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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瑤即便知道了真相,卻也做不了什麼。
“干預不了的事,便任由它發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敕離抱著臂,倚在屏風上,瞥了一眼坐在榻上發呆的越瑤。
越瑤茫然的抬起頭:“滅國也算是好事嗎?”
“你又不是國主,想那麼多做什麼。”
他有事處理便離開了幾日。越瑤本就生的瘦,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今日瞧見好像更單薄了。
“辛襄滅國,會殃及槃城無辜的百姓。”這話被聽到不好,她刻意壓低了聲音。
敕離見她格外謹慎,走了過去,毫不客氣的坐在了她身邊。皇宮中的榻本就鋪的軟,她身邊驟然陷落下去一塊,男人靠的太近,獨特的氣息幾乎是鑽進了她的鼻中。
他從袖中摸出一塊布包,攤開來,是幾塊梨花酥,遞到她手中,隨後說:“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槃城的定數,會有人決定的。”
他輕輕捏起她的下巴,是一個虔誠又小心翼翼的動作,指腹小幅度的摩擦她的下頜。
“你又不是國君,你倒是把自己憂慮瘦了。”
越瑤愣住,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手上還有不輕不重的布包。
心裡彷彿有什麼在破土而出。
“你說的對。”越瑤深吸一口氣,他本就是虛虛捏著的,越瑤一動,他就鬆開了。
越瑤拈起一塊梨花酥,塞進了嘴裡。
熟悉的香氣在口中逸散開來。
“你要是想知道什麼,不妨去問問藺懷吟。”
越瑤的動作頓住了,眼底盡是困惑:“藺懷吟會說什麼?”
“他是個聰明人。”
越瑤認同他的定論,但縱使知道敕離知道的多,還是會被驚到:“你只見過他兩面,怎麼判斷?”
敕離挑眉,故弄玄虛:“猜的。”
“他本就排斥我們,前幾日設宴那個態度。”越瑤無奈:“你覺得他會說?”
敕離故意逗弄她:“他有精明,也有算計。但是。”
“但是?”
“即便野心勃勃篡了位,槃城內虛外空,就不會滅國了嗎?”
“這個時候篡位,才是最蠢的決定。”他薄唇輕啟,吐出最冰冷的話。
越瑤思來想去,雖然不好,但最終還是決定去問藺懷吟。
她稟告了下人,說要單獨見藺公子一面。藺懷吟出於禮貌,也沒拒絕。
他本以為來的是玉茗仙和那幾個弟子,沒想到只有越瑤一人,帶著一隻白狐。
藺懷吟客氣,選了一家味道不錯的食府,縱使依舊有些排斥這些仙家,但面上依舊是客氣的樣子。甚至讓所有人都退下了。
“這位……越瑤姑娘。”
藺懷吟聽下人講了當日他走後,殿內發生了什麼。玉茗仙終究是救下了李雲牙,藺懷吟也算是個愛屋及烏,這幾人比登極宗那幾個弟子和善多了。
越瑤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和國主之間的關係,事實告訴他,這個人很聰明。
越瑤也不矯情,幾乎是開門見山:“藺公子,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藺懷吟替她點了一些菜品,點了頭,算是應許。
“你與雲牙姑娘,是怎麼認識的?”
她問的是他和李雲牙的事情,竟不是與國主的事,有些出乎意料,但讓藺懷吟緊繃的心絃鬆了一些。
他緩緩道來:“我為家中九子,自幼患病,無藥醫治,被棄於街頭。是雲牙姑娘將我帶走,替我四處求藥,乞討,賣藝,偷竊,只為了救我一條命。”
越瑤的指尖摸著茶盞,想起國主說如果不是收留了他,他已經病死在水溝中了,但沒想到更早是李雲牙救了他。於是輕聲道:“雲牙姑娘也確實做到了。”
藺懷吟點頭,面上都帶上了一絲溫和:“我恢復後,一日她從外邊回來,說皇城在招男子充軍,問我要不要去。我說我不願,我去了就沒人能照顧她了。她那麼粗心,每次回來都一身的傷。”
玄狐本來臥在一旁的椅上,此時偷偷跳到了越瑤的膝上,尋了個姿勢臥成了一團,越瑤伸出手在它背上摸了摸,手感還不錯。
“但是她說我去了,才能變得更厲害,更好的保護她。她之前聽別人說,以前槃城有位日曜將軍,可厲害了,我一定也會成為那樣厲害的人。”
“所以我去了槃城的禁衛軍,從最初的無名小卒,打了幾場勝仗,殺敵無數,被引薦到了國主面前。”
“那時我年紀尚小,軍中人說我是最毒的小孩,心狠手辣,肯定是個有野心的種。”
“我日夜習武,渾身都是傷,國主看我努力,收了我為養子,重傷辛襄前代將軍時,賜了我封號。”
“我說我信仰日曜將軍。國主不懂,說槃城沒有這樣一個人,但沒多問什麼。我說那我就叫'青曜'吧,他就痛快地封了。”
“我沒什麼想法。充軍也是雲牙想讓我去的,我每次打仗,只盼著自己能活下來就好,這樣還可以見到雲牙。”
“但你現在不是了。”越瑤倏忽道,讓藺懷吟徹底呆住了。
想見到雲牙是真,但說自己沒想法,實在有些欲蓋彌彰。
她也是察覺到藺懷吟和李雲牙之間定有些關係,引著他繼續說,興許能套出一些有關國主的事。
玄狐在她膝上翻了個身,把肚皮露上來,越瑤全神貫注聽著藺懷吟講,手上也是自然地摸了上去,摸得玄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眯上了眼睛。
越瑤看著藺懷吟,繼續道:“你覺得自己封上了青曜將軍,享著這樣的殊榮,繼續為國主效力,求娶雲牙姑娘,給她名分,替更多的病兒治病。”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也是他前幾年一直在為之努力的夢想。
可事實給了他一記重擊。
“國主聽信了軍中的議論,忌憚你有野心,怕你功高蓋主。所以明面上稱你是養子,給你兵權,添置新衣,住在宮中。”
句句是真。
藺懷吟嗓音艱澀:“我是空有虛名的青曜將軍。我不僅沒有真正的兵權,也沒有銀兩。雲牙還是要受苦。我去求官府替孩子治病,官府說我只是國主的一枚棋子,怎麼配求醫,我空有虛名的事情幾乎人盡皆知。”
“國主要挾我,將我禁足宮中,我住在這宮中,就是住在了他的牢籠中,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
“即便今日出來,也是我尋了個由頭,才能出來。說來還得感謝越姑娘。”
越瑤看見他輕輕笑了笑,意氣風發的少年坐的筆直,卻讓人感覺到他身上彷彿壓了座大山,讓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