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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老朱想追求空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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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稍微休息一下,秉承“時間就是金錢”的原則,又在鍵盤上噼噼啪啪起來,一干就是幾個小時。白樂生嘖嘖讚歎道:“勞模,地道的勞模。”半夜,白樂生被凍醒了,起來開燈,將冬天調成了秋天。而老朱睡得很甜,張口拉鼾,鼾聲一浪高過一浪,大有敲破白樂生的耳膜的勢頭。白樂生見桌上還有西瓜,又抓了幾塊亂吃一氣,然後攤在床上睡。翌日早晨,老朱一躍而起,盤點桌上的西瓜,發現少了三塊,詰問道:“誰吃了?”白樂生道:“老鼠。”老朱笑道:“你就是老鼠。”然後又對白樂生道:“昨天吹空調吹感冒了,待會兒買點感冒消炎藥。”

有一個女人來編輯部打廣告,白樂生接待,覺得這個女人好像是包豔梅。包豔梅的相貌絲毫沒有變化。當時的包豔梅是青澀的蘋果,而如今的她已是成熟的水蜜桃,五官精緻如畫,笑起來,迷倒眾生。白樂生頭上是短髮,又戴上眼鏡,包豔梅根本沒有認出來。白樂生本想玩玩“讓你猜猜我是誰的遊戲”,但看見旁邊挽著她的瀟灑男人,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男人大抵是藝術家,一頭黑髮比包豔梅的還要長。兩人如膠似漆,難捨難分,十指緊扣,含情而去。好一陣,白樂生閉上眼睛,似乎還可以看見包豔梅的倩影,嗅得出縷縷衣香。

過了將近一年半,白樂生回老家的小鎮上參加了一次高中同學會,大家歡聚一堂。每一個人還是以前的性格,只是服飾變了,男的講究帥氣、品質,女的講究漂亮、優雅,有的在國企,有的在私企,還有的在創業。除了沒坐牢的、窮酸的、孤僻內向的,該來的都來了。不能來的,他們不再去等。下午六點開飯,八點赴KTV唱歌,十點吃燒烤。桓冰衍聽幾個好友講近幾年的見聞,瞭解到他們都生活得還可以。白樂生向他們打聽王中華,據說王中華去了蘇州的一家電子廠。白樂生又見到了包豔梅。包豔梅與別人交談,卻用眼睛的光瞟他。白樂生與幾個女生談笑,一個女生道:“這麼多年,你還是很幽默。”白樂生道:“你姓牛罷?”女生笑道:“姓馬,我叫馬流雲,你忘記啦?!”白樂生接著回憶道:“我記得有一次在鎮上的泰西書店見到過你,你當時和一個女生在找瓊瑤的小說,是不是?”女生似乎在回憶,眼睛滴溜溜地轉,然後卻道:“沒有,我沒有看瓊瑤的小說,或許你記錯了。”這時,包豔梅游過來了,向白樂生問好。白樂生道:“幾年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包豔梅優雅地一笑,葉形金耳環擺動起來,道:“上次在報社見的是你麼?”白樂生點頭,又問那男人的情況。包豔梅淡淡地道:“早已分手了。”

半年之後,有舊友告訴白樂生,包豔梅在曇華林與友人合夥開了一家理花店。白樂生羅列出了一百條不去的理由,但終究還是去了。白樂生選了一個小雨霏霏的上午,坐地鐵來到曇華林,好不容易找到那家花店,一問,包豔梅前天就走了。白樂生索要包豔梅的手機號,女店主警惕性很高,不肯給。在白樂生的苦求下,女店主勉強同意接通影片聊天。白樂生見到了素面朝天的包豔梅,大聲問候。他又問她在哪兒?她說:“還在武漢。”她大概以為他要來找她,忙不迭地道:“我馬上要去杭州了,男朋友在那兒。”她又道:“你找我有事麼?”他道:“沒什麼,只是很想見見你,坐下來聊一聊。”她笑了,說:“別逗了,以你的才華,不會沒有女朋友的。”他又道:“當時只道是尋常,高中那幾年現在看來,還是有很多可以回憶的東西的。”她又道:“哦,我今天還有很多事,下次再聊。”於是白樂生結束了聊天影片。在離開曇華林,上了地鐵後,他忽而憶起沒有記下包豔梅的手機號。下次,等下次再去曇華林,那家花店關門了。

