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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玉酥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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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渡起初並不在四皇子齊臨淵的祈元殿當差,而是在太子齊臨沐的東宮打雜。

太子齊臨沐是嫡出,母親是當今皇后,而費皇后則與當今宰相費罄書是一族血脈的表兄妹,如此出身,驕縱一些倒也正常。

自打大皇子自縊於宗人府,身為二皇子的他成了太子,從那時起便更加目中無人。

而齊臨淵則恰恰相反,他的母親是一個不知名的宮女,得了皇上醉酒後的寵幸懷了龍種,卻也沒享幾天福,難產死掉了,甚至談不上什麼受寵不受寵。

齊臨淵出身卑微,也沒有母親的庇護,於是常被兄弟們作弄。

其中齊臨沐最甚,不是叫他幫忙抄書,就是找藉口罰他的跪,甚至自己犯了錯還會誣賴給齊臨淵,逼迫他給自己頂罪。

而每每太子身邊的大太監掌珍就會分配扶度來看著自己,不許自己偷懶。

不過齊臨淵也並沒有因此將扶渡這個人放在心上,真正讓齊臨淵記住扶渡的,緣起於一包白玉酥糖。

那日是臘月初二,齊臨淵的生日,恰好也是他母親的忌日。齊臨沐故意提及他的母親,讓他在自己院中抄滿十遍佛經,當做是為自己已故的母親祈福。

明明是自己的生日,齊臨淵卻還是免不了被欺負,不僅被人用早亡的生母戳了痛處,冰天雪地的,還要在露天的院中替人抄佛經。

不出所料,扶渡又被指使來看著齊臨淵,不讓他身邊的下人幫著他一起抄。

其實扶渡是心善的,常常會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比如如果齊臨淵被罰跪,他就會讓齊臨淵趁著沒人別跪了,還會幫著他放風;如果齊臨淵被罰抄什麼東西,扶渡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小順子給他抄,甚至有時候還會幫著齊臨淵一起抄。

方才齊臨沐為難齊臨淵的時候,扶渡就在一旁聽著,也知道今日是齊臨淵的生日,所以這次甚至主動跟著小順子一起幫著齊臨淵抄東西。

齊臨淵先前聽小順子講八卦似的提了一嘴,說扶渡曾是淮州扶家的小少爺,扶家被抄家,他是入宮做了宦官,才保下了一條命。

從前齊臨淵沒有跟扶渡說過幾句話,大抵是生日這天思鄉心切,於是主動同扶渡搭了話:“聽聞你是淮州人?”

扶渡點頭:“回四皇子的話,是的。”

“本皇子母家也是淮州人,從前外祖偶爾得了聖恩一年可以入宮見本皇子幾面。每當他們入宮的時候,還會帶淮州的糕點和酥糖給我。”齊臨淵說到這裡輕嘆了一口氣,“自打本皇子入學堂,已經有好些年沒有見過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了,現在就連生日都要一個人過。”

扶渡聽完撂下了筆,神神秘秘地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開啟一看,竟是一塊塊雪白的糖塊。

“這是淮州的白玉酥糖,是奴才花了好些月例託人帶進宮裡的。”扶渡把手中的牛皮紙包往齊臨淵面前遞了遞,“這是淮州特有的,四皇子快嚐嚐。”

扶渡的眼睛亮晶晶的,面板也被雪映得比平日更白,齊臨淵一時間看呆了。直到扶渡又把酥糖往齊臨淵面前遞了一些,他才回過神來,捏了一塊放進嘴裡。

甜絲絲的味道在嘴中化開,齊臨淵不覺勾起了嘴角。

扶渡殷切地問他:“好吃嗎?”

齊臨淵點頭:“嗯。”

扶渡這才笑開了,將牛皮紙仔仔細細地包好,又遞向齊臨淵:“四皇子若是不嫌棄,這包糖您拿去就是,就當做是奴才的一點兒心意了。”

“都給本皇子?”齊臨淵挑眉,“不是說花了好些月例,這東西是淮州特產,在皇城可買不到,如此珍貴的東西,你願意給我?”

“今天是四皇子您的生日嘛。”扶渡低下頭,“您不要嫌棄就好。”

“說吧,你想讓本皇子為你做些什麼?”齊臨淵以為扶渡是有所圖,畢竟自己只是個並不得寵的皇子,就算是拍馬屁也不該拍到自己這裡來。

扶渡卻搖了搖頭:“只求您不要告訴旁人奴才偷偷帶禁品入宮就好。”

齊臨淵愣了一下:“就這個?”

扶渡點頭:“嗯。”

扶渡從第一眼見到齊臨淵就覺得這個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看的一個,他遺傳了母親的美貌。

在鶯環燕繞的後宮,身為一個宮女卻能被皇帝看上,由此可見她應當相貌特別出眾才是。

而這麼好看的一個人,卻總是被欺負,就連扶渡看了都覺得不忍心,所以常常偷偷地幫他。

久而久之,扶渡心中竟也生出了一種跟對方互相保守秘密的知根知底的感覺,可惜對方似乎並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連話都沒說上幾句,這讓扶渡有些挫敗。

所以當齊臨淵主動跟自己搭話的時候,扶渡一時間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竟敢跟齊臨淵分享酥糖。

