是眼中含著憂鬱。

她始終沒敢出現在孩子面前,如果沒有這場變故,她或許永遠不會出現。

自那之後,她心緒愈發不寧,她找到了造成不寧的源頭,便是她的孩子。

她害怕自己的孩子,落得與自己一般的下場,她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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