2

白樂生、老朱早早洗澡,鑽進宿舍空調房享受清涼。老朱一邊吃芒果,一邊看文學雜誌,拍桌叫好。白樂生在桌邊準備了紙與筆,哪怕是半夜起來,亦要記下稍縱即逝的靈感。

翌日,他們休息,睡到上午十點左右,還不想起床,又躺了半個小時,才晃晃悠悠地起來,感覺沒勁。他們穿衣、洗漱出來,外面熱浪襲人,出門上了公交,坐了八站,下車找了一家秘製牛肉火鍋店,吃吃喝喝,直到下午四五點。老朱的話挺多,喝酒了,敞開心扉,大談他的初戀故事。出門時,老朱說去江漢路,騎小黃車。白樂生道:“最好上地鐵,安全第一。”他們到了江漢路,出了地鐵口,漫步在街道上,有幾幢莊嚴宏大的建築,據說是清末建成的,有歐洲文藝復興的簡約大氣風格。老朱道:“洋鬼子走了,洋鬼子的房子卻帶不走。”

他們走到一所房子前,馬上有人勸離,抬頭一看,原來上面掛有“XXX銀行”幾個蒼勁大字,下面窗邊有“倉儲重地、謝絕來訪”八個小字。不錯,真正做到了“古為今用”。老朱道:“嚇,好地方,怎麼不見一個保安?”白樂生道:“保安在裡面,專抓擅自闖入者。”

白樂生與老朱又走到別處,見到一個容貌精緻的女人彎腰上了一輛豪車,相視而笑。老朱道:“漂亮女人就是走俏。”白樂生道:“你以後有錢了,還不是一樣可以找美女?”老朱意味深長地道:“有錢,就擁有一切;沒錢,就丟失一切。”他們打的去採訪小巷作家馮直,順便在半路買了幾斤新鮮櫻桃。

他們回到報社,門衛在吃西瓜,招呼他們吃。他們象徵性地推辭了幾下各自吃了一塊,直叫甜。門衛道:“這瓜在水中泡了一下午,切開時,嘣得裂開,水流一地,脆得很。”回到宿舍,只見書櫃倒在地上,狼藉一片。白樂生大呼來賊了。老朱檢視書櫃,方知是右腿受潮腐蝕,無力承重,自行倒下了。老朱心痛《瓦爾登湖》“傷痕累累”,就一本本撿起來,抹淨灰塵,重新放到書櫃裡。

其實,《瓦爾登湖》等書,是老朱從廢品站淘來的,並非什麼石渠秘籍。不過,書上錯字、錯詞較多,但也練就了老朱咬文嚼字的本領。老朱心情高興時,寫了幾篇糾誤文章,試投雲州《啄文》雜誌,幾個月後,竟然發表了一篇。有一次,老朱到武漢市圖書館翻閱資料,覺得很沒有成就感,只因沒有找到一個錯字,讓他不舒服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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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本來有一隻竹笛,但遭老鼠子咬壞,他便拋棄了。老朱愛吼歌,一首溫婉清新的《梔子花開》,老朱亦能吼出蒼涼渾茫的況味來。老朱愛吼SHE的歌曲,什麼《半糖主義》《星光》《波斯貓》,都被他吼得千瘡百孔。

其實,SHE的歌只適合女生聽、女生唱,因為只有心思細膩的人,才懂甜美歡暢的歌。還有刀郎的歌曲,是老朱的最愛,特別是《情人》,一聽就高興。老朱在幻影中可以見到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不過,時間久了,老朱便厭倦了。SHE太甜,刀郎太辣,還是聽一聽蕭散的《二泉映月》。老朱雖不是重口味,但口味亦很龐雜,與凡人不同。

白樂生還下載過著名歌手XXX的十幾支名曲,應有盡有。還有什麼醉酒的探戈,老朱記不住,乾脆呼之為“酒醉的偵探”。

白樂生還有張韶涵的歌曲影片,裡面有《歐若拉》《潘朵拉》《夢裡花》等等,只缺幾首英文歌曲,她的青春韶華盡在裡頭了。

白樂生還有一本《圍城續記》,十幾萬字,講了方鴻漸從外省回到上海,並編報紙副刊的事。他以為是“出土文物”,老朱卻判定是贗品。後來老朱上網求證,原來《圍城續記》的作者是地下寫手墨來,專門寫小說,然後掛上餘華、莫言、亦舒的名字出版,因為他有些作品比名家還寫得好,故而地攤上暢銷不衰。白樂生道:“他怎麼不轉正呀?”老朱冷笑道:“嘁,轉正?”讀友看的是名家,一旦轉正,再好的小說也沒有人看――這就是現實。

