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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內瞬息萬變，風譎雲詭。
直到眼前一幕的發生，眾人才如夢初醒，撥開雲霧看清了現實。
雲霧後面，是【宗師】二字的真實面貌。
這場大戲，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主角，那便是黃陽伯。曾被世人畏稱為【瘋閻王】，如今的頂級強者，三境圓滿宗師。
在他身前手持兵刃，單膝跪地的那個人，原來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而已。
眾人無比清晰的認識到這一點。不容置疑，既簡單又殘酷的現實。
那個小角色，比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要強，除了黃陽伯，再無人能有足夠的信心戰勝他。
而那個他，如今在黃陽伯身前，連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如在山腳下游過的一葉渺小扁舟。
在一旁佇立的身影，正是那座大山。
不久前的驕狂已經完全消失。宛若仙人憮頂，黃陽伯的手掌就停在楊劫的顱頂上空，枯瘦的掌紋密密麻麻，恍如夜空星河交錯。
楊劫內心平靜，睜著雙眼，痴痴望著。
絕望，已經由內到外將他的身心佔據。
“為什麼要站出來？黃陽伯淡淡提問。
“我不知道。”楊劫本能回答。
“不，你知道。”黃陽伯無情反駁，“我再問一遍，為什麼要站出來？”
楊劫愣了片刻，偏移目光，朝黃陽伯的身後望去。
……
臺上，那位戴著鐐銬的少女，仍舊站在原地。
從她面朝的方向來看，也許，那位少女此刻也在默默看著楊劫。
因為什麼？少女自己也不明白。可是目光就是會不由自主聚集在那個人身上。
想必，她已經隱隱察覺到了吧。那人是為了什麼，才落得如此狼狽。
可那又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
少女不斷在想著，但又不敢主動去觸及最黑暗最危險的區域。
不知名的種子，遲遲沒能發芽。
……
楊劫收回目光，合上雙眼，鬆了口氣。
再次睜開眼時，瞳孔深處已不再是一片赤紅，而是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清澈透亮的黑色。
“為了那個少女，以及，我心中的……道。”
“道？哈！你一個乳臭未除的小毛孩，有什麼資格談及【道】這個字？你知道道是什麼嗎？還張口就來！”
楊劫沒有反駁，現在也不是爭辯這些的時候。
黃陽伯旁若無人接著嘲笑，“還有你說為了那個丫頭，更是可笑至極。你說，你要如何把她從這裡帶走？”
楊劫這次沒有躊躇，語氣堅定回答：“打倒所有攔在身前的敵人，以我手中之刃，殺出一條血路。”
“可能嗎？”黃陽伯肆意譏諷，“這話你自己信否？”
“……”楊劫皺眉。
黃陽伯接著道：“就算我這一關讓你僥倖給過咯，後面還有顏家的人，還有黑虎禁軍，還有堂內眾人，還有想要置你於死地的太平鎮三家，這些，你都能手起刀落，全部殺絕咯？
“你有這麼強嗎？我怎麼完全感受不到？
“你口中所謂的【道】，原來就是那樣不切實際的幻想？”
黃陽伯重重哼一聲，“若真是如此，那你也不用站起來了，你現在就去死吧。反正，無論你再怎麼掙扎，都只有失敗一個結果。你會在血泊中倒下，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至於那個丫頭，則只能聽天由命了。運氣好的話，或許會有某個人對她伸出援手，拯救她脫離苦海。但我想，更多的可能是，她會跟過往一樣，重複之前那種沒有盡頭看不到希望的日子，直至她的身體不再呼吸，方能重獲自由。
