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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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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京城的城西,盤踞著大片的勾欄瓦肆,一到晚間燈火通明,聲色旖旎。勾欄小館裡的姑娘們盛裝打扮,用盡渾身解數哄的恩客喜笑顏開,一擲千金。撩人的夜色裡藏了無數見不得光的東西,帶著致命的吸引力,為鄴京城增添了無數不可言說的豔色和神秘。

午夜將至,別處聲色寂寥,而城西各樓各苑的盛宴與歌舞才將將迎來高潮,觥籌交錯,歌舞昇平,臺上的舞姬身姿如同搖曳的楊柳,笙簫絃樂的拍子傳出高牆,引人入勝。打更人老張執著一盞燈籠,行至城西最大的青樓—玉和樓后街,敲過三聲梆子,照例喊了聲號子。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高樓上有人聽聞梆子聲關上了閣樓的窗欞,有客人帶著濃重的酒氣乘車馬離去。打更人立在玉和樓後門的牆角處,側耳聽著牆院內的嬉笑婉轉,豔羨的啐了一口,平民百姓自是不會踏進去一步,那是達官貴人們聲色犬馬的銷金窟。

許是伸頭張望太久,老張未曾顧及眼前,一腳踢到了牆角一處雜物堆,破舊的氈布籮筐被踢翻散落一地,腳下感覺不對,老張小心翼翼的放低燈籠照了照,一個衣裳襤褸的小乞丐佝僂在氈佈下一動不動。

老張大著膽子輕踢兩下也不見動,興許是凍餓致死吧。做了二十年的打更人街頭橫屍也見過不少可仍覺得晦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收了燈籠挑起氈布掩住那生氣不明的小乞丐,罵罵咧咧的走了。

月入雲層,氈佈下的小乞丐突然動了一下,隨即睜開了眼睛,幽深的眸子盯著打更人的背影,目光漸漸滲出一股陰森的飢渴。

“不……不……”壓低過如同困獸般的聲音帶著隱忍的痛苦,驚退了周圍覓食的野貓。

三更天,玉和樓笙簫漸息。長夜裡透出笙簫萎靡後的寂靜,後門吱呀一聲,一個身姿玲瓏的粉衣姑娘推門走出來,焦急的在巷子中踱步,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男子出現,粉衣姑娘急急向他手中塞了只錦囊,叮囑幾句,趁著四下無人又折回了樓裡。

年輕的男子取了物什,轉身欲離去,不慎也踢到那一堆雜物。昏暗中傳來一聲嚶嚀,男子蹲下身小心檢視,掀開氈布時適逢月亮鑽出雲層,巷中忽明,他與那小乞丐四目相對。

雲開醒來的時候身處一個房間,屋內陳設雖舊卻收拾的乾淨整潔。身上髒亂的外衣被換成了一件寬大的男子布衣,白底藍花的棉被輕柔暖和,這被子看花色像是新打的,透著股陽光曬過的溫暖味道。窗欞支起,一縷陽光從視窗投射進來,看天色應當是中午了。

雲開躺著發呆,她沒什麼精神,身體沉重又脫力。眼前的屋子佈局,像極了很久以前小亥街的那個房子,但是陳設又不像。她努力的回憶著那時候的光景,頻華的身影在腦子裡徘徊不去,青衣玉立,飛揚灑脫,像是一場夢那麼不真實。

她的師傅,一度被她當成畢生依靠的師傅,朝夕相處的每一天在算計她,那些陪伴和愛護,只是為了讓她心甘情願用自已堵住那日益擴大個窟窿,他哄得她團團轉。

丟擲所有的信賴換得一個悲哀的下場,如今又犯下濫殺無辜惡行,冥界對濫殺無辜的惡鬼,要打入十八層煉獄,受盡各層刑法,來世還要入畜生道三十輪迴方可再世為人。

她在冥界數百年,見過太多受刑的鬼,那些淒厲的哭喊催人心潰。她也會落到那步田地嗎?

雲開不敢再想,拉過被子遮住臉,眼淚從眼角落下沁入棉被。記憶裡很久以前她還是人的時候,孃親和女使縫被子,她總是頑劣的撲進曬好的棉被上打鬧,被子的觸感溫暖又柔軟。她已經記不得孃的臉,但是那個美麗的身影會溫柔的抱她起來,點一點她的鼻尖,她伏在孃親胸口安穩又歡樂。

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她已經一無所有,卻還對美好的記憶念念不忘。

腹中的飢渴感每天都在折磨她,她始終記得人血略腥微甜的味道,然而理智依舊讓她竭力控制著自已,她本心良善,月餘以來日復一日的懊悔和痛苦著,朝露說婆娑是嗜血的怪物,她努力讓自已保持一點良知,盡力不讓自已變成那個樣子。

天下之大她已無處容身,鄴京是她唯一還有一點念想的地方。她過往的家在那裡,從茱萸山逃入鄴京城,她四處躲藏,後來在玉和樓的後巷裡像個死屍般躺了半月,日日都強迫自已入睡好壓制對血的渴望。