老朱心情憂鬱時,常放瞎子阿炳的《江河水》,並小聲的哼唱。水流完了,老朱開始笑了,他常惋惜阿炳死得太慘,不是病死的,而是炊無糧,活活吊死的。

老朱已與一家文學網站合作,計劃寫一部長篇武俠小說,本來考慮掛金庸的名字,但又怕惹來官司。思考了很久,老朱決定啟用“提三尺劍”這個筆名。

白樂生在副刊上開了一個專欄“鉤沉縹緗”,每到星期六發一篇關於中國皇帝非正常死亡的調查報告。白樂生為了寫文,三番五次進圖書館,翻爛了很多史冊,才知道皇帝竟是弱勢群體。有的吃了一個胡餅飲水後暴斃的,有服食丹藥中毒而亡的,有被狡猾的兄弟拿斧頭劈死的,總之讓人感覺有很多皇帝比如今的孩奴、車奴、房奴的壓力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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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社的房子據說建於五十多年前,是蘇聯專家主持設計的,厚重大氣,牆外是綠油油的爬山虎。它的邊上卻是一條小吃街,每到夜晚,很多人湧出來吃神農架小土豆、燒烤羊肉串、酸辣粉條,當然,紅男綠女的戀情同時也在此展開或者結束。

街市上的所有水果裡,老朱最喜歡的是榴蓮。為此,白樂生盛讚他是“久經考驗的忠誠的戰士”,道:“你連榴蓮都敢吃,那還有什麼事辦不成呢?”老朱向白樂生推介榴蓮的美味,道:“榴蓮的營養比菠蘿豐富。”白樂生道:“我還沒有進化到你這麼高的程度,暫時吃不了。”白樂生蹙眉縮鼻,一副聞到了毒氣的模樣。老朱寬宏大量,道:“隨便你,我不勉強你吃。但我可以告訴你,榴蓮這東西,聞起來臭,吃起來香!”

老朱愛臧否中國地理,特別是武漢這一片。老朱還寫過《武漢賦》,但只剩下“江漢清風、山高水長”二句。武漢湖泊多,水碧魚肥,更有深厚的歷史底蘊。至於魚肥,老朱在明湖邊的野魚館就領教過,吃了麻辣火鍋魚,接連幾天不想吃飯,見魚就吐。

等冬季到來,就有洪山菜薹了,這是XX要人專用火車快運到北平的蔬菜,可見他喜愛的程度。這種菜薹有別處不及的脆嫩鮮潤。老朱吃這種菜薹,一個人可以吃三盤。門衛有二三老友,夜間會來吃宵夜,燉了一鍋雞塊胡蘿蔔,可以聊到大天亮。一次,老朱蹩進門,與他們寒暄,他們拉他坐下來喝點酒。老朱沒喝酒,倒是講起了軍閥孫殿英盜墓的故事。他們聽得津津有味。有人把鼻涕滴到雞塊上了,另一個人夾住就吃,老朱攔都沒攔住。有人搶吃雞塊,結果牙齒硌掉了。還有人問孫殿英是死是活,老朱答:“早見了閻王。”門衛還要加點酒,老朱推辭。門衛醉眼迷離,道:“酒裡……沒有……尿,你還……喝一……點……”

寒風凜冽的時候,宿舍裡開了暖氣空調,老朱又感到熱,掀了被褥睡覺。半夜,老朱又起來喝茶,說是口渴。下雪的時候,老朱有些莫名其妙,譬如望天空而吟詩,與郵差談論丟失的信件,吃餅乾喜歡選甜的,站著看一個女孩忽而流下了清淚,估計是憶起了初戀時的女生。

白天的時候稽核文稿,卻在意見欄寫下李清照、嚴蕊,胡亂塗掉,又去看另一篇,看來看去,還是一塌糊塗,根本不記得文章裡說的是什麼。站起來走,走一會兒又站,好不容易才又坐下來,卻開始抄寫顧城的詩。此中必有蹊蹺,桓冰衍反覆盤問,他亦只是搖頭,說沒有什麼。

