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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陸硯知的訊息時，馮老剛起床。
雖然去年已經退休，現在只領著個清閒的職務，時不時去醫院會診就行，但馮老仍然保持著規律的作息。
六點多，北城的天剛放亮，他就哼著小曲起了個大早。
馮老和陸硯知外公是舊友，兩家偶爾也會有走動，但非年非節的，陸硯知這個小輩突然找他噓寒問暖，還是第一次。
和他你來我往幾番，馮老已經給院子裡的盆栽澆完水，騰出手開始打字。
【說吧，是不是有事拜託我？】
這點小心思，馮老還是看得出來的，主動發問。
因為自已小孫女的緣故，馮老對陸硯知印象一直很不錯，年輕人有想法又肯吃苦，每次見到孫女，她都得把陸硯知拉出來誇上一遍。
【還是瞞不過您，的確有一事相求。】
陸硯知把桑秋的CT影像發過去，簡要說明事情原委。
左等右等，卻沒等到馮老回覆。
貿然打擾的確很是失禮，但陸硯知顧不得這些。馮老是淋巴癌方面的專家，如果能請到他出手，對桑秋的病情一定有幫助。
馮老問過陸硯知後，就丟下手機去了廚房鼓搗早餐，老伴幾年前去世，他一個人總是吃得簡單。
一碗清粥，兩碟小菜，就是一個人的早餐。
老四合院的簷角把天空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形狀，最近正是沙塵頻發的時節，許久不見藍天，偶爾有鳥停留在院裡矮樹上，馮老逗弄幾聲，這便是清晨為數不多的喧鬧。
老伴去世後，兒女也勸過他搬去一起住，但馮老不樂意，一個人雖然偶爾孤單了些，好在樂得清靜。
要說最掛念的，還是最年幼的小孫女。
明明就在北城讀書，卻因為學業繁忙，加上經常出差，沒怎麼得空來看望他老人家，每次都得他央著孫女過來。
老人動作悠閒，全然不知等待的十多分鐘裡，那頭的陸硯知已經心急如焚。
【我大概看了看，不像。】
畢然和方晏良已經陸續起床，就見陸硯知站在窗前盯著手機，緊迫感從背影都能看出來。
陸硯知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覆，不禁喜出望外，又生出許多希望。
【您的意思是，誤診嗎？】
【這我倒不能確定，等我去醫院再仔細看看，另外，還是要親自檢查才好說。】
【那我帶人過來，還麻煩您費心了。】
馮老收拾了碗筷，洗洗手，想了想又回覆：【不麻煩，你也別多跑一趟了，我今天就回雲山，沛沛昨天還跟我說要回去找她小陸哥哥呢，我也順道回去看看。】
【那就提前謝過了。】
陸硯知長出口氣，意外非常。
馮老還在醫院坐診時，他的專家號可不好掛，這下因為他的寶貝孫女，竟然讓他給撿了個便宜，想來倒是該好好謝謝人家。
【小事一樁，讓你朋友放寬心，現在癌症的誤診率也不低，不用太緊張。】
順便看診的事情，對馮老這種專家來說不值一提，但對陸硯知來說，卻是幫了大忙。
他等不了一來一回地發訊息了，直接跑出酒店，又一口氣上了四樓，氣喘吁吁地敲開門。
折騰了一夜，白蘇正睡眼朦朧地洗漱，剛開門，陸硯知就迫不及待地闖進來，滿臉喜色。
“怎麼了，秋秋還沒起床呢。”
桑秋實在太累了，凌晨才腦袋昏昏地睡下去，連鬧鐘都沒吵醒她。
“我把片子給這方面權威看過了，他說很可能不是癌。”
“真的！”
白蘇高興得差點咬到舌頭，滿嘴泡泡在空中破碎，噼裡啪啦，像煙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白蘇趕緊拿衣袖擦擦陸硯知手臂，無比興奮。
“讓她多睡會兒吧，她現在可能還不想見我。”
昨晚桑秋失望的表情還深深刻在腦海，陸硯知往緊閉的房門看一眼，眼底欣喜又摻了些許失落，旋即把剛買的早餐遞到白蘇手上，轉身就走。
“誒……”
白蘇連挽留的話都還來不及說，門就輕輕關上，又恢復了一室安靜。
心卻跳得飛快，剛才陸硯知的話，她每個字都聽得煞是清楚：秋秋很有可能是誤診！
要不是想著昨晚剛鬧過一場，不想擾了桑秋清夢，白蘇肯定得跳到床上抱住桑秋啃一口，好發洩這過山車似的心情。
“鎮定鎮定，還是要等確切結果出來再告訴秋秋。”
如果先給予希望，又親手打破它，那比從未擁有還要殘忍。白蘇明白這點，所以打算慎重，陸硯知肯定也是想到這點，才沒有直接告訴桑秋，而是選擇轉告給她。
可心情終歸是不同了，她好像看到，雷陣雨突然降臨前的陰雲，漸漸消散，這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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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靜一早就到了雲山。
今天沒有她的任務，本來計劃趕早去看她掛念了這麼久的那個人，想給他個驚喜，沒想到白蘇臨時告訴她要請假，只能拜託她幫忙帶隊集合了。
也好，正好趁這個機會想想該怎麼嚇他一跳。
仔細算算，從去北城讀研開始，近三年的時間，他們就只見過兩面，還都是她知道他來東大，特意製造的偶遇。
爺爺定居北城後，很少再回雲山，於是那邊的關係，也逐漸弱了。小時候逢年過節還能一起玩，現在卻見一面都難。
不過只要見一面，就夠她開心好久。
帶隊老師經驗豐富，簡單自我介紹後，就把發言機會都讓給了馮靜。
他們專業傳統向來如此，每一屆學生都得感受一下“發配邊疆去挖墳”的經歷。
身為研究生的學姐，馮靜自然多了很多經驗，和大家侃侃而談，發完酒店房卡，說完注意事項，今天的任務也算結束。
去鎮上之前，這兩天會帶大家先去市區裡有名的博物館轉轉，留下整個實習期最“光鮮亮麗”的合照。然後才會住進當地民宿甚至居民家裡，深入感受俯身大地的滋味。
當然，這都是後話。
讓馮靜覺得欣喜的，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