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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捲雲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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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學院子弟向來不會缺少勤奮之人,便時至深夜,也偶爾能夠見到弟子房所在懸空臺上有人影往來,便在夜裡該睡覺的時候也點著燭火亮著燈,就不算什麼稀奇。

雲澤一口濁氣緩緩吐出,已經有些扛不住了,畢竟距他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練氣士迄今為止也尚且不足半月時間,而如其他學員般以通宵達旦入定修行的方式來代替睡眠的習慣,就還沒能完全養成,便最多隻至夜半,就已經開始覺得頭腦昏脹,無能為繼。

小狐狸在床邊打了一個哈欠,同樣未睡,大抵是在陪著雲澤一起熬夜。可當雲澤試圖伸手去摸它的時候,小狐狸的眼神便顯得格外有些危險,讓雲澤只能訕訕收手,起身去到衛生間裡洗洗漱漱,準備睡上一覺。而如先前在來的路上那般,讓小狐狸主動來蹭雲澤,有且也就只有那一次,可如今再回想起那時臉上的柔軟觸感,雲澤也總會下意識地笑一笑。

小狐狸頗有靈性,倒也不枉他養了這麼久的時間。

卻雲澤還沒洗漱完畢,弟子房外,就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緊跟著他的這件弟子房房門就被人忽然推開,聲音極大,想來也是推門的動作相當粗暴,跟著便是一陣咣噹亂響,像是什麼東西被撞倒了一樣。但云澤也並未著急出來查探情況,只待沖洗掉了身上的許多泡沫,才圍了一條浴巾回到房間,卻一眼便瞧見滿地狼藉,衣服褲子連同褲衩都被丟得到處都是,而原本還在室友床邊的行李箱也已經完全翻了過來,被丟到雲澤床邊。

而另一張床上,則是正正趴著一道人影,想來便是雲澤在入學考試之前的同居室友,卻看他模樣該是在外喝了不少,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像只死狗似得掛在床邊,雙腿全都搭在地上,褲子也只解到一般。

臭烘烘的酒氣讓雲澤忍不住皺起眉頭,心口也跟著莫名湧上一股鬱氣,讓他感覺像是有著什麼東西莫名堵在那裡一樣,頗為難受。

“同學?同學?!”

雲澤吐出一口長氣,卻也著實忍不了,只得開窗通風。可無論他怎麼叫喊,那人也是毫無反應,便最多也就哼唧兩聲,抬下胳膊,之後便傳來一陣悶雷也似的呼嚕聲,已經睡熟過去。

可原本還在收拾這人進來時弄得滿地狼藉的雲澤卻忽然動作一滯,原本頗為不耐的神情也一同變得複雜起來。但云澤卻也只是沉默著將那些早先就已經覺得有些熟悉的衣服褲子撿了起來,稍加整理後就全部塞進行李箱裡,擺在一旁。

“大偉?大偉?!”

雲澤又叫兩聲。

毫無意外的,床上那人哼唧兩聲,而後便頗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仍是趴在床上,卻也將腦袋轉了過來。

比起上次相見時,他已經胖了許多,是肉眼可見的臉盤子大了一圈,濃眉突出,眼窩凹陷,原本瘦的時候長相還算不錯,可如今胖了這些,就顯得油膩了許多。而唯獨讓雲澤有些在意的,就是他的脖頸上還留著幾個口紅印。

城中城的消費水平如何,雲澤並無太多瞭解,可無論到了什麼地方,陪酒也好,陪唱也罷,那些公主小姐的價錢都是不低,尤其何偉還出去了整整一天,道半夜才終於回來。

這城中城本非尋常所在,而云澤先前一路來時也曾見過,就是路上來往行人,也絕無凡人。如此想來,便這城中城裡當真有些陪酒陪唱,也最多就是修為低些,卻斷無可能與外界一般,全是尋常女子。

若當真如此,消費又如何能低?

