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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意思說!”
顧念一站起身,叉腰道。
“是你自已把我拖上去的!”
折騰了一夜,顧念一怨氣十足,看上去格外有氣勢,蕭赫卿被她吼得一愣。
那總滿是戾氣的雙眸裡竟有些茫然,現下,倒是顯出這個年齡應有的稚氣。
“還有,昨天是我把你背進來的,不然你早就凍死了。”
“我救了你,你就這樣回報我的?”
顧念一言之鑿鑿。
聞言,蕭赫卿眼神似是迷惑,他若有似無地來回打量了眼前的少女。
蒼白修長的手指緊緊攥緊身上的棉被,微微失神,彷彿在在掂量著顧年之嘴裡的話有幾分可惜。
他不敢相信,自已竟這樣睡了一夜,還做了一晚溫暖的夢。
蕭赫卿本能地豎起防禦的刺,出口諷刺道:“你不是說欽慕我許久嗎?救心愛之人不是應該的嗎?被踹一腳又怎麼了?”
顧念之沒想到他竟然拿出她情急之下的話來堵她,一時被嗆住,不知該說什麼。
蕭赫卿見她果然說不出話了,恢復了往常了,只是嘴角又一抹帶著挑逗的淺笑。
看上去十分邪魅。
“和我睡了一晚,你也不虧吧……”
他意有所指,輕佻的眼神在顧念一單薄的身子上下晃了幾下。
“你……”
顧念之自小吃齋唸佛,清心寡慾,只覺血氣一起湧上臉,臉燙得厲害。
她惱羞成怒,氣得直跺腳,轉身離去。
這個混賬,色痞!昨晚就該讓他活活凍死!
蕭赫卿瞧著她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暗自出了神。
*
顧念罵罵咧咧地回了煉丹房。
煉丹房就在望月樓之上,旁邊是皇帝正在修建的新行宮。
她還沒有忘記自已的差事,給皇帝煉丹。
所幸,走之前,淑妃娘娘退燒了,她昨天晚上沒有白費力氣。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宮道上白花花一片,到處都是堆積的積雪。
顧念一打著哆嗦走進了丹房,小玉晨起剛打掃完,她忙上去,幫忙拍了拍顧念一身上飄落的雪花。
“顧女官,你這是去了哪裡?”
顧念一沒回答,兀自說,“皇上可是下了早朝?”
“你糊塗了,咱們皇上可是幾年都沒上過早朝,一心修道呢。”小玉笑道。
聞言顧念心中便更是明白了幾分。
她想起這段時間早上總是在望月樓出現的一位道袍老者,果然如此。
正在思索時,門外傳來一聲吆喝。
“來人,給我仔細地搜!”
顧念一抬頭,瞧見太監頭子福寧海正耀武揚威地帶著幾個帶刀侍衛闖了進來。
“你們在幹什麼?”顧念一質問道。
“閒雜人,都給咱家退下!”
福寧海斜著眼,妒恨地瞪著顧念一,朝屋裡的宮女們吼道。
一時間,打掃,伺候的宮女們都低著頭,心慌地退了下去。
她們都不知道,福公公這麼大陣仗是要做什麼,只知道恐怕又有人要遭殃了。
“給我搜!”
福寧海一聲令下,侍衛們齊齊湧入望月樓裡。
他們翻箱倒櫃,屋裡亂成一團,福寧海得意地看向顧念一。
顧念一瞬間湧起不好的預感,看來,他還是不肯放過自已。
一個侍衛粗魯地翻開顧念一的被褥,只見一支閃閃發光的金簪從枕下抖落。
“公公,您看!”侍衛立馬呈上。
顧念一呼吸一緊。
“皇上賞給馮貴妃的如意金簪?”福寧海接過那隻金簪,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偷藏御賜之物,這可是死罪。”他慢條斯理地說道,眼中滿是狠厲之色。
“拖出去,杖斃!”
福寧海厲聲道。
“我沒有,不是我偷的。”顧念一大聲反駁道。
上次有李叔護著,本以為李叔成了皇上眼前的紅人,這個福寧海更是不敢再動自已。
是她小瞧了這個人的手段。
福寧海使了個眼色,侍衛們不由分說地上前壓住顧念一。
顧念一被他們架著,只得嘶吼道:“放開!”
