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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上問得很直接,這個時候就不能拐彎抹角。
謝叔老臉一紅,你這小夥是專門來揭短的嗎?
他當年是透過媒人介紹娶的謝媽。
那個年月,家裡窮得都快當褲子了。
還啥子錢不錢的,有人願意嫁給他就趕緊燒高香吧!
家裡三兄弟,他是老么,算半入贅進的謝媽家。
後來也是分家單過,家裡全靠這些年在外面工地上幹活掙錢。
如果真算起來,他比現在謝文的條件都還有所不如。
嘴上喏喏地不知道咋回答。
可姜上的嘴卻沒停:
“所以我剛才第一個問題就是問謝叔,你是不是嫌貧愛富?”
聽到這話,大夥明白過來。
好嘛,這小夥早就挖好坑等著謝叔。
你說你不嫌貧愛富,那就讓張蘭過門。
如果你是勢利眼,那自己才說的話,就是打自己的臉。
這話一說,謝叔難得的老臉通紅,被姜上堵在死衚衕裡了。
當然,姜上的目的不是讓謝叔下不來臺,他還有後話:
“謝叔,我不是故意挑事。主要是覺得謝大哥和張蘭是真愛,你應該成全他們。”
“至於你擔心以後他們吃苦的問題,其實大可不必。”
“他們兩個這麼年輕,以後能掙錢的地方多的是。”
“我們不說大話,如果張蘭姐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吃苦耐勞,那至少她掙的工資,養活她兩娘母沒得問題。”
聽到姜上如此肯定的話語,包括謝叔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向他。
小夥你憑啥說的如此肯定!
“你有啥子好辦法嗎?”
謝叔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他。
自己這麼大個人還向小年輕問計,確實有點羞人。
“你忘了工地上的暑假工嗎?我們一走,至少模具組又要招人,你說張蘭姐做不做下來?”
沒等謝叔開口,謝文已經急吼吼地替他回答:
“做的下來,做的下來,肯定沒問題。”
姜上繼續掰著手指幫謝叔分析:
“以現在模具組的工資,一個月好多錢,謝叔你最清楚。”
“再加上有你照顧,張蘭姐肯定上手快,幾天就能變成熟練工。”
“還有謝大哥,有文化,有能力,就算不當民辦教師,到城裡去找個工作很難嗎?”
“到時候他倆個人的工資,你大概毛算哈有好多錢?”
“至於你擔心的張蘭姐母親的問題,她在農村有低保,有合作醫療,問題也不算太大,是不是?”
“張蘭姐家人口簡單,會少很多扯皮聊筋的事,這在農村,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啊!”
“最後還有個最大的好處,你們曉得是啥子不?”
眾人整齊劃一地搖頭。
“能毫無怨言照顧殘疾母親,說明張蘭姐絕對是個有孝心的人。”
“這樣人品好的兒媳婦,你都不用擔心以後的婆媳問題,要少操心好多事情,簡直賺大了喲!”
聽著小夥的分析,所有人都直點頭。
有道理,這種好媳婦謝叔都還不同意,怕是腦殼有問題!
王朦眼裡更是直閃小星星。
看著姜上一條一條、有理有據地說服謝叔。
你咋那麼能呢?
聽完姜上的話,謝叔是徹底心動。
關鍵謝文還在下面跪著不起來。
可以看出,他跟張蘭是真的有感情。
也罷,自己還是不要再做這個惡人了,免得以後兒子恨自己。
想到這,謝叔站起身,鄭重地告訴謝文:
“娃兒,你起來,我同意你們的婚事,你媽那裡,我去做工作。”
聽到這話,謝文壓抑的哭聲終於放了出來。
太難了,活這麼大,就今天哭得最多。
但這個哭聲,卻能讓人們聽出他愉悅敞快的心情。
真――喜極而泣!