尤其何偉出身算是不凡,算是走了大運,在災變時期保住了家產,而他父親更是有些魄力,能夠抓住機會,便大發了幾次橫財,更發展了相當的勢力。便早在五年前的時候,在北城南域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地方而言,何家僅憑財力勢力,就大抵已經能夠評上一個三流家族,算是有名有姓,絕非那些不入流的可以相比。

只唯獨可惜,何偉父親的野心太大,但卻胃口不行,尤其近幾年接連吃了幾個大虧,便無論財力也好,勢力也罷,都已經隱約到了退出三流家族的臨界線,只是何家幾人不肯承認罷了,但就事實而言,也已然今非昔比。

若非如此,何偉又怎麼可能會在北城南域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地方遇見難處,乃甚於還得跟雲澤借錢?

“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

雲澤抿緊嘴角,臉色不太好看,卻接連做了幾次深呼吸都沒能覺得有所緩解。

一則是因這何偉欠錢之事,若非如此,他近半年以來的生活就能稍微好些,也不必再特意早早就回去老家山上,跟大伯雲溫章開口借錢,更不會在看到何偉仍有餘錢花天酒地就覺得心裡難受。可話說回來,當時雲澤也是一門心思顧念所謂這兄弟,加之何偉也算說話算話,方才真把自己長久以來的全部積蓄借了出去,卻沒成想會到今日地步,而一直以來都在為難的,也就只有自己。

二則是胸口那股鬱氣越發有些沉悶了,死死壓在他的心口,讓雲澤忍不住生出一股暴躁殺人的衝動,乃甚於呼吸都已經變得越發粗重了許多,眼前也跟著陣陣發黑,好似那種衝動已經再難遏制下去,隨時都有可能讓他失去理智。

小狐狸在床上蹲坐起來,將尾巴盤在身側,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雲澤。

沒回老家山上之前,雲開就已經現身出來過,只憑九品武夫的身體就生生打碎了湯明蘭的殘念冤魂,卻如此仍是不肯罷休,還要再出門去,繼續殺人。而云開那時要殺的人究竟是誰,便無需多說,小狐狸心裡也十分清楚,正是眼前這個何家獨子。

何家家族算不上很大,卻在北城南域也算不上很小,家裡父親有兄弟姐妹共四個,可何偉卻只有幾個姐妹而並無兄弟,便算是整個何家唯一一個可以延續家族的獨苗苗,而其在家中地位如何,也便無需多說。而倘若何偉針灸死在雲開手裡,且無論何家眾人是否知曉雲開存在,便縱然知曉,這筆帳,也終歸是要算在雲澤頭上,就對雲澤而言,是個相當棘手的大麻煩。

可雖說那次已經阻止了雲開衝動,卻如此也並不代表雲開真就放棄了要殺何偉的念頭。便如眼下,雲澤情況怪異,臉色難看,格外劇烈的心跳聲就連小狐狸都能清晰聞得,就已經知道這是雲開在作怪,有意要取代雲澤對身體的掌控,動手將何偉立斃此間。

卻偏偏雲澤與雲開又是一人,與尋常奪舍也或殘魂寄宿全然不同,便如小狐狸,也不知如何才能將其壓制。

而如雲老爺

子那枚黃符,也不過是劍走偏鋒,用了幫助雲澤鎮定心神、穩固心境的法子,迫使雲澤心神安謐,不會衝動,加之修為境界極低,又跟隨雲溫章研讀聖賢書,方才能夠勉強壓制雲開。可如此方法,也就只能用上一次,再要使用,效果不但會大打折扣,乃甚於有著極大的可能完全無用。

畢竟如今雲澤也已有了一品練氣士的境界修為,而血氣湧動也同樣足以比肩一品練體武夫,加之雲開已經有所防備,如這般境況,若非雲澤有意壓制雲開,便何種繁複靈紋也盡都無力為之。

