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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聞見說”這幾個字，陸硯知表情有了變化。
兩年前，剛來雲棲鎮時，他用的就是這個暱稱。當時影片的重心放在鎮子的原住民身上，他們才是主角，陸硯知並沒打算入鏡。所以這個名字，倒也不違和。
那時的他，也不清楚自己會在這裡待多久。
他習慣了不斷嘗試，也許某天，對這類題材失去興趣，就會收拾東西離開。
只是後來受到王叔師父的感染，他也開始學著做些簡單的小玩意兒。奇妙的是，這枯燥的木工手藝，竟然讓他覺得欲罷不能。
老師傅去世那天，他一個只在鎮上待了不到兩個月的外人，竟然也跟著紅了眼眶。
後來，老師傅的徒弟們在王叔的召集下，翻修了房子。老師傅只有一個女兒，常年在外，徵得同意，陸硯知也就住了進來，算是真正成了雲棲鎮人。
老師傅家中有許多上了年頭的古書，甚至好多是手抄本，獨一無二。陸硯知跟著這些書獨立拍的第一個影片，就是讓他上了推薦的徽墨製作過程。
那是名為墨白的賬號裡，第一個從始至終只有他一個人的影片。
而聞見說，也隨著老師傅的離開，宣告終結，再也沒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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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畢然又怎麼會知道他曾經用的賬號？
“你以前關注過我？”想起老師傅，陸硯知有些感懷。
“我還差點成你助理呢。”畢然咧嘴笑。如果不是錯過了那次機會，今天陸硯知要見的助理，也許就是他，而不是他追著陸硯知跑。
這是畢然最後的籌碼。
雖然來之前就因為拍攝手法等蛛絲馬跡，一直懷疑墨白和聞見說是同一個博主在運營，可他不敢確定。
直到十二個小時前。
畢然住的房間，比桑秋的房間小上一些，佈局也更緊湊。一堆嶄新的傢俱中，古樸的檀木箱子格外扎眼。
箱子擱在窗邊的架子上，並未上鎖。禁不住好奇，畢然開啟了它。
一股木頭香氣，混著陳舊的灰塵味道，撲面而來。
裡面裝著些陸硯知精挑細選過的舊書，都是老師傅留下來的。
最上面，用了a4紙蓋著，紙張已經泛黃，手寫的字跡依舊清晰可辨：聞見說第8期主題——雲棲鎮的年輪。
當初既然應聘了助理的職位，畢然自然仔仔細細看過聞見說的影片。後來停止更新，但賬號沒登出，他也就沒取關。
最後一條影片，也是他最喜歡的一期採訪，就是這個題目。
陸硯知選取了四個年齡段的手藝人進行深入跟蹤拍攝和採訪，為了不影響觀眾觀感，畫外音儘量減到最少，但資訊量一點不少，全在鏡頭語言裡。
從17歲的小學徒，到86歲高齡的老師傅，雲棲鎮在一代代傳承的手藝中不斷褪去舊的外殼，煥發新生機，但不變的，是質樸又純粹的核心。
說不上哪裡精彩，但畢然就是覺得喜歡。
因為這條影片，畢然更加後悔沒有抓住那次機會，和這麼細膩又專業的博主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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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那個因為腿傷沒來面試的人？”久遠的記憶被喚醒，陸硯知驚喜地說。
“你還記得啊？”畢然有些驚訝。
當初面試的人那麼多，能被陸硯知記住，是他沒想到的。
“因為你的理由是……腿傷了拿不了器材，雖然知道肯定能過面試，但還是別浪費您的時間了。”
有禮貌，但無比自信。
陸硯知當時一看郵件，就覺得這人還挺狂。
其實當時還有別的原因，但畢然沒在郵件裡說，只是用了輕鬆的口吻回覆了面試邀請。
“那可不，我叫畢然嘛，面試必然過呀。”
自信倒是一點沒變。
“所以，看在我倆這麼有緣的份上……”畢然小跑幾步到車窗前，笑得一臉諂媚。
“敘舊可以，簽約免談。”在這件事上，陸硯知很堅持。
“好了知道了，你們去忙你們的吧，我收拾東西回市裡了，你可別後悔。”即使知道結果已經註定，畢然還是嘴硬。
“一路順風，這是作為朋友的告別。”陸硯知揮揮手，嘴唇抿成好看的弧線，看向畢然的眼神裡，少了幾分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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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畢然的身影消失在昏暗樓道，陸硯知朝後座看看，桑秋還埋頭在打字，似乎沒注意剛才的動靜。
“寫小說很費腦子吧？”
冷不丁被這麼一問，桑秋嚇得一激靈，手一抖，險些拿不穩手機。
小說因為陸硯知這現成的素材，現下當然沒什麼阻礙，桑秋忙的是另一件事：求知計劃。
從來沒追過男孩子，桑秋的搜尋記錄裡，多了很多相似的詞條：
女追男真的隔層紗嗎？
如何追求帥哥？
女生做什麼最讓男生動心？
……
“沒，沒……還好，寫多了其實也有套路的。”
雖然從後視鏡不可能看到手機裡的內容，可桑秋還是心虛地咬了咬嘴唇，趕緊把頁面切換到剛才和編輯的聊天窗上。
要是被陸硯知看到，那她真可以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形成自己的行文風格？”陸硯知很會總結，瞬間理解桑秋的表達。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桑秋把頭點得又急又重，“就像你們拍影片一樣，每個博主都會有自己的風格，從取材到拍攝手法，再到文案之類的，久而久之就有自己一套體系了。”
“你還挺了解影片博主的嘛。”
回答的聲音語氣微妙，桑秋辨不清是什麼意思。
“寫小說也得什麼都瞭解一點嘛……”
“嗯，這倒是。”
車子駛進快車道，陸硯知加快了車速，嘴角淡淡弧度，意味不明。
縮縮脖子，桑秋才想起來問：“現在是去哪裡呀？”
“還人情啊。”陸硯知指指一旁看不出內容的店鋪，把車停到了路邊。
桑秋不解，買東西不應該去商場嗎，這店鋪看起來絲毫不起眼，深棕色木頭牌匾上，寫了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要不是桑秋有些瞭解，都認不出來這店名叫什麼。
歪著頭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桑秋在門口駐足：“匠心……閣？來這裡幹什麼？”
“進去就知道了。”陸硯知熟門熟路地引著桑秋進了門，穿過鏤空屏風，裡面的陳設讓桑秋不由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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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棲鎮今日tmi：
無心插柳柳成蔭，陸硯知當初花了大力氣打造的聞見說，並沒有得到太多關注，結果只打算發發日常的墨白，竟然把雲棲和老手藝送到了更多人面前，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老師傅當初跟陸硯知說過一段話：玩木頭跟你寫書法一樣，最講究一個耐心，浮躁磨掉了，木頭也就不糙了。我們這群老傢伙，只會死守著手藝勉強吃口飯，小陸你不一樣，你有天賦，又肯花心思琢磨，還懂得創新，這個徒弟我沒收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