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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黜置使衙門，比洪州刺史衙門氣派多了。
硃紅色的大門，門口兩頭威嚴的石獅子。
偌大的前院，侍衛站成兩排，造成一種肅殺之氣。
衙門大堂上一塊匾額，上面寫著“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但是公案上沒有人坐著，想必只是有百姓上訪時，黜置使大人才會端坐在公案上。
袁槐領著我們到了後面，景象便豁然開朗。
一座好大的花園，有潺潺流水，層層樓閣。
進了當中一間屋子，總算看到了那個通天的人物，江南西道黜置使，袁奎。
他伏在桌案上，聽到我們過來，頭也沒抬，繼續忙著工作。
我瞧得分明，他四十歲上下年紀，臉上微有風霜，頷下三綹長髯，呈灰白色。
穿著一領紅色的官袍，有些皺巴巴的，看樣子平日裡不太注重外在。
“爹，我回來了。”袁槐說話變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擾到父親。
袁奎終於放下毛筆，一雙眼睛從我們身上一一掃過。
我和張讓平日裡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憊懶人物，哪怕面對江州刺史，也敢正視其目光。
不知為何，這個黜置使只瞧了我一眼，便讓我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像我的一切都被他那冷電似的目光看穿。
於是我雙腿不聽使喚地一屈，便要跪在他面前。
“草民楊帆、張讓，參見袁黜置使！”
袁奎雙手一託，我便感覺渾身輕飄飄的，不由自主站了起來。看樣子這個黜置使還是個練家子，並且功夫之高，絕對不在張讓之下。
看來我得花時間苦練武功，以後在江湖上落單，至少還能支絀，不至於每次遇到強敵便捉襟見肘。
袁奎說道：“不必多禮，請坐！”隨後自己先坐下。
我們兩個對於他的話不敢不聽，只好端坐在凳子上。
說是坐著，其實屁股只捱了一點邊。
之後袁奎繼續道：“二位小英雄可了不得，居然能讓犬子放棄不良人的職位，冒險把你們帶到這來。”
我聽了這話嚇得渾身一抖，袁槐擅離職守不過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後整夜都在趕路，這個黜置使竟然什麼都知道。
他又輕鬆地一笑，“我不是什麼神仙，只是在你們來之前，江州派了不良人告訴我一聲而已。”
我鬆了一口氣，說道：“袁黜置，讓令郎丟了官，是我等的錯，若您有驅使，我等絕無二心。”
袁槐盯著我們好久，又對他兒子說道：“槐兒，你說該怎麼辦？”
袁槐挺起腰桿，“爹，最近洪州不是有一件事讓您老特別頭疼麼？要我說這兩人就有大用！”
袁奎輕輕敲了敲桌面，似乎在考慮事情是否可行。
隨後又站起來，在廳裡來回走動。
突然說道：“我輩行事，但求無愧於心，物議斐然，又何足道哉！”
說話的時候緊鎖的眉頭又舒展開，顯然解決了心中壓抑許久的事情。
我見他高興，不由得樂呵呵笑著，也代他開心。
之後，他盯著我們兩個，說道：“你們願不願意拜我為師？”
我剛才被他一託，情知他武功高強，若得他指點，顯然會大有進益。
想也沒想，一下子跪在他面前：“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袁奎笑眯眯地把我攙扶起來，“好孩子，後面幾個月你就和槐兒一塊兒練練功夫，之後我有大用！”
我知道事情肯定不會很簡單，但也沒有反悔，不管他需要我去辦什麼事，我都義無反顧。
這回不是被逼無奈，也不是身不由己，而是自己選擇。
辭了師父出門後，我拉著袁槐：“袁sir，令尊究竟要我做什麼事？”
袁槐沒有打算瞞著我，說道：“洪州這地方有一夥私鹽販子，一直沒有歸案。”
我嚇了一跳，在古代，鹽稅可是大頭，官鹽一般價格比較高。所以會有很多人鋌而走險，販賣私鹽謀取暴利。
這些鹽梟與我們混江湖的不同，他們個個都是殺人越貨的狠人，只要有誰擋著財路，殺無赦。
平時遇到大隊官兵便一鬨而散，若只是小隊人馬，那就提著刀子上前幹架。而且，都是衝著殺人去的。
所以歷朝歷代對於私鹽販子處罰都重，有時候甚至不用走流程，就地正法。
聽到袁槐說洪州有一股私鹽販子，我的心便砰砰直跳。
如果派我和張讓去跟這夥人打交道，簡直是要命，真正的在刀尖上跳舞。
“原來救我一命的代價這麼重！”我只有苦笑一聲。
袁槐說道：“成功的話回報也大。”
我道：“什麼意思？”
他望著天井，說道：“江州刺史年紀大了，該換一換人了！”
我聽他的意思，就是說如果這次將這夥私鹽販子捉拿歸案，那麼他的履歷上要添好重一筆，甚至直接能代替江州刺史。
這個對我來說誘惑極大，畢竟我是從江州逃出來的，總有一天會回去，然後辦了蕭林，坐上江州大哥的位置。
如果有袁槐在上面給我兜著，那行事會方便許多。
袁槐見我遲遲沒有說話，又道：“這個你自己選擇，我不會強求你。”
我知道，如果我不幫這個忙，以後他還是會找其他混江湖的漢子合作，那樣我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但我要是答應，就要與鹽梟打交道，一個不慎那便是萬劫不復。
他媽的，富貴險中求，老子幹了！
我對他說：“行！我冒這個險！”
袁槐點點頭，隨後說道：“這幾個月你先學好一點功夫，後面我會安排你和張讓二人打入內部。”
我沒有異議，畢竟接下來要辦的事危險至極，手上沒點功夫幾乎是在玩命。
這可不比得後世，武功再高，也怕火器。
如今這種冷兵器時代，總不能隨身帶一把槍，然後掏出來嚇唬人。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都在黜置使衙門勤練功夫。
寒來暑往，眨眼便到了天寶十二年冬天。
袁槐找我說，過幾天就可以行動了。
我帶著緊張與期望，便要踏上另外一條驚險的路。
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和張讓竟會在這條路上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