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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度清零與冰湖泡一時辰相比，一時間，姜昭也不知道哪個算重罰。
她這些天依舊披著長髮——不僅是因為頭髮埋脖頸間捂著暖和，而且她依舊不習慣修真界的髮髻編法，索性披在身後，同容溯一般扎個低馬尾。
她不太懂為什麼系統要因為容溯的生辰特地安排此次任務——她自己也就在那一次生日時收到過昔年夥伴寄給她的水晶球，此前此後再沒慶祝過生日。
但既然是命令，她還是將搭到胸前來的馬尾拂到腦後，構思該如何做一件特別的事，使瑞葉芙蕖給出老管家般的極高評價。
嗯……容溯的生日首先要買些番茄，因為西紅柿炒雞蛋是她最拿手的菜餚，西紅柿洗淨先用沸水燙一下……
一不小心串到當年舍友普通話水平測試前背的模版，姜昭忍不住噗嗤笑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以示認真，暗道要是真給容溯做一桌親手做的菜，估計肉都是生的，何況容溯最近雖與她一同商討太清鈴事務兼吃夜宵，但兩人關係本質類似同事關係，做一桌菜請他，後者估計會為了避嫌，拉上七八個師弟一起來。
她並不瞭解他的過去，他是太清門大師兄，好似什麼都不缺，一路順風順水。
恨不得用頭撞牆，姜昭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披上斗篷去找柳月煙，手腳並用爬上了她暖和的小榻。
洞府內溫暖如春。
柳月煙知道姜昭怕冷，早就在所有對方可能活動的地方放了火焰玉，小榻上熱乎乎的，鋪著雪原特色的熊皮毯。
給小師妹倒了杯熱茶，柳月煙靠在榻邊，輕嘆：“師妹近日沉迷賺錢，可錢財終乃身外之物，我們修道之人萬萬不能將修煉落下。”
姜昭心虛低頭：說出來師姐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是想修煉都只能做做樣子。
這句話不便直接說，也不能暴露系統的存在，她於是只得支支吾吾轉移話題，詢問起容溯相關的經歷。
柳月煙果然被她挑得忘記了還在進行的勸誡，思忖該從哪裡講起。
眾所周知，太清門每個長老都會稱讚容溯為千年難遇的天才。
他六歲父母亡故，此後便被掌門帶到身邊，於八歲開始接觸門內事務。
修行一日千里這種事羨慕不來，柳月煙也並不覺得大吹特吹容溯的修為有什麼能幫助到姜昭的地方。
但她倏然想起曾經在藏書閣翻看醫書時窺見的容溯墨寶，忍俊不禁，同姜昭笑道：“師妹不妨去藏書閣翻翻一樓舊書，師兄垂髫年紀愛學那等書評大家，於繁多書籍夾雜的空白頁上點評幾句個人見解，可以算得上是師兄的黑歷史。”
“那些書附有秘咒，又常以芸香草薰染，輕易不可摧毀，即便師兄後來想以新抵舊，也毫無辦法。”
她說著便掏出太清鈴給姜昭發記憶裡的書名與記錄。
得虧修仙之人記憶超群，她不費吹灰之力，將《白帝傷寒論》與那句容溯六歲前留的點評發給姜昭，推推她肩膀示意她去查閱。
姜昭原以為會是什麼專業術語的堆砌——容溯無所不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自是知道這位氣運之子有多逆天。
她開啟太清鈴，低頭目光一掃——
“讀完妖書，我與孃親道多喝熱水，孃親患病不聽，喚我未長成的渣男，以後肯定同爹爹一樣，命我在庭內扎馬步兩時辰，實在可惡。”
這是容溯？！
姜昭瞪大了眼，得到肯定回答後手指顫抖著將這句話儲存。
柳月煙目染笑意，建議道她可以去問問其他同門，大家曾經被師尊拿容溯作為別人家孩子體罰時就愛交流師兄當年留下的童言稚語，誰讓他每次宗門大比都霸佔榜首，從不給他們任何登頂的機會。
姜昭這具身體一直跟隨天權真人在邊境苦修，哪和他們一樣知道這些。
她忽然同情起容溯來，默默在心底敲碎了自己為他建的那座一半是玉一半是靈石的印象雕像，腹誹道這才算有一點活人氣，沒想到師兄以前竟然是這樣普通碎嘴的小孩兒。
在師姐這給列表所有同門發了詢問容溯童年記錄的訊息。
不過須臾，回覆如雪花般飄來，伴隨著一大堆小浣熊表情包，姜昭艱難從中挑選出有效文字，記載在空白玉符上。
玉符記載了數十條容溯尚是小少年時期的評論，姜昭按時間順序排好，決定待會兒去藏書閣找找漏網之魚。
這些文字她逐句看了，心裡不免酸脹，暗歎也不知是如她這般從未感受過父母之愛好，還是同容溯那般被父母真真切切關懷了六年好。
容溯的文字不難拼湊出他是一位自愛裡長大的小少年，六歲前尚顯驕矜，會在法訣書後面沾沾自喜：“此種法訣，不過爾爾，一日未成，必乃孃親牌烤雞過於誘人，勾引我飽食過後只想於午後大睡一場。”
姜昭想象不出容溯那時候的模樣，改日進了藏書閣讓系統幫忙確定區域，翻找有容溯筆記的書。
這一找便是一天。
搜刮完畢望著身旁摞得比她人還高的書籍，姜昭仰頭，竟不覺此事枯燥，勤勤懇懇在書堆裡尋覓還沒看過的版本。
藏書閣的負責長老巡邏到此處時，恰見她兩眼放光，指尖點在某頁，細細跟著墨跡描摹。
那瑩白指尖又很快流連在玉符上，以額頭相抵，將所見錄了進去。
真是個刻苦的好孩子啊。
長老心內讚歎，不忍打擾，幾近無聲地背身繼續巡邏。
姜昭並沒有在意這些，她現在終於知道該給容溯生辰準備什麼——剛錄入的那段話是他當年小小的遺憾——“遊記敘述詼諧，頗有我娘行文之風，我甚是喜歡，未來遊歷時也要寫上一本！不過爹爹和孃親究竟何時回太清？明明今年說好要帶我一起去放天燈的。”
記錄時間最臨近他被掌門帶去撫養的日子，估計便是他童年的最後一句稚語。
自那以後，容溯等來的再也不會是他熱烈張揚會寫遊記會烤靈雞的母親與雖文質彬彬但嘴笨不大會哄人的父親。
他們因緝拿作惡多端的白額妖狐死在了山外，遺體運回時面目都被妖爪毀去大半。
那一場關於放天燈的承諾自然也永遠不得兌現，只是作為一個六歲孩童一夜成長的筏子，將他劃離到與過去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而現在，姜昭想送容溯一晚長明的天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