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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
毓霞殿偏殿,此刻卻是春光無限,一室旖旎。
姜硯如同狂風暴雨之中的飄零落葉,只得攀著眼前人的脊背,任憑他帶她到任何地方,直至最後一刻,男人喉嚨中發出低沉而滿足的喟嘆,貼著她的耳畔響起。
男人側身躺下,姜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臉上的紅色還未褪去,身上卻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初冬的夜已經開始涼了。
想及此,姜硯的目光又清醒了幾分,忙起身去夠衣物,又回頭看向他,眨著一雙水靈漂亮的杏眼,頗有幾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九爺,這個月的煤和吃食……”
“去找陳喜討要。”男人閉著眼微醺,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那一張臉輪廓分明,俊美無儔,此刻卻也冷淡到了極致。
姜硯卻大喜:“謝九爺!”
而男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再多看她一眼,翻身便睡去,只朝她擺了擺手。
姜硯便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而後儘量安靜而快速地出了房門。
時日雖然不算久,但她也算是稍稍摸清了這男人的脾性,只要她表現得話少乖巧,就不會惹他嫌,而且只要他答應了,那事情必定會辦到,她自然是有多快就走多快。
姜硯就這樣走入了夜色之中。
兩條腿軟得厲害倒也還能忍受,只是她剛出了一身汗,被風這麼一吹冷得厲害,不得不裹緊了衣服縮著脖子走。
儘管如此,她的心裡卻是歡喜的。
快快走,才能趕在明天早起前多睡一會兒。
就這樣,姜硯在這深夜裡走得極快,從那花團錦簇,熠熠生輝的毓霞殿,一路走到了人跡荒涼,冷清破敗的安寧宮。
第二日。
姜硯起得很早,天還未亮,她便起來收拾,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晨起,毓霞宮的總管太監陳喜總會在殿外的長廊上照例對一眾宮女太監們訓話。
姜硯來到牆上開著的一道小木門前,往裡面看去。
陳喜不過三十多歲的模樣,穿得一身綢緞,訓著一眾宮女太監的模樣好不威風。
似乎聽到了她的動靜,陳喜往她這裡瞥了一眼。
姜硯趕緊標標準準地行了個禮。
陳喜卻是神色一片漠然,而後不著痕跡地收回了目光。
之後的訓話又持續了一個時辰之久,而後陳喜才打發了這些人。
“都把我說的話記清楚了,一個個機靈點,要是闖了禍,你們幾顆腦袋都不夠砍!”陳喜的嗓音又細又尖,說這話的時候聲色俱厲,嚇得幾個新來的小宮女都忍不住一哆嗦。
他一擺手,這些人便應了聲,趕緊四散逃去。
小院裡就剩下他一個人。
姜硯站得腳都有些麻了,卻也顧不上,趕緊就朝陳喜衝了過去,不但沒有絲毫不滿,反倒臉上寫滿了期盼。
“陳公公……”
“又缺什麼?”陳喜卻冷言打斷了她的話,居高臨下看著她的神情也是冷冷的。
姜硯有些尷尬,但也只是一瞬,便很是坦然地開口:“煤要三擔,飯食蔬菜還有肉食也各要三擔……”
陳喜眉頭一皺。
姜硯趕緊改口:“肉食兩擔就夠……七皇子他正是長身體的年紀,肉食是實在不能再少了。”
姜硯的眼神太過懇切,陳喜想說什麼,最後欲言又止。
“回去等著吧,一會兒就差人送過去。”陳喜回答她,仍舊是冷冰冰的表情,聲音卻比剛才溫和了不少。
“謝謝您,陳公公!太麻煩您了!”
姜硯激動得很,又朝他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而後離開。
陳喜看著越來越遠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這宮中總也不缺妄圖攀上主子,想要一步登天的小宮女,只是他也細細打量過她,容貌嬌豔明媚,姿容尚可,在這美人如雲的皇宮內卻並不出挑。
況且即使不知怎的爬了自家九爺的床,這一個多月來,三爺卻也並未有過將她調入毓霞宮的打算……
所幸這小宮女卻只是討要一些日需用品,除此之外別無要求,沒有妄想,自然也不會失望。
只是方才,他不曾想身為皇子,每日的吃穿用度竟已經拮据到了那般地步,見她對著那點東西竟也欣喜若狂,他到底是沒說什麼。
到底是個掀不起什麼風浪的小丫頭,就如同冬天的落葉般,被風一吹就消失不見了。
著實連讓他思慮的資格都沒有。
如此想,陳喜便收回了目光,繼續往大殿走去。
……
姜硯急匆匆趕回安寧宮,趕緊生火燒水煮飯,趁著七皇子沒醒,要把這一切都給準備妥當。
等著水開的空檔,姜硯不由地思緒萬千。
所謂安寧宮,如今在整座皇宮內與冷宮無異。
她從七歲進宮就在安寧宮當值,那時七皇子的生母寧妃便不受寵,總是門庭冷落,不論吃穿用度還是宮人,都是所有妃嬪之中最少的,而寧妃病逝之後,安寧宮更是情景淒涼,到了如今,處處被剋扣的下場。
人人都說,當今皇上恨寧妃入骨,就連她生的孩子也被他所厭惡, 在姜硯眼中也確實是如此,從她十五歲那年,寧妃去世,她便親眼見證了這宮內的日漸蕭條,宮人越來越少,每日的用度也越來越少。
直至今年,他們都已經到了飢寒交迫的地步,皇帝也不曾看他這個兒子一眼。
為了活下去,她掏光了所有值錢的東西,換來了一條訊息。
一個多月前的夜裡,她伏在宮道的假山後面,等著那人走來,便衝了過去,跪在他的身前,緊緊抱著他,對著他聲淚俱下地乞求他救她一命。
而後,那人用修長而分明的指節將她的下巴挑了起來。
四目相對,她看到了她平生所見最好看的一張臉,如刀削一般的輪廓,星眉劍目,好看到了極致,卻也冷到了極致,矜貴無比,叫她不由地膽寒。
可那雙燦若星辰般的眼眸卻打量著她的臉,眼神裡帶著一絲玩味,手也並沒有把她甩開。
那一刻,姜硯瞬間懂了。
她努力抬起那雙冷得已經發青的雙手,顫顫巍巍地伸向了他那由金絲銀線製成,象徵著無上尊貴的腰帶……
那是她經過深思熟慮選擇的人,而結果也沒有讓她失望。
蕭衍是先帝的第九個皇子,與當今皇上一母同胞,是皇帝最信任的弟弟,更是太后最寵愛的小兒子,哪怕身為王爺,有了封地,仍然被允許在皇宮有一座宮殿來去自由,與蕭胤辰有著天壤之別。
有如此龐大的實權在手,只要蕭衍一句話,便是很少有他辦不成的事。
可儘管如此,姜硯既沒有求他將她納入宮內,也沒有求他給她一官半職,只要他召喚她,她便去見他,而她要的只是安寧宮內她與蕭胤辰兩人的溫飽。
這對蕭衍來說根本根本算不上事,便直接答應了,如此他們才有機會平穩地度過了這入冬前的一個多月。
鍋中的水開始沸騰,姜硯收斂了思緒,站起身來。
與此同時,柴房的房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