“這就是你口中的道，除了能夠自我陶醉外，看不到半點意義。連路邊的狗屎都比你的【道】更有分量！”
“……”
黃陽伯的話一字一句如利刃割在楊劫心間，他握刀的手又不自覺使起勁來。
面色變得猙獰，眼底一點猩紅來回起伏，不斷盤旋。龍鱗寶刀也開始響起不安分的龍吟。
但，這一切只持續了幾個呼吸。楊劫強行壓下心中的躁動，臉上恢復平靜。
“所以？要怎麼做？”黃陽伯再一次問道。
這一次，楊劫沒有回覆。
……
黃陽伯所說的這些，楊劫何嘗不知。
目前，他所擁有的這點武力，並不足以將那位少女帶走。見識到黃陽伯的恐怖後，更是如此覺得。
沒有一點希望，無論如何也辦不到，就算拼到粉身碎骨也無濟於事。
但是。
錚嘭~
楊劫扔下手中刀刃，緩緩站起來。
無視黃陽伯的警告，反用額頭頂著他的手掌，腰背用力，讓自己慢慢挺直。
黃陽伯眼中露出詫異，倒也沒讓手掌下壓。
直到楊劫站起。
他眼中堅定無畏，越過黃陽伯的身體，兩步走到後頭。
仰首面向臺上，望著那位少女。
兩人中間，隔著大約十丈的距離。
這十丈，楊劫目前沒有能力跨越。
所以。
“說話。”楊劫看著少女，嘴唇蠕動。
少女沒有反應。
但楊劫知道。縱使被枯亂的長髮擋住了，楊劫也知道，此時那位少女正在注視著自己。
楊劫相信，少女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無視距離，無視隔閡，楊劫嘗試與少女溝通。
“說話。”再一次，楊劫從喉嚨裡發出聲響。
少女還是沒有出聲，沒有任何反應。
但楊劫沒有放棄，繼續加大音量，“說話。”
“……”
少女沒有反應。
楊劫：“說話！”
“……”
幾乎無法察覺，少女的雙肩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不明白，眼前那個人在訴說著什麼。
是什麼意思？有什麼意義？
為什麼要讓自己說話？要說什麼？自己說了又能改變什麼？
“說話！”楊劫怒聲大喝，再次提高音量，“說話！說話！為什麼不說話！”
“……”
少女戴著鐐銬的雙手動了，指尖死死捏著體表的麻布，不斷用力。
但楊劫不管不顧，視若無睹大喊。
“說話啊！
“什麼都行，說出來！
“是喉嚨壞掉了嗎？壞了也無所謂，總之，說話！現在！立刻！馬上！
“說啊！你在等什麼？快點說！！”
“……”
楊劫的聲音震顫著空氣，少女的身體開始不停顫抖。
興許是遺忘了，她不知此時的感覺到底名為什麼，如一塊一塊石頭破壞平靜的湖面，讓她感到難過，又十分不捨。
她突然很害怕，但她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麼。
明明已經麻木，已經接受了一切……
“呃……”
猶如被刺扎穿了一般，少女的喉嚨發出十分短暫，模糊，難聽的聲音。
名為期待的種子，在這一刻破土而出。
楊劫眼眶慢慢睜大，用眼神鼓勵著少女。
“呃……”
喉嚨顫動的那一刻，少女內心的悸動再也遏制不住。
她顫抖著，手死死抓著麻布，全身都在用力。
“呃……我……”
終於，少女口中說出完整的話語。
“救……我……求你……救救……我……”
透明的淚水在長髮後面劃過臉頰。
壓抑到極點的情緒終於爆發。
這一刻，楊劫釋懷笑了。
“賤人，你要造反嗎！”顏小倩臉龐扭曲大叫，隨著她抬手，空中一道灰塵化作利刃直襲少女的雙腿。
轟！
利刃沒能觸碰到少女，被楊劫以一指之力擊潰。
萬流穿心。楊劫只使出三成力道。
“你！”顏小倩面色猙獰，惡狠狠向楊劫瞪去。
回應她的，只有極盡淡漠的眼神。
顏小倩被看得有些恐懼，急忙朝另一邊求助，“前輩，你還在等什麼？快將此人擊殺！”
黃陽伯沒有理會她。
見此，顏小倩的臉更加扭曲了，失控大喊，“你這是什麼意思？既然接受了我們的委託，那你就該盡到你的義務！
