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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宴正式被接進宮的那天是六月十五,天氣悶熱的一絲風都沒有。
一頂只能容一人的小軟轎將她從中正門的偏門抬進了關雎宮的偏殿,雖是偏殿卻有個挺好聽的名字叫晴水居。
不過想一想這可是皇宮啊,不好聽不吉利的名字又怎會用作宮殿的名字呢?
因為常在只能帶一名隨身宮女,她娘想了很久把隨她一起長大的黛心讓她帶進了宮。
用她孃的話來說就是這丫頭特別機靈,卻也穩重有餘,讓她跟著進宮是再好不過的了。
事實證明她娘看問題永遠比她超前,這才剛剛進宮不過半日,黛心便把這宮裡有的沒的的八卦全都打聽的人一清二楚了。
“這宮裡現在加上小主統共有八位娘娘,同您一道進宮位分最高的是欣貴人,她是太常司的女兒,她爹的官位好像也就比老爺高上那麼半級吧!位分就比您高上一級了。”
小丫頭有些不甘心,見沈清宴對著她搖了搖頭,便又開始說了下去。
“然後還有兩位答應,因著家中官位都不高,皇上都只封了答應,沒有封號,現下應該都安置在其他主殿的偏殿了。”
見她沒什麼其他的表情,黛心便又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然後就是皇上在繼位前的幾位娘娘了。皇后娘娘是御史大夫易大人的女兒,是皇上的髮妻。”
“聽說先前皇上還是碩王爺是的時候一點都不得先帝爺的重視,易大人都不願意將自己的寶貝嫡女嫁給一個不受寵的王爺。”
“可是皇后娘娘對皇上一見傾心,發誓非皇上不嫁,易大人疼女兒便答應了,誰知咱們皇上是個有出息的,這不,當上皇上了唄。”
她說著說著便壓低了一些聲音,“聽說當初奪位之爭相當慘烈,是易大人一路保著皇上披荊斬棘的。”
“黛心,”聽得這話沈清宴急忙對著她比了個噓的手勢,小丫頭吐了吐舌頭,又開始說了起來。
“然後就是瀟貴妃了,貴妃娘娘是左金吾衛尹大人的女兒,聽說是個嬌縱的性子,宮裡人都說貴妃娘娘的脾氣不太好,以後咱們若是遇著還是繞著點走比較好。”
“還有嘉賢妃娘娘,是尚書侍郎鍾大人的女兒,聽說嘉賢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的關係特別好,兩個人都是溫婉的性子,待人都是極友好的。”
她想了想殿選時見到的那個溫溫柔柔的皇后娘娘,總覺著特別想讓人親近,不自覺的也就對黛心說的話相信了幾分。
“還有呢?”見她來了興趣,黛心喝了口水又開始說了起來,“最後還有一位麗嬪娘娘是翰林醫官遲大人的女兒。”
“對了,”好像想起什麼一般,她又補了一句。
“皇上膝下現只有兩位皇子,大皇子是皇后娘娘生的,剛滿兩歲,二皇子是麗嬪娘娘生的,聽說上個月才滿的週歲。”
說完這些,小丫頭使勁搖了搖頭,確定沒什麼遺漏了,便看著她不再說話了。
“這宮裡的關係看起來挺簡單的,但是實際上的彎彎繞繞誰又能知道呢?”
聽完黛心的話,沈清宴將頭髮在手裡捲了卷,決定不再想這些沒來由的煩惱。
“黛心,總之你記著,咱們在這宮裡不求有多大的作為,只求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你知道嗎?”
她在心中思考了一番,便對著黛心低聲說道,“如果我進宮可以換得家中安穩,爹孃安心,弟妹舒心,也就值得了。”
“小主……”黛心有些心疼地看了看自家小姐,彷彿想說很多,半晌,卻只蹦出了一句話,“不管怎麼樣,奴婢會一直陪著您。”
紫宸宮。
李雲齊將最後一份奏摺批改完成,準備沐浴更衣,忽然想起什麼一般朝著貼身太監長福招了招手,長福便立刻弓著腰走上前來。
“那小丫頭安置在哪個宮裡了?”長福聽著自己家主子的話,腦子裡轉了八百個彎,才反應過來皇上說的是淳常在。
“回皇上,新進宮小主的住所都是皇后娘娘精心安排的,淳常在……住在關雎宮的偏殿晴水居。”
“關雎宮?”李雲齊眯了眯眼睛,隨即發出了一絲微不可聞的笑聲。
“關雎宮是唯一一個沒有主位的宮殿了,離紫宸宮又近,倒是便宜了那丫頭。曦薇…倒是永遠那麼善解人意。”
長福抬頭看了看皇上,見皇上臉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便也不敢出聲,只等著皇上開口下一步指示。
心裡卻想著皇上特意提了這淳常在,怕不是今兒要招她侍寢了吧?那可是新晉小主中的頭一份啊。
誰知,下一秒,李雲齊便開口了,“朕好幾天沒見著安遠了,便擺駕鳳儀宮吧。”
鳳儀宮。
易曦薇剛剛將大皇子安遠哄睡著。雖說這宮裡有許多嬤嬤奶媽照顧孩子,但是對於這唯一的孩子,易曦薇一直都是親力親為的照顧,所以大皇子同她的關係也特別好。
“皇上今兒歇在哪個宮了?”易曦薇拆了滿頭的珠翠,有些疲憊的問了問自己的大宮女嵐佩。
誰知還沒等嵐佩回答,自己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曦薇都不想朕嗎?”