每時每刻,於她而言都萬分煎熬……夜半時刻,青樓的笙歌絃樂宛轉悠揚,那些婉轉的笙簫曲子和歌聲成了她唯一的安慰。

殺人飲血何其容易,凡人力量薄弱,在妖類面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但是她不想再害人性命,她還記得那個年輕的樵夫臨死前的眼神,那樣的絕望、震驚和不甘,她太害怕,都不敢去回想。

院門輕響,妖五識敏銳雲開聞聲驟然清醒,從床上躍起閃身躲進門後。不一會兒,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形挺拔的年輕男子提了些東西踏進房內,剛進門一步,一枚細長鋒利的葉子便懸空抵住了他的喉嚨。

男子頸尖一涼,聽到一個稚嫩沙啞的聲音。

“別動,若動一步,頃刻便要你性命。”

男子的步伐一頓微微回頭,一張年輕的臉稜角分明,鼻樑高挺,眉眼的柔和讓整張臉又帶了幾分溫潤,唇角微微上翹,抿起來的弧度流暢又好看。

他並不害怕,目光裡帶著驚喜。“你醒了!還好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雲開並不領情,葉刃抵近一分,微微刺破男子頸肩的血肉,許是疼痛,男子輕輕呼了一聲。

“唔,痛!你十多年前還沒有這麼兇呢。我不是壞人,是我將你從玉和樓的後巷揹回來的。”男子偏頭,躲開懸空的利刃,伸手捂住頸肩的傷口。“你不記得了嗎?”

她費力的想著,隱約記得昨夜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腦子如同一團亂麻,然而血液的腥甜像是帶了無形的觸手,雲開努力壓制的慾望被無限放大,防線即將崩潰的時候,她召回葉刃背過身反手在手臂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男子一聲驚呼,撲上來捂住她的傷口。

“小丫頭,你瘋了?”

疼痛轉移了注意力。她跌坐下來,抬起頭來艱難的問他。

“你是誰?”

眼前的人逆光半跪在她面前,焦急的處理傷口,眉頭皺成一團。

“你怎麼回事,你劃自已做什麼?有什麼事情你告訴我,不能傷害自已的!不過名字而已我告訴你就是了,我姓付,叫城安,付城安。”男子一臉憤然,手下卻不停,止血撒金瘡藥撕衣襬包紮一氣呵成。

他離得太近,雲開看著近在咫尺的脖頸,喉結旁的傷口掛著一抹凝結的血,帶著誘惑的紅色。她再也壓制不住自已的慾望,輕輕的湊過去。付城安猝不及防對上她的目光,小丫頭幽深的眼睛裡帶著迷離和深深的渴望,一點點湊過來。他突然就臉紅了,正欲躲開那小丫頭卻伸手環抱住他的脖頸,輕聲呢喃。

“對不起……我……好渴……渴”

溫潤的觸感貼在頸間,城安的腦子嗡了一下亂的一塌糊塗。傷口微微的刺痛提醒著他這個小丫頭是危險的,但是他不想推開。

牙齒撕開傷口,血湧出來,雲開貪婪的吞嚥著,腥甜的味道撫平了腹中的乾涸,大腦裡有個聲音告訴她。

不可以,要剋制……樵夫木生的眼神猛的出現在腦海裡,雲開心驚肉跳,恢復了幾分理智,她硬生生遏制住自已,推開眼前的人。

付城安臉色蒼白,他有些無奈,衣襬已經撕的不成樣子,索性又撕下一小塊布替她擦唇角的血。小丫頭擦乾淨面孔又成了記憶裡那張臉,只是看著不一樣了。她應該受了許多苦吧。

“小丫頭,我不是壞人的。我不知道你怎麼了,這是我的家,你不要怕。”

雲開推開他的手呆呆的望著他,大滴大滴的眼淚掉下來,她突然搶過那塊衣角捂住他脖頸上的傷口嚎啕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個嗜血的妖怪,對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已的,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丫頭哭的絕望,城安不知所措。他不會哄人只好伸手擁她入懷,拍拍她的背柔聲道。

“沒關係的,沒關係,沒有怪你。”

雲開哭到抽噎,磕磕巴巴的問他。“你應該怕我的,我是妖怪,我殺人飲血。你為什麼不怕?”

懷抱越發緊,男子的手臂堅實有力,透著溫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雲開的臉貼在他的胸膛,聽著他胸膛裡發出的震顫逐漸平靜下來。

“小丫頭,你知不道我很久以前就見過你。十二年前的三月初九,你在鄴京城的巷子裡遇到過一個小乞丐,你給他錢和一個銀簪讓她去尋一位夫人求個生路,你還跟他說越是身處逆境越要自立自強,有手有腳不能做一輩子乞丐,那個小乞丐就是我。我從來沒有想到還能遇到你,若不是你,我興許早就死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了。”

雲開努力回想,終於想起來一點。那個瘦瘦小小的乞丐,是他嗎?

城安扶正她坐好,看著她的眼睛。“我現在很好,你是我的恩人是個好人,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但是你肯伸手助人,就是良善之人,我能再遇到你說不定是上天給了我個機會報答你,所以你是不是妖怪都沒有關係。”

說話的人聲音堅定目光不移,聽到的人心中五味雜陳,不肯置信。

天氣很好,屋外的小貓喵嗚一聲,輕輕躍下牆頭跑開,梔子花的香氣隨風入室,香氣沁人心脾。

雲開很困,有人把她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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