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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秋最終還是拗不過白蘇，她當初猜得沒錯，白蘇一旦知道自已生病的事，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回來。
就像現在不顧一切地要留下來一樣。
四下安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桑秋卻怎麼也睡不著。
白蘇的話還在耳邊迴響。
“集什麼合，都這種時候了我還去，你當我什麼人了？”
白蘇簡直要被桑秋氣笑了，這種情況下，她想的也不是自已。
轉而又心疼不已，捧著桑秋的臉頰揉了揉，沒捨得使勁：“現在唯一要緊的，就是明天跟我去檢查，然後該怎麼治療怎麼治療。”
“我查過兩次，不會有錯的。”
聽到這，白蘇心裡又是一緊，當初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不知道桑秋一個人是怎麼忍住熬過來的。
她甚至能想見，桑秋一個人默默處理好一切事情，然後拖著只小小的行李箱，踏上一條不會回頭的路。
那時的她，又在想什麼呢，會不會自已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
“而且，就算治了也是無底洞，說不定錢花出去，命也保不住，還折磨自已。”
“你還真是財迷啊，你需要考慮的不是錢的事，”白蘇好氣又好笑，“放心，不管要多少錢，咱們都別放棄好不好？”
“我沒錢，你也沒錢。”
桑秋直白得有些殘忍。
“那你還傻乎乎把好不容易攢的那點錢都捐出去？”白蘇嗔怪道。
陸硯知告訴了她餘尾的事情，看著那些有零有整的數字，白蘇簡直想拍著桑秋的腦袋告訴她，能不能對自已好一點？
“……”
兩人都明白，真要治起來，那點錢只是杯水車薪。但白蘇就是想借此發洩一下，說了多少次桑秋都不聽，對自已摳得像鐵公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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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網上看到別的作者都是養生套裝買得齊全，電腦、顯示屏、鍵盤啥的裝備更是讓人眼花繚亂，甚至專門闢一個房間來收納。
白蘇不太懂那些專業的東西，所以跟著科普影片一一瞭解，然後想方設法送給桑秋。
她就不指望桑秋能那麼大手筆了，可每次給她買的禮物，她都寶貝似的收藏著，就是不捨得用，放在那兒吃灰。就那個碼字的鍵盤，還是大二的時候買的，用了幾年了，都捨不得用她買的新的。
“這不是還挺好的嘛。”每次一問，桑秋都這樣回答。
寫了這麼幾年，她為數不多的裝備，就是一臺電腦，一把鍵盤，其餘的什麼都不用。
“有時候真覺得你跟我媽似的，買什麼禮物都心疼錢，又捨不得用，那不是浪費嗎？”
白蘇這樣吐槽過很多次，桑秋也會打著哈哈敷衍過去。
其實白蘇明白，自小的經歷讓桑秋不能像她那樣坦然地大手大腳，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桑秋習慣了，生命中的很多東西，她喜歡，但是可以不擁有。遠遠地看上一眼，就已經足夠滿足。
如果收到誰的禮物，她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擔心要如何回饋，生怕自已無法對等地送回去。
但是偏偏對朋友，她又大方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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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用擔心錢的事了，我沒錢，但我爸媽有啊，反正他們就我一個女兒，不花在我身上花在誰身上，那我的不就是你的？”
“不要讓叔叔阿姨知道……”桑秋囁嚅道。
她為數不多和長輩相處的經歷，幾乎都來自白蘇的父母。
他們待她簡直像親女兒一樣好，所以她更不想讓他們擔心，更不想花他們的錢。
“你放心好了，他們不會說什麼的。”
“我就是知道他們肯定會慷慨解囊，所以才不想告訴他們。”
“為什麼？”
白蘇激動得又站了起來，不解地皺著眉頭看向桑秋。
“因為他們沒必要為我擔心，也沒必要把這麼多精力花在我身上。”桑秋垂首，並沒看白蘇。
“憑什麼這麼覺得！”
“蘇蘇，我很感激叔叔阿姨能把我視如已出，所以才更惶恐，你們一家人都對我太好了，我不想讓自已成為累贅。”
“你也是，明天我可以陪你去檢查，但是檢查完你就去集合好不好，不要再為我耽誤了。”
桑秋也站起來，拉著白蘇雙手，近乎懇求。
“你……”
“秋秋，我從來不覺得你是累贅，我爸媽也不會這麼覺得，你聽我的，讓我陪你好不好。”
“不行。”
“但是……”
“好了別說了，就讓我任性一次好不好？”桑秋覺得，眼淚已經哭幹了，只能瞪著大眼睛看向白蘇。
“那你一定要乖乖治病。”
“我答應你，我不會再自暴自棄了，但你也要回去做你該做的，我不想讓你生氣之後，還成為你的絆腳石。”
“瞎說！”
白蘇止住了桑秋接下來的話。
“我可以答應你，暫時不告訴我爸媽，但陸硯知都已經知道了，你還打算瞞他們到什麼時候。”
白蘇指指樓下，自然是說還守在樓下的幾人。
“他們就更不應該為我的事煩心了，我馬上告訴陸硯知，讓他們快回去休息。”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並不覺得這是煩擾。”
白蘇掰過桑秋的肩膀，正色道。
“……”桑秋不答。
“你好好想一想，要是陸硯知真覺得你是個麻煩，當初就不會讓你住進他家，還讓你白吃白住。”
“我讓他從工資里扣了……”
桑秋反駁，自已也覺得有些站不住腳——陸硯知給她的工資，比她一個月的稿費還多。
“那他都有畢然了，幹嘛還留你這個半道出家的助理？”
“我……”
“他也很擔心你，好好跟他談談好嗎？”
桑秋掙脫，莫名有些煩躁，擺擺手說：“我現在腦子很亂，沒辦法思考這些問題。”
“那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歡他？騙了我這麼久，不會連對陸硯知一見鍾情這件事，都是假的吧？”
眼神可說不了謊，白蘇能看出來，桑秋看陸硯知的樣子，從來沒在面對其他任何人時出現過。
“那些什麼求知計劃，難道也是心血來潮？”
桑秋不是個三分鐘熱度想一出是一出的人，白蘇可以肯定，陸硯知對她來說，很重要。
“這個……我沒騙你。”
桑秋撐在床沿，失神地晃著雙腿。
哪裡騙得了人呢，從見到陸硯知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書上說的心動，終究是讓她撞上了。
只是那時還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她想臨死前談個戀愛，奮不顧身的那種，所以做了很多這輩子第一次的出格的事。但越相處，她越不敢靠近，因為陸硯知值得更好更純粹的愛，而不是她這種帶著欺騙和目的靠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