耳邊曖昧的呼吸一陣陣的撩撥著易曦薇的心絃,她笑著轉過身,發現眼前的李雲齊也笑著看著她,周圍的宮女太監早就識相的退了出去。
“臣妾還以為皇上會去今兒新進宮的各位妹妹那裡。”易曦薇溫柔的笑著,可是細聽卻總能聽出那麼一絲心酸。
“今兒十五,朕哪兒都不去。”李雲齊脫了鞋子一溜煙的就鑽進了她的被子裡,“朕要陪著你。”
易曦薇看著李雲齊,腦海中卻是那年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和嬌俏明媚的少女,一轉眼,好像很多年就這麼過去了。
“曦薇不要吃醋,”李雲齊的摟著她的腰,聲音一點點軟了下來。
“朕希望無論朕做什麼,你都能理解和支援朕,就好像從前在王府那般,可好?”
“嗯。”易曦薇明明想說很多,到最後也只是把頭埋在李雲齊的胸口,悶悶的嗯了一聲。
她應該怎麼說呢?彼時的她們一個是不受寵的王爺,一個是不諳世事的世家小姐。
他喝酒寫詩作畫,她繡花彈琴跳舞,一切都是那麼逍遙自在。彼時的她們只有彼此,沒有旁人,可是現在呢?
他們一個是肩負責任的九五之尊,一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母,他是皇上,他再也不會是她一個人的雲齊哥哥了。
未央宮。
已經三更了,尹霧皖怎麼都睡不著。
“芸佩!”尹霧皖低低的喚著貼身宮女的名字,在床榻下打著盹的芸佩瞬間清醒過來。
“貴妃娘娘可是要喝水?”芸佩點燃了一盞燈,屋子裡瞬間被橘色的燈光籠罩著,也透出了一絲絲溫暖的感覺。
“我夢到皇上了!皇上很生氣的問我為什麼我保不住我們的孩子!”
說著說著,尹霧皖又開始落淚了。
“宮裡人人都有孩子!易曦薇有了皇上的愛!還有一個皇子!那遲聆歌,不過當初王府一個侍妾,也有命生下皇子!”
“為什麼偏偏本宮的孩子保不住!!我苦命的孩兒啊,再有三個月就要出生了,太醫令說那是個成型的男胎啊!”
尹霧皖的淚好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掉了下來,那哭聲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刺耳。
“娘娘!您何苦啊!這麼些年過去了,您為何還是想不開!”
芸佩抱著尹霧皖,一下一下替她順著背,“生下孩子算不得什麼,養的大才是本事不是嗎?”
聽的這話,尹霧皖便漸漸的止住了哭聲,她拿絹子按了按眼角,穩了穩情緒,便朝芸佩開口道。
“今兒新進的宮女裡是不是有一個得了皇上幾句話的調侃?那丫頭好像是廢太子太傅的女兒?可有此事?”
“是,娘娘,是國子監祭酒沈玄大人的嫡長女,才將將十六歲,聽見過的人說模樣倒是挺好的,只是好像有些呆,殿選時見著皇后娘娘驚的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呵,也是個眼皮子淺的,”尹霧皖不屑的笑了笑。
“這麼些年除了易曦薇和鍾追月,倒是沒有一個像樣的對手,也是無趣,不過……”,她頓了頓,“深宮無聊,倒是可以會上一會。”
“是呢,”芸佩附和道,“新人進宮三日要去鳳儀宮合宮覲見,到時候貴妃娘娘儘可以看看今年有無可以扶持的物件呢。”
夜涼如水,未央宮那盞橘黃色的燈光亮了又暗了,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