誠如雲溫章鑽研許久,也不曾尋到能夠壓制雲開的特用靈紋。

一身兩意,兩意一人,雙生相伴,陰陽之分。

如此這般的雲澤與雲開,便無論表現得如何迥異,也都在根本上是為同一人。

小狐狸將尾巴晃到另外一邊,警惕著隨時都有可能暴起殺人的雲開,卻不曾想,雲澤呼吸也已經逐漸出現顫音,忽的就起身衝進浴室,將門反鎖,而小狐狸也是一愣,只得沉默著跟上前去,守在浴室門前。

浴室裡的牆上裝了一面鏡子,下面就是洗手池。

雲澤衝進之後,立刻就接了大盆的冷水,直接將腦袋摁了進去。

過許久,雲澤才終於抬頭,喘著粗氣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卻儼然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恍惚間,也似是錯覺一般,鏡子裡的雲開忽然平靜下來,跟著就直起身子,申請詭譎地看著兩手拄在洗手池上的雲澤。

“你,是誰?”

雲澤捏緊了洗手池的兩邊,指節都已經發白,顫抖著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可鏡子裡的那個卻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你知道我是誰。咱們兩個曾經見過的,但可能你已經忘了...十五年前的那次,湯明蘭發瘋差點兒掐死你。是你求我救你。)

“我,求你救我?”

(我救了你。)

“雲開。”

雲澤嘴角哆嗦著,忽然說出了他的名字。

而在鏡子裡的那個則是笑意更甚。

(是我。)

他毫不避諱,坦然承認。

(但話說回來,咱們兩個這也算是第一次,彼此的,嗯,對話。對,就是對話。你,雲澤,我,雲開,咱們兩個見是見過的,但你從沒跟我說過話。畢竟很不幸的是,上次我救了你之後,雲老頭那個老不死的東西就拿了一張冒充護身符的符籙讓雲溫書給你帶上,把我徹底鎮壓了。不過也是,畢竟那時候的,咱們,還很弱,弱到一無是處,連只雞都未必弄得死,否則湯明蘭也不會多活兩年。當然,也是雲溫書到的及時,但這些畢竟都已經過去了。)

雲開忽然咧開嘴巴,露出一副更加詭譎的笑意,語氣也越發地充滿了讓人不能理解的特立癲狂。

(而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把身體暫時讓給我,我去幫你宰了外面那個早就該死的混蛋。當然,以後還會有不少這樣的機會。你就只需要記住,我只會為你好,我之所以會存在,就是為了你。所以,無論什麼,只要是你下不去手,都可以讓我來。還有你想做卻不敢做的,想搶卻不敢搶的,想打卻不能打的想殺卻不能殺的!全都可以讓我來。)

聞言,雲澤的瞳孔陡然擴張了許多。他緩慢抬頭看向雲開,囁嚅著,顫抖著,動搖著...

就像西方人所說的,魔鬼的耳語,誘人通往地獄...

可緊隨而至的,卻是良久的沉默。

直到雲澤格外艱難的搖了搖頭。

見狀,雲開神情中的癲狂忽然消失不見,面無表情,只是看著臉色格外蒼白的雲澤,一直看著。

(你,想好了?)

“...想好了。”

(何偉,不該殺?)

“他...罪不至死。”

(可他卻害你...)

“陶爺爺說過!”

雲澤忽然大吼起來,瞪著滿布血絲的眼睛看向雲開。卻緊跟著,他身體忽然一顫,又低下頭去,便連聲音都跟著弱了許多。

“陶爺爺說過,天道有輪迴,好人有好報。大伯也說過,不祈俯仰天地,但求無愧於心。”

聞言,雲開忽的又再度沉默下來。

他始終看著雲澤,可雲澤卻不敢看他。

浴室裡,乃至整個弟子房,都忽然變得一片死寂,心跳聲,呼吸聲,清晰可聞。水龍頭下面有一滴水緩緩匯聚,緩緩匯聚,直到再也承受不住,落了下去,砸入水池裡,發出滴答一聲。

(真難得,能見到你會發脾氣。這挺好。)

