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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程不做聲，病房裡一時間，就只有陸瑟那充滿了絕望與愧疚的哭聲在迴響。
陸瑟哭了一會兒，就疼得睡了過去。
也可以說，她是暈厥過去了。
陸程不知道妹妹還有幾日可活，便整夜陪在她病房裡。夜裡，陸瑟又疼了很多回，最疼的那一回，陸程聽到她一聲聲地喊媽媽，求媽媽將她帶走。
他們媽媽早就死了。
這裡，連空氣都充滿了絕望。陸程實在是無法繼續在這個病房裡待下去。
半夜裡，他一個人走出住院部。陸程在醫院樓下的小操場上坐了很久，夏日的夜裡，有風也顯得悶熱，陸程又抽了幾根菸。
自從陸瑟入院後，他抽菸的頻率變得多了起來。
煙抽得多了，手指間都留有一股香味的氣味。陸程盯著手裡那點跳躍的紅光，腦海裡又浮出陸瑟患了肺癌後，躺在床上，疼到抽搐的模樣來。
醫生說，抽菸更容易引起肺癌。
他怕死。
他是個體面人，尤其怕會像陸瑟那樣狼狽地等死。
他趕緊滅了菸頭。
到底還是放心不下陸瑟，陸程又轉身上樓。
住院部有六部電梯，分工合作，左邊三部電梯只在單數樓層停靠，右邊三棟電梯在雙數停靠。陸瑟住在九樓，陸程走到左邊，按了上樓梯的鍵。
無論按哪一部電梯的上樓鍵，另外兩部電梯上樓的指示燈都會亮起來。他站在電梯門口思考著一些事情，偶爾抬頭看一眼電梯。
最左邊的電梯下來了，陸程走了過去。
電梯門開啟，陸程等裡面的人先出來。一雙高跟鞋踏了出來，特別妖豔的紅色細高跟，鞋跟估計有十二公分高。
陸程這人有個癖好，他特別喜歡紅色的東西。他覺得能駕馭紅色的人，都是那種生來自帶邪魅氣息的妖孽。陸程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從裡面走出來的女人。
從他面前走過去的人，是個身材極高挑的女人，她有一頭黑色的大波浪捲髮，妖嬈的身軀被一條緊身紅裙裹住，胸並非豐滿型，但卻很傲挺。
翹臀之上，那人的腰纖細而有力，陸程想，如果剝開她的裙子，她腹部的馬甲線一定也很性感。
女人與他擦身而過，她走過，有些悶熱的空氣裡似乎多了一絲香味。
那是什麼香味？
陸程走進電梯裡，垂眸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一種東西——
麥芽。
那是麥芽的香味。
竟然會有人用麥芽香水，好獨特的品味。
電梯抵達九樓，陸程快步回到陸瑟的房間。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陸瑟竟然沒有睡。妹妹的精神狀態看著似乎好了一些，陸程竟然還從她那虛白的臉頰上，瞧出了一抹喜色。
剛才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陸瑟身上發生了什麼？陸程又注意到病房裡有些許地不同，床頭櫃上多了一盆桃紅色的蝴蝶蘭。
陸瑟喜歡蝴蝶蘭。
但這顯然不是陸瑟自己去買的。
“誰來過？”最近這些日子裡，陸程並未見除了萬浪以外的人來見過陸瑟。
來看她的是誰？
陸瑟沒有說話，像是對那人的身份有所忌憚。陸程眉頭一緊，厲聲質問她，“是不是那個男人？”
“不是。”陸瑟會對陸程有所隱瞞，卻不會撒謊。
不是那個男人…
還有誰的存在，是需要陸瑟對他隱瞞的？
陸程感到費解。
“哥。”陸瑟揉了揉肚子，陸程以為她是又不舒服了，神色便是一沉。陸瑟忽然說，“哥，我好想吃東西。”她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說，“最好是你做的粉絲湯。”
陸程愣了片刻。
陸瑟已經近半個月滴水未沾粒米不進，她突然開口說想吃東西，陸程不知是該開心還是緊張。“吃了那麼多年，還沒吃厭煩？”
陸程廚藝方面並不精通，以前陸瑟也不會做飯，陸程放學回家後，要做作業跟家務，忙起來了，晚上通常會沒有耐心做飯給陸瑟吃。
他只會煮粉絲湯。因為這個既簡單又方便，還不耗時間。
粉絲湯沒什麼難學的，更何況他一做就是好多年。現在他做的粉絲湯，味道堪稱專業級別。
陸瑟卻說，“哥哥做的，我永遠都吃不夠。”
“明天去給你做吧。”
陸瑟用撒嬌地口氣說，“我現在就想吃，我這會兒還算舒服，明天我可能就又不舒服了。”
陸程不忍心聽陸瑟說這種話，他只好應了下來。“好，我去做。”
陸程走出病房後，沒走幾步，心裡卻是一突。
大半夜的要吃粉絲湯…
她究竟是餓了，還是單純地想要支開自己？
陸程心跳漏了一拍。
他陡然轉身，疾步往病房走。走到門口，陸程腳步一頓，他在心裡默唸了句什麼，這才輕輕地將門推開一條縫。陸瑟安靜地躺在床上，偏著頭在看那盆蝴蝶蘭，並沒有任何異樣。
見狀，陸程才將懸著的一顆心，放回原位。
是他多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