“把這個人殺了，這是你的職責！”
連續的緊張以及各種不順，導致顏小倩變得有些瘋狂。
黃陽伯悠悠轉身，“用不著你提醒，我會履行一個護衛的責任。至於要怎麼做，就不用你教我了。”
“那現在算什麼？”顏小倩氣極大叫，指著楊劫，“拍賣會被這個狂徒攪成這幅模樣，他甚至都敢對我出手了！你卻在一旁看著？這也算有盡到該盡的義務？”
黃陽伯捋了捋鬍鬚，眼神飄忽，“嗯，那他傷你了沒有？”
“……”顏小倩瞪大雙眼，張口無言。
黃陽伯接著道：“至於拍賣會，既然還剩下一件拍品，那……”
他轉頭，對楊劫玩味笑道：“怎麼辦？人家現在要我收拾你，你怎麼做？”
“……”
楊劫沒有說話，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般，突然後退兩步。
然後。
噗通~
他面朝前方，雙膝跪了下去。
在場眾人全都看傻了眼。
黃陽伯雙眉一挑，倒是覺得有幾分趣味。
楊劫下跪後還沒完，繼續俯低身子，雙手平放在前，額頭深深抵地。
一氣呵成。
真·五體投地！
“請！前輩教我！”楊劫嘹亮大喊。
黃陽伯微笑，沒有回應。
楊劫再次道：“請前輩，救救那位女子！”
“我拒絕。”黃陽伯聲音自然道：“人是你想救，又不是我想救，我憑什麼幫你？我跟你很熟麼？”
楊劫姿勢不變，“憑前輩此刻沒有殺我。晚輩斗膽猜測，前輩……應是動了惻隱之心。”
“呵~我對你可沒什麼惻隱之意呢，不過……”黃陽伯面容滄桑，指著身後的少女，“身子抬起來，我考考你。”
楊劫聽話直起身子，保持著跪姿，沿著黃陽伯的手指朝少女望去。
黃陽伯問：“你從這個人身上，看到了什麼？”
楊劫皺眉想了想，回答：“可憐，求生的意志，還有……是個女的？”
“廢話，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揶揄了一句後，黃陽伯接著講述，“那人自從站在那裡到現在，差不多有半個時辰。然而，不管是被你的殺意籠罩的時候，還是我和你玩貓鼠遊戲的時候，她都一直傻站在原地，半步都沒有動過。
“這一點，在場之人除她以外，無一人能做到。”
楊劫回想一下，發現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只是他剛才一直在思考別的，且自身難保，哪有多餘的心思去在意周圍的事情。
黃陽伯沒理會楊劫在想什麼，接著自顧說道：“還有她手腳那兩幅鐐銬，加起來大概有四十斤重，這樣的重量，縱是一個成年男子戴在身上久了，都難免會感到吃力，更何況是一個身材纖細瘦弱的少女？
“但就是那個少女，她的身體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彎曲的。不管是脊背，脖頸，還是腿腳，都如青松般挺直。
“懂嗎？這就是最原始的，生而為人的執著。”
黃陽伯眼裡流露出明顯的讚賞，“難能可貴啊，拋開隱靈根不談，這個人是塊練武的好料子。
“哎，我常年孤身一人，如今也一百多歲了，若能尋得塊好料子將一身武藝傳授下去，到我不能動時能盡孝給我送終……哎呀~我倒也並非不情願呢，可惜……”
“可惜什麼？”楊劫立馬追問。
黃陽伯反而看向另一邊，問道：“顏小姐，若我想把這個女子買下來，需要多少銀兩？”
顏小倩微微驚訝，略一思索後，陰惻笑道：“既是前輩想要，那晚輩也不敢胡亂出價，就……收四百萬兩吧。”
聽到這個數字，原本有意購買少女的人臉色都變得異常精彩。
四百萬兩？這還不是在胡亂出價？
這價開的何止是不給情面，簡直就是在逼買的人直接怒掀桌子。
“呵~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啊。”黃陽伯淡笑搖了搖頭，道：“你也聽到了，我一個孤家寡人，常年窩在一土房子裡閉關感悟。莫說四百萬兩，就是四百文錢我也拿不出來啊。哎~有心無力啊，我又不善強取豪奪，這可怎麼辦呢……”