據白樂生過去對老朱的瞭解,老朱出生在江西,生活在巴蜀群山中,那兒的女孩子想出山,很少瞧得上山區的男孩。山中光棍多,而老朱可不想成光棍,所以拼命讀書,擠到大城市生活。老朱的眼光更高了,不願再回頭找山中女孩,他想找時尚的漂亮女人。反正父母沒有訂下娃娃親,他可以自由選擇。幾天後,老朱告訴白樂生,城裡的女人漂亮,但一言不合就分手,他受不了。他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傷害。老朱先後請過七八個漂亮女人喝咔啡,走出店門後就再也聯絡不上了。後來,他見到漂亮的女人,便有了幾分敵意。

有一天,老朱透露,他看上了一位空姐。白樂生無法將雙眼深度近視,瘦長瘦長,並且一口齙牙的老朱與姣美清雅的空姐放在一起對比。白樂生道:“喲,哪裡認識的?你以為你是孝感天地的董永麼?”老朱笑嘻嘻的,翻出手機裡的一張照片,是側面的,面板瓷亮,五官精緻,春衫輕薄,秀髮披肩。白樂生揄揚道:“可以,你有眼光,真是仙女!”白樂生問老朱如何認識空姐的,老朱道:“是朋友介紹的。”白樂生問他們見過幾次了?老朱道:“三四次了,還沒有牽過她的手。白樂生道:“哦,原來你是正人君子。”老朱道:“她太漂亮了,我都不敢看。”白樂生鄭重地道:“老朱,你到現在還沒有牽過她的手,就能心事浩茫連廣宇,你如若牽手或者接吻,我看你內心的小宇宙都會爆炸。”事後,白樂生尋思:“或許因為老朱太老實巴交了,不善於表白,故而未能俘獲美人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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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姐是郊區機場去年入職的竹縣女孩,芳名馮美麗,年齡二十一,窈窕的身材,一米八的身高,一雙瞳仁如剪秋水,水靈靈的。老朱多方打聽,得知馮美麗愛穿月白色長裙,走在繁華的步行街上,柔美如柳的長髮,耳垂白如玉,金色的涼高跟,純黑的挎包,有時只帶粉盒、手機就出門了。

老朱有一刻真想當護花使者。

老朱在夢中經常呼喚一個人的名字,白樂生聽成了林黛玉。白樂生笑道:“你連情人的名字都喊錯,還追得到麼?”老朱辯解道:“我在夢裡,恍恍惚惚,喊錯了也不稀奇。但是不可否認,我還是喜歡她。”老朱是透過朋友認識馮美麗的,所以格外感謝這位朋友,選了不少報紙副刊上的小品文,送給他,說是讓他“接受祖國傳統文化的薰陶”。空姐在天上飛來飛去,見面的時候少之又少,老朱發給她的微信,她又沒回,疑心重的他懷疑她外面有了人。見面的時候,老朱笑意盈盈,陪林以黛去公園,逛街買衣服。老朱的熟人都說他豔福不淺,抱得美人歸。老朱聽了美滋滋。有時,馮美麗會凝視老朱的眼睛,而老朱則聞到了她衣襟間的芬香。

每次約會完,老朱會將交往的點點滴滴講給白樂生聽,而白樂生當起了熱心的“業餘情感顧問”,他指出空姐,特別是年輕漂亮的空姐,是很多有錢男人追求的物件,首先,空姐愛打扮,衣服、化妝品,不可不為她買。其次,別為一丁點小事和她爭吵,免得她啟用微信上的“備胎男友”,最終讓煮熟的鴨子飛了。老朱有點著急,馮美麗那麼優秀,自己高攀得了麼?白樂生有所察覺,道:“有一句話叫做:怕什麼來什麼,別慌,慌解決不了問題。”老朱道:“|她這陣子不大和我聊了,我看這女人呵,變起來也快。”白樂生道:“以靜制動。”