且不說這東西是不能私自帶進宮的,而且雖然扶渡把這酥糖寶貴的要命,但人家是皇子,能不能看上這等低賤的東西還不一定的。

等扶渡反應過來的時候,也已經為時已晚了,只能說兩句好聽話,求齊臨淵替自己保守秘密。

齊臨淵警惕,沒有立馬接過來,一雙深眸緊盯著扶渡那張緊張的臉,似乎是妄圖從中看出些許端倪,可惜卻是一無所獲。

這小太監的神情太過單純,甚至叫齊臨淵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誤會了這樣真誠的人該是自己的不是了。

可在自己往前活過的十八年裡,遇到過太多這樣看起來善良的人了,他們有的是為了在自己這裡得到一星半點的好處,有的是得了其他皇子的示意來可以接近自己,好在關鍵時候幫著其他人讓自己出醜。

所以齊臨淵現在不敢再輕信任何人,包括面前這個捧著白玉酥糖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小太監。

可是到了最後,不知是這白玉酥糖的吸引力太大,還是他當真信任了扶渡,齊臨淵還是從扶渡手裡接過了紙包:“好,那本皇子就收下了,謝謝你的心意。”

哪怕過了很久之後,齊臨淵還是總能回想起那日。奇怪的是,腦海裡最先出現的卻不是那白玉酥糖有多麼甜,而是扶渡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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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如此溫馨的時刻卻總有煞風景的人出現。

“你們在做什麼?”恰巧出現的人正是太子齊臨沐,而出聲的是他身邊的大太監掌珍。

扶渡被嚇得整個人一顫,一轉身立馬跪了下去,整個人伏在地上,低到甚至鼻尖都貼到了地面,大氣都不敢出。

齊臨淵瞥了地上的扶渡一眼,卻沒有開口替他解圍。

這裡是東宮,扶渡是東宮的奴才,自己哪怕是個皇子,手也伸不到東宮裡來。

更何況自己都要忍受齊臨沐的欺負,又有什麼閒暇去顧得上一個素昧平生的宦官。

齊臨沐用鞋尖踢了踢扶渡的發頂:“說話。”

齊臨淵不動聲色地皺了眉,但還是沒有任何行動。

“回太子殿下的話,奴才方才一直看著四皇子抄誦經文,一舉一動皆是照著殿下您的吩咐,絕無半點懈怠。”扶渡一說謊,從面頰到脖頸都很變得通紅。好在他現在面朝青磚,齊臨沐發現不了他面色的異常。

“沒有半點懈怠?”齊臨沐語氣輕佻,聽起來就好像是知道了扶渡在欺騙自己,所以故意明知故問一樣,“可本太子剛剛分明就是看見了老四從你手中接過了什麼,難不成是本皇子老眼昏花了?”

扶渡緊張得呼吸聲都重了些,既然齊臨沐全都看見了,那這下自己算是賴不掉了。

“二哥真是好眼力,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齊臨淵終於是開了口,“剛剛是我不小心將鎮紙碰倒在了地上,勞煩這位公公替我撿起來。就偷了這麼一下懶,居然恰好就被二哥看見了。”

齊臨淵早已練就了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哪怕自己說的話再怎麼沒有什麼可信度,他還是能保持著面不改色的神態。

但哪怕齊臨淵說的是實話,齊臨沐為了找他的麻煩都不見得能相信他說的話,更別說是從齊臨淵的口中聽到這樣不可信的話了,齊臨沐又怎麼可能會信他。

“原來是這樣。”齊臨沐先禮後兵,“那本太子倒是要好奇了,四弟抄誦佛經,好端端的又怎麼會將鎮紙碰掉了呢?”

齊臨淵還未來得及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就聽見扶渡先一步說道:“是奴才笨手笨腳,給四皇子換紙的時候將鎮紙掉到了地上。”

“大膽,主子說話,你一個做奴才的插什麼嘴?”掌珍訓斥道。

齊臨沐用鞋尖挑起扶渡的額頭,示意他抬起頭來答話:“哦?即使如此,那本太子便要好奇了,本太子分明記得你的職責只是看著四皇子抄誦經文,怎得還插手換紙了?”

扶渡剛剛只是頭腦一熱,現下齊臨沐一追問,他又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了。

齊臨淵朝著小順子使了個眼色,於是小順子跪下答話道:“是奴才一個人又研磨又換紙的忙不過來,才勞煩扶渡公公幫忙的。”

這下合情合理,倒叫齊臨沐抓不出錯來了。

齊臨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扶渡和小順子,又看了一眼齊臨淵,最後還是氣不過,只能將氣全數撒在了扶渡的身上。

畢竟扶渡是東宮的人,卻胳膊肘往外拐,幫著齊臨淵說話,這叫齊臨沐很沒面子又極度不爽。

“你既然這般笨手笨腳,那便關進柴房好好反思幾天,等什麼時候學聰明一些了,什麼時候再出來吧。”齊臨沐還是那副目中無人的表情,“對了,這幾天都飯也免了吧,少吃點飯,也少叫人覺得你是個飯桶。”

“是。”扶渡受了罰,還要表現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就好像齊臨沐此舉真的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是為了扶渡好一樣。

齊臨淵藏在寬袍長袖之下的拳頭默默捏緊了,為什麼每個對自己好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無論是為了讓自己安全誕下,擔驚受怕了十個月最終難產而死的生母;還是在自己到了入學堂的年紀之前唯一讓自己感受過溫暖的外祖父外祖母,後來外祖母病逝,自己卻不能去看她最後一眼。

現在就連一個對自己給予些許善意的小太監,都要被無端遷怒。若是自己再有用一些,再受寵一些,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這是齊臨淵第一次動了這樣的心思——若是扶渡不是東宮的人,而是他祈元殿的就好了;又或者自己受寵一些,能把扶渡要到自己身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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