既然作出決定,謝叔也不磨嘰。
馬上通知船家改變航向,往張蘭家住的地方駛去。
此時,在張蘭家住的地方。
張蘭的老母親,正拄著柺杖,遠眺著女兒的身影。
女兒今天一早起來,情緒就很不對勁。
不停地做著各種家務,看著還挺忙碌。
但其實幹啥事都提不起精神,挑水的時候還摔了一跤。
問她也不說,只是眼裡噙著淚,默默地幹活。
不到八點,也沒打個招呼,就不見了人影。
張母找了好半天,才聽鄰居說,女兒去山頂了。
想起前段時間總來的小夥,張母大概能猜到。
女兒這是有心事。
因為自己早年做農活的時候,摔斷過左腿。
養好後落下殘疾,不能再幹重活。
如花似玉的女兒就這樣拖累下來,變成老姑娘。
在農村來說,超過二十二歲還沒嫁人,就會被人說閒話。
可女兒今年都快二十六了,還沒嫁出去。
以前還有不知情的人家來提親。
可一看到自家這個條件,基本上都會選擇打退堂鼓。
後來訊息傳開,就再沒好人家上門提親。
偶有一兩個,要麼是殘疾、要麼是鰥夫,能把人氣死。
為此,張母也是經常偷偷抹眼淚。
有時候甚至想一死了之,免得拖累女兒。
結果被女兒發現後,嚴肅地告訴她:
如果她敢自殺,女兒就陪她一起,反正這苦日子是過夠了。
把張母嚇得不輕,反過來安慰女兒,再不敢提自我了斷的事。
此時的張蘭,正站在山頂,倚靠著大樹,眺望遠方。
眼中根本沒有焦距,宛若一尊望夫石。
湖上的微風,把她的頭髮吹亂,她也沒心思理順。
腦海中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在想啥。
心好痛,卻又覺得一片空落落的。
站在這裡的只是一副軀殼,沒有思維,沒有喜怒。
之前謝母找到她,請求她和謝文斷絕來往之後。
怕母親難受,張蘭沒敢告訴她,只能躲起來一個人偷偷地哭。
長這麼大,還沒談過戀愛,就已經成為遠近聞名的老姑娘。
和謝大哥在一起,也不知道算不算。
因為兩人之間,從來沒有什麼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更沒有什麼甜言蜜語、海誓山盟。
只有當看到謝大哥的身影時,會覺得安心,覺得有依靠。
每次趕集給他送蔬菜、瓜果的時候。
看到他臉上的笑容,自己心裡也會有甜絲絲的感覺。
想起上次,謝大哥來家裡幫忙插秧,摔在田裡的憨樣。
張蘭都會忍不住笑,他看起來好傻,一看就是不會做農活的人。
一點都不像平時當老師時,那副睿智的模樣。
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只要想起這些,都會開心一整天。
當然偶爾也曾幻想過,如果有天謝大哥能娶自己該多好。
每每想起這些,張蘭都會臉紅許久。
農家姑娘的心思,就是這麼單純。
可萬萬沒想到,沒等來謝大哥的提親,卻等來他成親的訊息。
這段時間,張蘭的世界是灰色的。
原來沒有希望的生活居然是這個樣子。
今天,是謝大哥成親的日子。
張蘭一大早起來,先服侍母親吃過早飯。
再把水缸挑滿,屋裡屋外打掃乾淨。
還把摔跤時弄髒的衣服、褲子全部換掉,清洗乾淨。
想盡一切辦法找活幹,好讓自己忘掉謝大哥成親的事情。
可再忙,內心的那一縷牽絆都無法解開。
眼裡的淚水止不住地想往下流。
為了不讓母親擔心,也為了自己最後的倔強。
張蘭找出自己讀書時穿的那件,平時捨不得穿的藍花裙子換上。
套上涼鞋,爬上山頂。
當看到迎親船隊吹吹打打地經過時。
望著站在船頭上,看向自己的謝大哥身影。
姑娘再也繃不住自己,俯在一棵歪脖樹上大哭起來。
心裡的酸楚、委屈無人述說。
就連周邊的小草、樹葉都在輕輕地擺動。
彷彿是陪著姑娘一起哭。
可船隊終究遠去,不見蹤影,只留下姑娘獨自一人。
哭累了的張蘭靠著大樹,不想回家。
她怕如果母親問起,自己可能會崩潰。
再說臉上的哭痕太過明顯,得等消下去點才行。
張蘭沒有帶表,也不知道時間,就這麼默默地站著。
雙眼看著湖面,心裡升起點小期待。
不知道謝大哥他們回程的時候還會不會經過這裡,也許還能再看他最後一眼。
唉,大不了這輩子不嫁人,就和母親相依為命吧!
沒有太多的傷春悲秋,哭透了的姑娘身上,呈現出獨有的屬於農村姑娘的韌性。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迎親的禮樂,嗩吶聲清晰地傳入耳中。
是謝大哥他們接到新娘回程了?這麼快?
張蘭睜大雙眼,緊盯著船隻駛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