有一段時間,老朱很閒,常在微信上發一些甜言蜜語,而馮美麗在飛機上,手機完全關機,等她休息的時候,才有空回,而那常常是幾天之後。老朱心裡各種想法如野草叢生,他想與馮美麗聊聊,馮美麗卻說很忙,領導不批假。老朱有些灰心了。白樂生安慰他,道:“空姐見過的人多,什麼都知道,倘如她選擇你,是你的福分,倘如她選擇別人,你也不要生氣。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你攔不住的。你或許還沒有了解她,不知道她到底需要的是什麼。愛情與金錢,缺少其中一樣,是留不住她的。”

老朱想見她,想得茶飯不思,將馮美麗作為心目中的女神,特別是她好像還讀過李商隱的詩,舉手投足更是有一種唐宋風韻。白樂生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他道:“我從她嘴邊的淺笑看出來的。”

閒暇的時候,老朱創作了三個武俠懸案故事、六個鄉土小說、一部分現代派詩。老朱寫故事有感觸,認為必須有巧合,沒有戲劇式的衝突便沒有人看。

馮美麗有時還會給老朱寄來一些蘋果,包裝得很嚴實,味道甜潤。老朱經常熬夜,體力不支,所以決定不再熬夜,早睡早起。老朱這段時間寫了不少抒情詩,向主編認為過分香豔,不宜發表。可憐老朱白忙活了一場。其實,老朱花更多的時間編副刊,要求做到好看而又不庸俗。老朱選了幾首詩,在微信上發給馮美麗,她回覆道:“你還是一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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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老朱受邀去廬山參加筆會,呼白樂生一同去。白樂生道:“我又沒有收到請帖,去了恐怕不好。”於是老朱放棄了帶他“入夥”的打算。其實,白樂生準備去蘇州,找一位商人,贊助他出版一本小冊子。白樂生提前幾天買了武漢到蘇州的票,四五個小時,二百多塊,不算貴。

私企老闆曾得懷經常在報社打廣告,從老朱口中得知要去廬山,便道:“我要去景德鎮,順便帶你一起去。”盛情難卻,老朱只有同意,但是上車時又買了一箱橙子。曾得懷道:“你還愛吃這個?”老朱道:“有時口裡沒有味了,吃一個,挺舒服的。”

過了一會兒,曾得懷要求老朱別講這些怪人了,聽得頭皮發麻。老朱進行“戰略大轉移”,開口講民國才子徐志摩。曾得懷一聽就煩,我聽別人講的,這小子另尋新歡,趕了原來的老婆,不太道德,大負心漢。老朱又換蘇曼殊,曾得懷道:“這傢伙吃板栗吃多了,撐死的――連嘴巴都管不住,還能做什麼大事呢?”老朱又換軍統戴笠,曾得懷一下子來了精神,道:“講,我最愛聽,講幾個他怎樣派人刺殺日寇的事情。”老朱道:“我看,你應該看過不少書。”曾得懷手握方向盤轉彎,又笑道:“看過幾本文摘雜誌而已。”

曾得懷的思緒繞著軍統刺殺團飛來飛去,時而高興地大呼,時而為刺殺者捏一把冷汗。前面後面車輛很多,老朱怕分散他的注意力,引發不可挽回的車禍。曾得懷大約知曉他的用意,小心翼翼地在車流中行駛,保持不碰車的安全車距。老朱剝了一個黃橙,它所特有的芬香瀰漫了車內,吃了一口,水分很足,味道甜潤。曾得懷開車到加油站,等待的間隙,剝了一個黃橙,嚐了一口,大呼好好吃,又連續吃了兩個。後面加油的汽車師傅等得不耐煩,不停地摁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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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裡九點,曾得懷、老朱進入廬山下面的某城區,街道邊有很多售賣地瓜的人。老朱一問價,才知道這裡更便宜。貨主讓他吃一片,老朱嘗一口就吐了,缺水分,還澀口。曾得懷道:“一分錢一分貨。”老朱要求找一個簡易的旅社,曾得懷錶示,太差了不好,太貴了也不好,找一箇中等的。曾得懷在手機上搜“附近的酒店”,又一家家實地勘探,終於確定在一家君樂酒店住。

第二天,曾得懷的家裡忽然出了事情,只得揮手告別。老朱尋思:“既然來了,一個人玩玩罷。”在山上瞥見很多黏在一起的情侶,心裡有點酸酸的,在筆會上根本沒有心情與各地讀友交流。三天後,老朱從廬山回來,反覆說馮美麗神秘莫測,難以靠近。他這才記起來,白樂生早就對他說過:“在天上飛的人,大約會有點冷傲,像白鶴一樣。”