“我要見皇上!我沒有偷東西!李太傅!”
“皇上!”
顧念一故意大喊大叫,似乎還在妄想有人來救她。
這個丫頭犯了自已的大忌,還指望能活下來,當真可笑!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福寧海嗤笑道,他毫不在意。
什麼狗屁李太傅!只不過仗著自已一時糊弄了陛下,一朝登天的跛腳道士,得罪了自已,他隨時能從宮外蒐羅進來無數的太傅!
福寧海惡狠狠地想,先收拾了這個丫頭,再去料理那個跛腳的!
他見顧念一面戴白紗,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可此刻還在奮力掙扎,幾個侍衛都險些壓不住她。
福寧海不由皺起眉頭,看向顧念一的面紗,想起自已還從未見過這個丫頭的真面目,不免有幾分好奇。
“我要看看你這面紗下面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他伸出手,就要解下顧念一的面紗。
千鈞一髮之間,只聽見一聲怒斥。
“混賬東西!你們在這裡吵鬧什麼?”
福寧海聽見聲音,嚇得渾身一顫,立即跪在地上叩見。
“陛下,你怎麼在這裡?”
福寧海渾身直冒冷汗,沒想到會在這裡撞見皇上。
侍衛們一時鬆手,顧念一便喘著粗氣,癱倒在地上,方才一番激烈的抗拒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所幸,她終於為自已爭得了一線生機。
“這望月樓是留著給朕昇仙用的,還是留著給你們吵鬧的?”
來人背手而來,不著龍袍,只一身青色道袍,年近五十,鬍子花白,目光卻炯炯有神。
他手裡拿著的正是李叔和顧念一煉製的紅丹。
“皇上恕罪,老奴擾了皇上清淨,老奴這就把這罪人帶走。”福寧海畢竟是宮裡的老人,慌亂了片刻,便恢復了往日的冷靜,開口道。
顧念一緊盯著眼前的老者,急促道:“皇上,冤枉啊,微臣從未偷過貴妃娘娘的金簪,請皇上明鑑。”
“你就是那李方士的侄女,自小通曉道法的?”
皇帝微微眯眼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通體紅色的藥丸在他手裡轉了轉。
雖說已步入晚年,可這老人身上的帝王威嚴依舊鋒芒,在這審視的目光下,顧念一隻覺掌心滿是虛汗。
皇帝“嘖嘖”了幾聲,而後道。
“朕這幾日見你在此潛心給朕煉製紅丹,又整日以白紗拂面,倒真有幾分玉清神女的仙姿呢。”
顧念一如釋重負,仿若虎口逃生。
身後那福寧海彷彿要將她千刀萬剮的眼神,微動,而後斂去。
這面紗是為了遮醜,被李叔拿來大做文章,竟然又莫名地保她一命。
若不如實稟告,面紗下這副醜貌,日後,那便是欺君之罪。
顧念一動了動嘴唇,正要開口。
“此事罷了,金簪既然找到了,爾等俗人還不快給朕,從著望月樓裡滾出去。”
皇帝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還打著哈欠,轉身上了高樓。
福寧海卻知道今日之事再沒有轉機,兇狠地瞪了一眼顧念一,彷彿在警告著她,下次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人都走後,顧念一仍兩腳發軟,小玉走上前,才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這宮中,果然深似海。
生死全在一念之間。
*
萬壽宮裡,新建好的望月樓高約千丈,登樓望月,羽化成仙。
進宮後,顧念一便總能在望月樓,遇到一個身穿道袍,瘦骨嶙峋的老者倚欄遠望,這般年紀,行走自帶一派威儀。
顧念一心中便隱隱猜到此人的身份。
果不其然,這人便是前半生貪戀美色,遍尋天下美女,盡收後宮,本後生痴迷長生之術,渴望長生不老,羽化成仙的大雍老皇帝。
對於這個皇帝的印象,上一世,顧念一隻從梅元洲嘴裡或多或少地知悉一些。
雖然昏庸,但是並非無能,在位期間一直重用梅家這種忠厚文臣。
那麼對於梅家而言,便是明君。
可惜最後,死在了自已的兒子手裡。
方才顧念一看著面前老者蒼白威嚴的面龐,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上一世,城破之後,他的頭顱被將士們割下來,獻給蕭赫卿的畫面。
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