雲開忽然笑了起來,有且僅有的一份溫柔,只給了雲澤。

(如此苟且地活著,無論何時何地,都只能自力更生,偶爾與人為伴,也是有口難言。你已經壓抑太久了。但從今往後,我會一直都在。你還是你,不會是我,我也永遠只是你的工具,只出現在你需要的時候,僅此而已。直到...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的時候,不用你趕我走,我會自己消失。)

他聳了一下肩膀,滿臉笑意,笑得將眼睛也眯了起來。

而當雲澤終於顫抖著緩慢抬起頭來的時候,鏡子裡的那個,似乎已經轉身離開了,而他心口中的那股煩悶鬱氣也同樣消散的一乾二淨,像是從未存在。

雲開走了,不再非得要殺何偉了,可雲澤的心情卻依然不是很好。並非是因為雲開的存在,而是因為一些其他的什麼,但云澤說不上來,更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說,又能跟誰去說,便直到很久之後開門走出浴室的時候,雲澤的情緒也一直沒能恢復。

小狐狸始終蹲在浴室門前聽著裡面的動靜,見到雲澤出來,也只是抬頭看著他,卻哪怕雲澤蹲下身來將它抱在懷裡,小狐狸也難得沒有掙扎。

儘管小傢伙有些不太習慣,卻也依然安安靜靜地呆在雲澤懷裡。

“我出去一趟,吹吹風,很快就回來。”

雲澤忽然說了一聲,將小狐狸抱到床上之後又看了對面床鋪上的何偉一眼,之後便穿好衣裳,獨自一人出了門。

北臨城南域學院浮島上,在西北方向設有一座捲雲臺,卻其本質也不過一處懸空臺,便除卻四根盤龍立柱之外,就再無

其他。卻其稱作捲雲臺,便是因之居於高天之上,浮於雲海,仿若遙不可及,便以作連線之用的白石臺階都是足有九百級,似如直上天外,通以霄漢,或可乘風歸去,以知高處寒。

而當雲澤來到此間時,捲雲臺上也是空無一人,只唯獨夏末秋初臨近清晨的高風已經裹挾了些許寒意,吹拂衣衫時,獵獵有聲。

深夜的雲海飄渺浩瀚,而在其上的星河則是更為璀璨。

仿若伸手可得。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

雲澤遙遙看了片刻,抿一抿嘴角,不敢去到邊緣欄杆下,便靠著一座盤龍石柱躺了下來,也將頭枕在了立柱底座。

卻上方忽然傳來人聲,接詩道: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彷彿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雲澤一愣,聞聲抬頭便見到對面那座盤龍立柱上正臥有一人,手向星辰,對月長飲。是為: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若削蔥根,口如含朱丹,膚若滑凝脂,領如白蝤蠐,貝齒若瓠犀,美目如翠提。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青蓮刺繡長羅裙,裙角曳如雪疊雲,冰肌玉骨清無汗,曉風拂來又逢春。

似從畫中來,驚為天上人!

“我欲同風十萬裡,鵬且去。”

佳人一笑,顧盼流兮,拂袖便去,只留香風一抹便罷。

雲澤方才回神,卻忽然見到面前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件白玉壺,便是方才那女子拿在手中對月長飲的那件。壺中酒,大抵剩了一半還多,而當雲澤拿在手中時,便忍不住眉關緊蹙,重新放下。

他心神不寧是不假,但卻不傻。

縱然此間還是北臨城南域學院中,可那女子畢竟來歷不明,尤其衣著打扮,只稍看一眼便可知其出身是在凡間,最多隻不過山上山下的區別罷了,卻絕非俗世中人。

這所謂俗世凡間,便是一種區分。於俗世而言,災變前後,世事變遷,一如千萬年滄海桑田,方才知山上山下,方才知人可修仙。卻在這一切真正凡間而言,不過尋常便罷,而手機電腦、網路通訊,才是真正的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也正因此,雲澤才能斷定先前那驚鴻一瞥的女子是位凡間人。

可真正的凡間人,雲澤見過不多,而先前那女子卻是讓他覺得有些熟悉,聲音相貌氣質背影都是如此,卻其面容又端的陌生,便著實讓人覺得有些古怪。而其更是餘留半壺清酒相贈,雲澤心下便越發狐疑,大抵是真的見過,有過一面之緣,亦或曾經聽她說過什麼,否則也便不會覺得聲音熟悉。

卻雲澤正深思時,捲雲臺下,又來一人。

“真熱鬧...”