至於白樂生,他亦請了假,坐了七八個小時的動車,便到蘇州北了。下車後,白樂生就站在這片滄茫而厚重的大地上,然後就去一家店子叫了一碗紅湯麵,麵條色澤紅亮,吃起來爽滑帶韌,香噴噴的。面還沒有吃完,手機倒響了。白樂生告訴了他地址。幾分鐘後,商人便趕來了。商人名叫邊態,開了十幾家麵包店,業餘愛詩,更愛結交詩友。白樂生是他透過網路認識的文友。

白樂生驚歎他的火箭速度,邊態道:“我本來就在附近轉。”邊態雖到了油膩的中年,面板卻緊緻白皙,可見平日保養之功。邊態翻看了他的詩稿,讚不絕口。邊態的意見是,一本精品詩集,應當署名兩人,而他的名字靠前。白樂生考慮了半個小時,決定做出讓步。只要詩好,掛上誰的名字都無所謂。

邊態找了一處賓館,讓白樂生住下,道:“我處理完了事情,邊來陪你。”

一天,白樂生在蘇州園林偶遇初中女同學何麗娜,這女伢子古靈精怪,連幾個老師都畏她三分。不過,在當地的方言系統中,有人往往將“何麗娜”喊成“活膩啦”,惹得笑聲飛揚。好事者揣測,何父肯定有悲觀厭世的情緒,果然,何父在一個盛夏的夜晚,與人爭吵失敗後,打了人,跑了。後來,何母改嫁離墟村王家,何麗娜改名“王麗娜”,又有人呼作“玩膩啦”。看來,何麗娜同學終身難走出前父親的陰影。幾年後,姓王的後爸賭博與人爭吵,被人捅死了,兇手至今沒有抓到。反正人死不能復生,王麗娜又恢復了何麗娜的名字。

白樂生當時就是何麗娜的同桌,晚自習老師不在時,他們偷偷講小話。與何麗娜講話,很輕鬆,你往往只說了上半句,她就知道你的意思了,譬如說她在中午吃餅乾,你問她在哪兒買的,好吃麼,她就懂了,拿幾塊塞到你的手心裡。

白樂生喊她去喝一杯茶,就在西門右邊的茶房裡。白樂生忽而憶起何麗娜與她母親在菜市場賣過滷菜,淨是一些劣質肉,還有爛海帶,卻還掛著“祖傳滷菜”的金字招牌。不過,何母做的滷蛋還好吃,有一個醉漢一次性買了五十個,他與人賭氣要吃完,吃到三十個,結果撐得昏厥了。醉漢的家屬來扯皮,何母撒潑道:“沒門!我的蛋沒有壞,他不知節制,吃多了!怪誰?”醉漢的家屬悻悻而去。

不過,有人制造流言,說何母是克命寡婦,弄得人不敢靠前。賣不動的滷菜陳陳相因,顧客更不願意來買,這家滷菜終於攤黯然關門。

據說,何麗娜之後去了江蘇。當時有好事者稱之為“小寡婦東遷”。連槐蔭下的算命先生都經常聽人說這對母女,並預測何母還會有人娶,何麗娜將生不出孩子。然而並沒有應驗,何母在三年之後去世,何麗娜嫁到蘇州富賈家,生了一個白胖胖的女兒。那時,算命先生去了別處,無緣得知自己算命壓根兒不準確。

但在蘇州園林與白樂生相遇時,何麗娜還沒有結婚,一臉青澀。何麗娜道:“這茶室坑爹,提議去寒山寺找雅座。”白樂生印象中的寒山寺尚停留在唐人張繼的詩中,以為有一口碩大的鐘,河上還有飄泊的船。

他們上了公交,發現並不擁擠,一問司機,司機說有很多人坐的是地鐵。何麗娜坐下,取出畫妝盒,又是描眉,又是塗唇,白樂生不知她曾幾何時變得這般愛美了。到了終點,他們一起下車,看見有轎車可以出入寒山寺,而張繼詩中的木舟與黃葉早就消失了。女同學帶舊男同學去寺廟,著實有點詭異。內面有各種商店,白樂生嗅到了銅臭味。何麗娜帶他在樹林中的石凳上坐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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