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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男子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眼神不似剛才那般邪魅冷漠，而是轉為了一臉神情痛苦，看來沈蘇木這句話把紀羽書的人格喚醒了。
只見他從懷中拿出一個翠玉白瓷瓶，徑直丟給了沈蘇木。
沈蘇木開啟瓶塞，從中取出一顆藥丸聞了聞，確認的確是解藥，這才給懷中的江忘憂服下，沈蘇木抱著江忘憂，轉頭看向一旁的黑袍男子。
只見那男子平靜地看了江忘憂一眼，似乎想在這一眼將自己和江雪的女兒記住，又轉身走到了江雪身邊，將江雪抱在懷中，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然後便開始對著空氣說話，就好像他懷中之人還活著一樣。
沈蘇木見狀，盯著眼前這個一臉悲痛的男子，她想，大概這世間的因果早已經安排好了吧，所以有些人就算糾纏一世也無法得到期待的結果。
只聽見這黑袍男子帶著些許的無措和語無倫次，似乎想把這一生還沒來得及說的話都說與江雪聽，又似乎想把這二十年的恩怨糾葛都對她道個明白。
“雪兒，我還記得，那年初見，你身著一襲紅衣，在那片白雪之中，彷彿冬日裡綻放的紅梅一般，是那麼的耀眼奪目，只此一眼，便再也無法忘懷，因為我從未見過一個人可以把紅色穿得那樣好看。
雪兒，你大概就是我生命裡的救贖了，還記得那天，我又被一群人欺負，是你站出來為我說話，勇敢地將那群人趕走了，我還記得那天陽光落在你臉龐的模樣，那雙眼睛透著清澈明淨，你的出現，如同一道明媚的光照亮了我這灰暗的一生。
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遇見了，卻沒想到，我在醫館做學徒的時候又見到了你，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在的這家醫館居然也是你家裡的，從那天起，我心裡從未有過妄念，我清楚地知道我們的身份天差地別，你就好像那天上翱翔的鳳，而我就是那地上幾乎看不見的塵埃。
雪兒，從見過你之後，我在學醫上更刻苦了，終於有了些成就，我從未奢求過你會陪著我，可是，在之後的相處之中，我越來越不希望你會和別人在一起，別人怎麼會有我這般愛你護你呢?
好在，你從未看不起我，所以我們才能從相知相許到相戀成婚，我以為，這一生，我已經忘記了曾經的仇恨和傷痛，可是在去江家提親那日，我身體裡的另一個人甦醒了，就在我看見你父親的時候，腦海之中被深深隱藏的記憶被喚醒了，雪兒，你可能都不知道，我的身體裡還住著另一個人，那個人邪惡，膽大，似乎就是一個和我完全相反的人，我不敢告訴你，我怕你會和別人一樣覺得我是個怪人，更怕你會害怕我，遠離我，所以我從始至終都沒對你提起過這件事情，
沒關係，我今天全都告訴你，要不然，我怕你到了黃泉路也不願見我。
雪兒，我父親是因為你父親不願救治而喪命的，我那時候以為是因為我家太窮，拿不出銀子，所以你父親，拒絕為我父親看病，之後我父親就因病去世了，從那以後，我母親丟下我跑了，我在村子裡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乞丐，他們總是想方設法地嘲笑我，甚至連我乞討得到的餅子也會被他們搶走，我不願給他們，便又會遭到那群孩子的毒打，不，他們不是孩子，他們對那個時候的我來說，就是一群沒有人性的惡魔，後來我就時常幻想有一個哥哥可以保護我不受欺負，漸漸地，我的身體裡真的出現了這個人。
他叫紀羽夜，是我心裡的哥哥，他很勇敢，總在別人欺負我的時候，站出來把那些人都打跑，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會如此下去了，這樣似乎也不錯，至少不會在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了，可是後來我遇見了你，沒等我的哥哥站出來保護我，你就像一個英雄一樣站在我面前，將那些人趕走，從遇見你之後，我的哥哥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尤其是在你面前的時候，我的哥哥從未出現過，我以為，我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不需要紀羽夜的幫助就能夠戰勝所有的困難，可是就在我去江家提親那日，我見到了你父親，就在那一瞬間，我的腦海閃過許多不開心的記憶，他，又出現了。
我一度以為已經徹底消失的紀羽夜又出現了，這也是為什麼之後，在你的眼中，我性情大變的原因。
我出現在你身邊，從來都不是為了復仇，只是為了能夠守著你，陪著你，可是我無法控制紀羽夜的念頭，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一遍又一遍地催促我與你成親，一遍又一遍地謀劃復仇的計劃。
就在你我成親不久之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將毒藥投入了江家的水井之中，我無法阻止他，可是我又無法面對你，所以我選擇了離開。
那日，江家所有人，除了你和你祖母之外，無一倖免，我很難過，因為我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卻又無能為力，可是我也有一絲慶幸，還好還好，他挑了你不在的那天選擇動手報仇。
雪兒，你肯定覺得這是我為了推脫責任臆想出來的藉口吧!
沒關係，我這就下來親口跟你賠罪，不要怕，我馬上就來陪你了!”
說完這話之後，黑袍男子又轉頭看了過來，拿出一個令牌和一枚戒指丟給了沈蘇木，說道：“小丫頭，這是鬼醫門的信物，你暫且幫她收著吧!”說著還用手指了指昏迷的江忘憂。
之後，紀羽書便聚力於掌心，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胸膛，只見他猛然吐出一口鮮血，然後雙手緊緊地抱著懷中的江雪，綻放出一抹滿足且釋懷的笑容，若有人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人眼角還有一道未乾的淚痕。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或許這世間，愛而不得，求而無果，才是常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