看著黃陽伯在那裡裝模作樣哀嘆，楊劫面無表情，心裡是一窩子火。
他怎麼會不知道黃陽伯話裡的意思。但知道了又能怎樣？他也沒錢啊！
要有錢，他自己就把少女買下來了，哪還會有現在這檔子事？
“嗎的，還不善強取豪奪~比碧池還能裝！老不死的，該軟的時候不軟，要你強硬的時候又不強硬。直接把那少女收了，那姓顏的又能怎麼樣？老是搞這些，活該你孤家寡人一輩子！”楊劫在心裡瘋狂吐槽。
“哎對了！”他想起了什麼，問道：“前輩，你受的這次委託，佣金是多少？”
黃陽伯捋了捋鬍鬚，稍一思索，“不算臺上那丫頭，拍賣會所有拍品販賣的總金額為……一千三百四十二萬，我的佣金是一點五成，也就是二百零一萬兩。”
“臥槽！借個地方，在這裡睡一覺就賺二百萬兩！”楊劫表面驚訝，內心更是在電閃雷鳴。
不對！
“那個少女既也算是拍品之一，那她所值的四百萬兩，是不是也得分一點五成給前輩？”
“理論上是如此。”黃陽伯點頭，“那也才二百六十一萬，還差一百三十九……”
“……”楊劫咬牙皺眉。
手上的銀票只有一百一十二萬，全部拿出來也還差了二十七萬。
二十七萬不是小數目，但相比之前，這個數字已經處在楊劫伸手便能解決的範圍。
無奈，楊劫在心裡嘆了口氣。
“只能賣點東西了……嘿~像個傻子一樣，竟為了一個未曾謀面的人做到這個地步，我的腦子肯定是在過往的戰鬥中不小心傷到了，估計傷得還挺重，都已經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縱然心裡這樣想著，楊劫還是把手探入懷中，取出二十二張摺疊好的五萬兩銀票。
揉成一坨，往顏小倩的方向扔去。
銀票飛了一段距離後，被一道灰塵託著，懸浮半空，緩緩飄到顏小倩身前。
望著這一坨被揉成廢紙般的東西，顏小倩眼裡很是不喜，甚至有些嫌棄。
但楊劫才不管那麼多，轉頭，對著眾人喊道：“那一百一十萬兩是我身上僅存的所有，剩下的二十九萬，我想……”
楊劫剛想從儲物袋裡拿出一些東西當場販賣，突然，人群裡，一個面色蒼白，頭戴白冠的白衣男子站出來，身後還跟著一位明顯有些怕生的紫裙少女。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大堂中心，楊劫的身前。
此時，楊劫還跪在地上，想要看清對方只能仰頭。
蘇白霽也微微俯首，看著楊劫，眼神有些複雜。
“唉~”最終，他嘆了口氣，取出一小沓銀票，遞給楊劫。
“剛才買了不少東西，就剩下這些了，望不要嫌棄。”
“……哦哦。”楊劫接過銀票，遲疑了一會才連忙回覆對方。
蘇白霽和紫裙少女沒再多說，對著楊劫和黃陽伯行了一禮。然後，兩人默默退回原來的位置。
望著他們，楊劫鬆弛一笑，在心中感嘆。
“這世界還是有一些好人嘛。”
數了一下，手裡的銀票有十八萬兩。
還差十一萬。
“還得賣點東西。”
楊劫在心裡呼口氣，剛想把手探入懷中，突然，又有一人從人群中走出來。
和白衣男子不同，此人衣衫襤褸，一身酒氣，動作大大咧咧，像是某個犄角疙瘩混得很不錯的乞丐頭子。
周蒙大步走到楊劫身前，也掏出一小疊銀票，但不是遞，而是pia~的一下，將其直接甩到楊劫臉上。
他一臉欠揍的表情道：“喏~賞你的，記住咯，老子叫周蒙，以後有機會幹架啊。”
說完，他瀟灑轉身，撓撓脖子，“哎呀~一覺醒來拍賣會都結束了，啥也沒買，錢倒是省下來了。哦對了。多出的那些就交給黃老頭吧，去吃點好的，多去逛逛青樓洗洗腳，別整天沒事擺著個臭臉好像別人……”嘭！
黃陽伯一揮手，周蒙整個人飛了出去。
楊劫望著那個人的背影，將銀票從臉上取下，心中很是感激。
“以後若是有機會和那個人幹架，就不斷他全身骨頭了。
“斷一雙腿就好……”
楊劫將手中銀票細數，確認了有十五萬兩。
