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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咚~
白雲村，月夜明晰，一處人煙稀少的角落，一棵老槐樹下。
楊劫來到一間破舊的茅草屋前，按照特殊的節奏，用手背在破木門上輕敲了六次。
這是他與地下錢莊之間的暗號。
片刻後，木門被推開，一個駝背的白髮老人走了出來。
而楊劫只是冷漠看著他，抖了抖背上的包袱。
“黑山，換錢。”沒有一個多餘的字。
老人沒有說話，微微側過身子，也沒有抬頭，似乎對身前站立的黑衣人完全不感興趣。
楊劫也沒再多說，徑直進入草房，走到一處石炕前，掀開上面的板子。
板子下面，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暗道。
楊劫全程保持著警惕，沒著急進入暗道裡面，而是把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背後那位老人身上。
他知道，那是一個武功高手，從對方呼吸的頻率來判斷，那應該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才對。
駝背是對方裝出來的，白髮和臉上的皺紋估計也是對方的一種偽裝。
但無所謂，他也知道，對方的武功應該沒他高。
他可是純陽訣第七重。
九重就是宗師境。
以楊劫目前的武學境界，在凡人的國度基本橫著走是沒有問題的，只要不遇到那幾位宗師境就行。
宗師，那可是堪比築靈境的存在。
遇到了，人就沒了！
暗道左右的牆壁上鑲嵌著整齊的燈盞。
楊劫跟著光亮一路往下，步行了半刻鐘後，最終抵達一處寬廣平坦的大院。
走出暗道的瞬間，一位穿著黃袍、留著八字鬍的胖子立馬大笑著迎了上來，後面還跟著兩位持劍的手下。
“哎呀！黑爺啊，不知道你要來，沒能到上面迎你一下，恕罪，恕罪啊。”胖子邊作揖拱手，很是裝模作樣說道。
老房，這家地下錢莊的掌櫃，也是楊劫來往了八年的合作伙伴。
楊劫不為所動，解下背上的包袱，直接朝老房身後扔去。
老房心領神會，回頭對兩位手下襬了擺手。
手下恭敬點頭，後緩緩退開。
“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就留著跟別人說吧，有沒有酒？”楊劫冷漠說道。
楊劫蒙著臉跟別人說話時，都是裝作一副冷冰冰的態度。目的就是為了能夠更好的扮演江洋大盜這個身份。
如果他用的是原來的語氣，那威嚴壓迫感什麼的也會減掉一大半，這會給他的工作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因為他確實不是什麼壞人，所以只能在演技這方面稍稍用點心了。
“當然有，當然有！來來來，蒼霞國前些天才運來的，專門進貢給皇室的葡萄酒，一直留著呢，就等你來。”
老房側過身子，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楊劫也沒有客氣，越過他的身子，輕車熟路往大院邊上一個石屋走去。
裡面的燈火更加明亮，裝飾也相對華麗，是錢莊專門用來招待客人的幾個房間之一。
楊劫直接在石椅上落座，如同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老房也不在乎，於對面坐下後，對著門外拍了拍手。
不一會，兩位侍女便端著兩壺酒和幾盤小吃進來，將其一一擺放在石桌上。
老房立刻站起，端起酒壺，給楊劫把酒杯倒滿。
“來來來，辛苦了黑爺，這次的收穫如何啊？”
“幾千兩而已。”
“吼吼~幾千兩啊！厲害厲害，黑爺出手就是不一般，想必又是血洗了幾個……哎，你看，瞧我這張嘴啊，是我的不對，我的不對，來來來，我自罰三杯。”
老房裝作一臉歉意，將酒杯端起，一飲而盡。
楊劫則沒有動。
望著眼前這小小的酒杯，他面色平靜，心裡卻有點難受。
這杯子真的很小，容積連半口都不到。
如果不是顧及形象，他其實是很想把整壺酒拿起來喝的。
直到老房三杯酒喝完，楊劫才拿起身前的酒杯
翻開臉上黑巾的一角，將杯喙傾至嘴角。
“怎麼樣？這勁兒可還行？”
“嗯，還行。”楊劫冷淡道。
但心裡想的卻是：紅酒還是加汽水的好喝。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兩人都在閒聊中度過，酒沒了就叫人接著再上，一直到錢莊的會計拿著幾張銀票走進石屋。
“您的所有銀兩加上財物，總值是四千七百七十四兩，扣掉錢莊的三成勞務費，剩餘三千三百四十二兩，都在這裡，給您換成了銀票，請您收好。”
會計雙手捧著銀票，恭恭敬敬遞到楊劫面前。
楊劫看都沒看，接過東西，塞進衣兜裡後，完事起身就要離開。
“哎？黑爺你這……就要走了？不在這裡先將就一夜？”老房趕忙站起來。
不知為何，他有些急了。
“不了，我還有事。”楊劫態度依舊不冷不熱。
他沒有在別人家地盤上過夜的習慣，除非那個地盤上的人都死光了，否則他絕不會安心。
這是作為一個江洋大盜該有的素養，也是最基本的謹慎。
“哎，你這，我那還有壓箱底的好酒沒拿出來呢，你好不容易來一趟，真的不再坐坐？”
老房邊說，邊趕緊對外面大幅揮一下手，一個手下立馬捧著一大罈美酒走進來。
封蓋揭開的瞬間，深甜的酒香立刻撲鼻而至，如美女蔥白的玉指，在不斷撩撥著在場所有人。
“四十年的桂花釀，怎麼樣？再坐一會吧？”老房笑著試探道。
“嗯……”
感受著身前美酒的香氣，楊劫的喉嚨動了一下，心裡已經有點搖擺。
因為習武的原因，他不常喝酒，但他本人對酒還是極其喜愛的。
沉思了片刻，他決定先問清楚緣由。
“你……為何留我？”楊劫轉頭向老房望去。
他雖然每次來錢莊都有蹭到一頓酒喝，但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要離開時還能被對方熱情挽留。
老房的招待與其說是一種客氣，倒不如說這本身就是雙方交易中的一個環節。
畢竟每次交易錢莊都要收取三成的手續費，要是連頓酒菜都捨不得，未免也太說不過去。
“嘿嘿嘿，實不相瞞，黑爺，這次的確是有要事相商。”
老房邊說，邊拿起那壇桂花釀，給楊劫的酒杯倒滿，再是他自己。
楊劫卻沒有看桌上的酒，而是死死盯著老房那張圓鼓鼓的臉。
“有事相商，為何剛才不說？”
他已經暗暗運功，讓體內的真氣遍佈四肢。
“這不想著先醞釀一下嘛，畢竟有求於人，哪能不喝酒就先談事呢，你說是不是？”老房笑著大喇喇說道。
他給自己倒滿後，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倒轉空杯，將杯底的一面轉向前方。
這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習慣。
“……有話快說，我頂多再留半個時辰。”
還是沒能經得住美酒的誘惑，楊劫重新坐了回去。
端起酒杯也是一仰頭。
“……”
眼看楊劫把杯中美酒盡數吞下，老房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扯了扯腰間，也重新坐回到石桌前。
這次，他倒是一言不發了。
只是眉眼間慢慢凝在一起，望向楊劫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陰狠。
笑意已經從老房的臉上消失。
現在的他跟剛才的他，氣勢上已是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