雲澤抿了抿嘴角,無奈一嘆。

他本是為了圖個清靜,方才冒著大不韙尋到捲雲臺上來,只因此間並無任何特殊,唯獨用作賞月觀星,而學院中的大多學員也早就已經看得膩了,便鮮少再有人來,更依著白日裡姜北所言,是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在捲雲臺上見到一次人影。

可今天卻有些熱鬧得著實有些出奇了。

鐺!

來人尚未看清,就率先聞得一聲火花四濺的重響。

便無需多看,雲澤也已經猜到是誰。

顧緋衣,顧老虎。

“是你?”

顧緋衣邁上最後一級臺階,一眼便瞧見了躺在一根盤龍立柱下的雲澤,青山黛眉當即蹙起,抬眼掃視周遭,便連立柱上方都不曾放過,卻連個鬼影都沒發現,只得走上前來,在雲澤一側駐足止步,鳳眸含煞,逼視過來。

“青雨棠那浪蹄子剛才來過沒?”

“...不認識。”

雲澤瞥她一眼,沒心情跟她繼續糾纏,便將手裡的半壺清酒遞了過去。

“但剛才確實有人在這兒,不過已經走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青雨棠。還有,這東西是她留了下來的,你若想要就直接拿走,不想要就隨便丟了。”

聞言,顧緋衣黛眉一挑,嘿的一聲就笑了出來,卻眼神中分明是兇光更甚。

許是身為開陽聖地地位極高的麟女殿下,顧緋衣從未見過有人膽敢如此跟她說話,更未見過有人將她也不放在眼裡,心下便已經有了一些怒意,氣極反笑。卻她低頭俯視雲澤片刻之後,又忽的冷哼一聲,徑直伸手將那玉壺奪了過去,在鼻間輕嗅幾下,跟著就隨手丟出捲雲臺外,任其落下雲海。

雲澤不僅視而不見,反而早已閉上雙眼,兀自假寐。

“一股子騷、味,除了青雨棠也再沒別人。倒是你...”

顧緋衣手中十字重槊忽然就鐺的一聲砸在雲澤腰間一側的地面上,是擦著雲澤衣角邊緣而過,險些就要真的刺在他身上。

雲澤也跟著睜開眼睛,心煩意亂之下,一股子莫名的戾氣便橫生而起,讓他忍不住眼神不善地盯著正冷眼看來的顧緋衣。

“青雨棠那浪蹄子心高氣傲,早就已經立下重誓,定要光復上古妖帝的無上榮光,尋常人就斷然不可能被她放在眼裡,更何況你個出身俗世的尋常凡人。”

顧緋衣忽然蹲了下來,鳳眸陰沉,面有陰雲,而一陣格外洶湧的森然殺機也便跟著環繞而起,引來烈風,呼嘯有聲,轉瞬間就充斥了整座捲雲臺。

“修行天賦一般,可騙人的本事卻不小啊。”

嗤!

一聲撕裂空氣的異響過後,緊跟著便是咔的一聲,雲澤瞳孔略微放大,卻也依然只是瞧見一抹血色包裹漆黑的虛影一晃而過,而到看清時,那柄十字重槊的血紅鋒刃就已經在他側臉上帶起一道血線,凝出一滴血珠緩緩滑落,而那十字重槊的鋒刃尖端,更是已經刺入盤龍立柱的底座中,森然殺機透入,崩出道道裂紋,攀附而上。

顧緋衣忽的逼近過來,一雙鳳眸中寒光畢現,與雲澤相距不過寸許之遙,開口間,更是語氣森然:

“你到底有多少是騙了我跟姜北的?那喪心病狂、以飲血解渴以吃人為活的妖族餘孽青雨棠!跟你又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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