十八加十五，總共三十三萬，還多出四萬。
“好！”楊劫取出二十九萬，還是揉作一團，往前方扔去。
顏小倩黑眼定心，錢已經夠了，她已經沒資格再說什麼。
剩餘的四萬，楊劫疊好，雙手捧著，俯首，遞到黃陽伯身前。
“前輩，女子就交給你了。”
黃陽伯瞅了楊劫一眼，沒有說話，他接過銀票，隨手塞進懷中。
隨後，他轉過身子，慢慢走到臺上，來到那位少女的身前。
如站在高處，俯首望著地上的螻蟻。
少女被黃陽伯的雙眼看得有些慌張，想要後退，但微一偏頭，她看到楊劫堅定的眼神。
楊劫面對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少女有些慌亂的心，這一刻，恢復了平靜。
“你可願拜我為師？”沒有多餘的一個字，黃陽伯的口吻不像是在提問，而像是在宣告。
少女手足無措，指尖死死捏著麻布，很是緊張，只能再一次偏頭看向楊劫，想要得到一些指示。
楊劫無奈苦笑，然後神色一頓，對著她認真大喊：“跪下，給你的師傅磕頭。”
“……”
少女微微一顫，沒有躊躇很久，乖乖跪下後，對著黃陽伯不斷磕頭。
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做，所以她嗑得很認真，很用力，不一會便嗑破了一層皮。
“好了！”楊劫看不下去了，大喊制止她，少女才將身子抬起。
然後，她又望著楊劫。
她不知道要怎麼做。
楊劫也看著她，感到有些無計可施。
“看他幹什麼？誰是你師傅？”黃陽伯的聲音將少女的目光拉回來。
趁此，楊劫像個操心的老父親一般，厲聲大喊：“別偏移目光，要時刻看清楚前面！從今往後，那個人便是你的師傅，師傅叫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聽到了沒有？聽懂的話就點點頭。”
“……”
少女遲疑了一下後乖乖點頭。
她不再望著楊劫，而是讓自己目視前方。
見此，黃陽伯露出古怪的笑容，“為了你，我可花了兩百六十萬兩銀子，那傢伙才花一百一十萬，你卻這麼聽他的話，哼，想來也是一隻喂不熟的白眼狼。”
砰！乓！
黃陽伯大手一揮，少女手腳的鐐銬發出四聲斷裂的聲響。
兩條黑色的鐵鏈緊貼著邊緣掉在地上，銬子則依然戴在手腕腳腕原本的部位。
他用在場所有人能聽到的聲音嚴聲宣告：“從今日起，你便是我黃陽伯唯一的弟子。不管你之前叫什麼，從這一刻起，你的名字就叫秋竹。
“現在，站起來。”
少女雙腿用力，從地上站起。
因為鐐銬的鏈子已經去掉，少女站起的動作明顯輕快了不少。
黃陽伯再次從下到上認真掃了她一眼，一邊看一邊點頭，“不錯，根骨硬朗，經絡先天順直，的確是塊難得的璞玉。
“鏈子我給你去了，至於銬子，等你什麼時候有能力再自行取出。若你此生都無法強大，這兩幅銬子就在你身上一直戴到死吧。”
少女望一眼手腳，點一下頭，沒有表現出異議。
至此，這場拍賣會就算到此結束。
……
拍賣會結束了，可有些事情還沒有結束。
見一切塵埃落定，楊劫拍拍腿，就要從地上站起。
可剛動一下，突然，前方傳來一股針對他的恐怖殺意，如九天降下的一道瀑布，將他整個人完全淹沒。
這一刻，楊劫瞳孔顫動，全身汗毛倒豎。
不敢有一絲猶豫，他立刻前傾身子，抓起一旁的龍鱗寶刀，然後，身體本能的往上方全力一揮。
轟！
無形、磅礴的勁力自空中降下。如一座大山，壓得楊劫膝下的地面出現裂痕。
楊劫持刀格擋，全身經脈蠕動，苦苦支撐。
而造成這一現象的始作俑者，正悠然的站在前方。他的右手半抬在空中，正以掌心向下的姿勢，對著楊劫，在慢慢、慢慢往下壓。
手掌每往下一點，楊劫身上的壓力就更強一分。
“我讓你起來了嗎？”
無情，蒼老，充滿威嚴的嗓音，現場只有一人擁有。
楊劫艱難抬頭，與那個人正面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