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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我真言敢問天，道心怎能忽不堅。
這是他第一次低頭，或許也是最後一次，那其中的美味他已淺嘗，但嘗一次便夠了。
“不臨山之巔怎能望世間，不經風霜雪怎可觀霞虹，言兄也是為了你好，可能此時的你只覺痛苦辛酸，但當你站在最高處時再回眸，你定會感謝言兄此刻為你所做的一切。”
李逍遙看著此時痛哭流涕的歲臨安，卻有些羨慕的神情，回想起他的師父，對他從來不管不顧，一門功法他練到自己都能創出新招的程度，師父卻都不過問半句。
好似在師父名下，李逍遙只是個掛著的記名弟子般，他多麼希望師父哪怕嚴厲一點，哪怕責罰他，怒斥他，這總算能讓他感覺到自己是個有人管，有人疼的人。
可從來沒有過...他若不求教師父，或許師父一輩子都不會跟他說上一句話。
“可也不能這樣做啊，我只是個九歲的凡人，他騙我去修仙，一個月了卻啥東西都沒教過我，說帶我去見師父，卻連師父的名字都說不上。”
“這一路上我經歷了多少生死間的徘徊，你說我膽小也好，說我貪生怕死也罷，但修仙總得有命才能修啊。”
“你天下無敵，什麼人都傷不了你，可我不行啊，你說會保護我，但要是你不在我身邊呢，那些厲害的修士一指頭就能戳死我。”
“我想走那修仙路，可我們現在走的不是修仙路，而是一條迷霧籠罩遲早玩完的要命路啊，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條錯誤的路...”
歲臨安此刻將一個月來，所有的委屈全部發洩了出來，他哭的撕心裂肺。
這一路走來，對真言來說或許跟逛自家後花園一樣輕鬆，卻在他眼裡磨難重重。
他很想修仙，想像此時的李逍遙般那麼瀟灑，但這前提是要能活著，他願意為了修仙吃苦，卻不願意毫無意義，莫名其妙的死在這條凡人路上。
“哪有錯的路，通天大道平坦舒緩可，泥濘曲折可，前路行出的廢物不堪一擊，後路走出的修士萬里無一。”
“修仙之行，修心為大，小風小浪便已折了你的傲骨，又談何行那通天大道。”
真言語氣平靜，他背過雙手，緩緩轉身看向此時滿臉淚花的歲臨安，又道：
“你若心向光明大道，定不會拘泥於眼前的波瀾曲折，流傳千古的強者沒有一個是被糖衣蜜果所養大，你此行的經歷，與他們吃過的苦果相比，簡直微不足道。”
“當我舉起一塊石頭，在我眼裡看來，他只有我拳頭那麼大，可在螞蟻眼裡，那塊石頭足以毀了它的家，毀了它的整個世界，你認為這是對螞蟻的考驗與歷練？”
歲臨安直視真言目光，見那目光十分平靜卻又攝人心魂，這一次他沒有再躲閃，沒有再逃避，他哽咽的說道：
“在你眼裡的小風小浪，在我眼裡足以毀了我的整個世界，你為何非要用你的思維去度量這世界的大小，用你的理念去評判別人的對錯，將你的想法強行施加在別人身上，你不覺得這樣的做法很無理，很霸道嗎？”
“我不是怕泥濘曲折，而是此時的我，還沒有去面對那驚濤駭浪的資格，一旦壓力超過了一個人所能承受的極限時，那便不再是考驗，而是謀殺！我想修仙，我想御劍飛行笑傲天下，我做夢都在想，但我不想連那門檻都沒跨過去，就死在這冰天雪地裡，死在這荒無人煙的鬼地方。”
真言聽到這話眉頭微微皺起，沒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講道理，在他世界裡，他就是道理，他討厭拒絕，討厭糾纏，討厭麻煩，以往遇此，定該一劍斬之。
可眼前之人是歲臨安，是與以前的自己有千絲萬縷聯絡的人，是在記憶裡於自己有恩之人的後人甚至是本人，是身上有著一束貌似自己失憶前給過的劍穗之人。
“上仙，您且消消氣，這位上仙說的的確在理，人都是一步步成長起來的，胖子也是一步步吃胖的，欲速則不達。”
屠夫張見此刻突然冷場，是想沉默了這麼久的自己終於可以派上點用場，也想兩人早點結束這無聊的紛爭，早些上路，好去救自己的妻兒，便連忙笑著臉對著歲臨安說道。
“有你什麼事！”
真言正因此時歲臨安與自己對峙感覺困擾，卻不料突然冒出個屠夫張，那心底深藏的殺意頃刻噴湧而出，他怒斥的話音剛落，就見他瞬間舉手，欲劈死這一點眼裡見都沒有的東西。
屠夫張剛聽到真言話音，就已知道自己大禍臨頭，本想幫著真言一起勸解歲臨安好落個順水人情，卻不想這人根本不領情，還欲將自己當成出氣筒，這眼看手刀即落，自己就要一命嗚呼之時…
砰！
李逍遙跨步側立，右手持劍擋住了真言的手刀，卻見那劍鞘已被真言劈成了兩截。
為何是劍鞘？只因當時李逍遙見狀急欲拔劍，卻見那劍死活不肯出鞘，李逍遙無奈只好連劍帶鞘一起指向真言。
此時李逍遙手中的劍只殘留了上半部分的劍鞘，劍在他手中顫抖不止，急欲掙脫李逍遙的手飛走。
此事發生只是在眨眼間，歲臨安此時才回過神來，再看向李逍遙手裡的劍，這是他第一次看清那把劍。
那劍露出的半截劍身奇醜無比，像是被一層鐵鏽包裹，中間被真言手掌劈出一條極其光亮的痕跡。
“言兄，何故對凡人出手？”
李逍遙接住了真言輕描淡寫的手刀，心中卻是連連驚歎。
這看似沒有任何力道的手刀，卻將包裹【斬憂】的劍鏽給劈了開來，那劍鏽可是無界之底沉練而成，饒是現在的自己也沒法除掉。
真沒想到真言不止體內的劍意霸道無比，連他的身體也如此強悍。
“與你何干。”
真言看著李逍遙平靜的回道，他無論何時出手，無論對誰出手，又何須什麼理由，又何須給他人解釋。
李逍遙收劍豎握於背，看著真言道：
“凡人一生路途短暫，於修士而言如彈指一揮，匆匆百年便已歸寂，又何必因自己心中突顯不樂，便主動出手了結他們這本就短暫的一生？我們於凡人而言，真如雄關漫道，險比汪洋大海，即如此，對於弱小當懷善意之情，多留包容之意，何需與他們斤斤計較，爭個是非暄擾？”
“仙道不許人有情。”
“人若無情何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