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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婉，我有些事想拜託你。”
楊邵抬頭看向前方，少女抬頭望著天，伸出手接下飄落的雪花。
“啊…什麼事？”陳幼婉這才聽到楊邵的話。
“關於這部手機的事，請務必對小伊保密。”楊邵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小伊？”少女不知為何短暫顯露出疑惑，但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我明白啦。”
解決心中最憂心的事情，楊邵的心絃稍稍放鬆了一些。
“走吧，咱們去吃飯。”
“家…家裡已經準備好了…飯菜。”陳幼婉支吾地推脫。
少女的身高與八年前相比，稍微長高了一些，身材還是一樣的瘦削，楊邵大概能猜到她這些年的生活狀態。
你在撒謊對吧？
楊邵實在不忍心說出這般冷酷的話。
“小婉你不是答應過我對小伊保密的事嗎？”楊邵問。
“對呀，怎麼了。”少女詫異。
“你不想跟我去吃飯，難道不是想反悔嗎？”
“不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少女情緒有些激動。
“那就跟我走吧，我拜託你幫忙，理所應當請客，不是嗎？”楊邵強硬地拽著陳幼婉坐上巡邏車。
終於，少女沒有再推脫，在楊邵這名在都市內摸爬滾打幾年的公司狗面前，她還是太過稚嫩。
在前往昨天吃飯的那家小餐廳路上，楊邵原本準備好了一肚子的腹稿，拿來應對少女可能提出的種種關於黑色手機的疑問，但少女卻出奇地安靜。
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望著半空中緩緩飄落的雪花，臉上洋溢著無比滿足的笑容。
此刻，楊邵內心是無比矛盾的。
既想讓陳幼婉儘可能遠離另一側的世界，又不想陳幼婉哪天出現意外被牽涉其中時陷入對所有事情一無所知的困境。
經過一番掙扎，楊邵交由本能做出了最節能的選擇，順其自然。
楊邵帶著陳幼婉進入小餐廳，坐的還是昨天那個角落。
“一份兒童漢堡肉套餐。”少女點完菜，將選單放到楊邵面前。
自己最中意的低價菜品被選，楊邵只能點了份乳酪裡脊。
楊邵見少女眼睛也不眨地盯著自己，於是忐忑地回問：“有什麼問題想問我嗎？”
“沒有。”陳幼婉搖了搖頭，安靜地看著窗外。
隨後，兩人所點的菜端了上來。
“昨天的乳酪裡脊好吃嗎？”楊邵用隨意地語氣詢問。
少女思索了一下，露出笑容重重了地點了幾下頭：“嗯嗯，好吃！楊哥哥你也多…”
話還沒說完，楊邵借這個由頭，將自己碟子裡一半的乳酪裡脊劃拉到了少女面前的碟子裡。
“那就好，菜我還沒動過，來，多吃點。”
“你……”陳幼婉反應過來，起身想把自己碟子裡菜給倒回去。
“小婉，我可是有潔癖的，你忘了嗎？”楊邵故作誇張地將自己餐盤拿開。
“楊哥哥，你！”少女被氣的夠嗆。
“好了，別鬧了，坐下吃飯，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楊邵忍不住擺起了兄長的架子。
陳幼婉聽話地坐下用餐。
二人都習慣了用餐時的沉默，桌上僅有刀叉筷子碰撞的聲音。
不多時，二人便將各自面前的食物一掃而空。
楊邵結賬後，準備將陳幼婉送回家。
“楊哥哥，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
“不行，我必須送你回去，你忘了以前……”楊邵說著說著，感覺胸口莫名堵得慌，話語隨之戛然而止。
“總之，讓我送你回去就是了，這都下雪了，你穿這身制服怎麼回去？”
最終，好說歹說總算是將少女勸上了車。
經過舊城區前的檢查路口時，和昨天一樣輕鬆透過。
楊邵稍微觀察了一下，發現路口安排的警員數量更多了，準備進入新城區內的車輛排成了長隊，等待檢查。
剛一進入舊城區，昨日尾隨的幾輛拉扎達飛行摩托又出現在了身後，不過他們今天似乎沒什麼耐心，亦或者認為自己不是什麼可疑人物，剛跟蹤不到一分鐘就已經掉頭離開。
雪越下越大，楊邵沒有跟昨天一樣將車停在附近，而是直接開到了陳幼婉家門口。
陳幼婉下車時，楊邵也跟著下車，然後他開玩笑地說道：“不邀請我進去坐坐嗎？”
楊邵說話的同時，先一步來到門前，順著老舊捲簾門上被砸開的豁口往裡看。
偌大的空間內散落著各類生活垃圾，還有不少使用壽命耗盡的破損LTO資料磁帶，天花板上的LED燈管已經掛滿了蛛網，客廳中央擺放著一張半徑約一米五左右的氣墊床，一男一女兩名中年人躺在上面，頭上戴著做工粗糙的虛擬現實頭盔，一根兩指粗的纜線將頭盔與插座相連，頭盔持續放出電流靜噪，絢爛的霓虹彩光將迷幻的氛圍提升到極致。
二人所戴的全覆式頭盔早已被劃入違禁品名單，從他們口中時不時發出的愉悅低吟可以看出，他們正在經歷一場美妙地虛擬體驗。
楊邵身為相關從業者，輕易便看出了二人正在使用違禁虛擬現實體驗，夢幻，這玩意具有比藥物還強的成癮性，長期沉溺不僅會消蝕意志，還會影響大腦的神經系統。
這世上有些人真的已經徹底無藥可救。
陳幼婉急匆匆地來到門前將楊邵推開，並解釋：“不行…楊哥哥，還是改天吧，明天也行，家裡一團亂糟糟的，爸爸媽媽可能還沒睡醒，也沒準備…”
楊邵看著眼前的少女，一字一句地問：“叔叔阿姨，對你好嗎？”
少女錯愕地抬頭與楊邵對視，然後展露笑顏，說：“當然！爸爸媽媽一直都對我很好。”
楊邵無奈地閉上雙眼睛，沉默半晌後才露出牽強的笑容，說：“那就好……回家裡去吧，外面冷，我也要回去了。”
在這之後，思緒繁重的楊邵在渾渾噩噩中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
楊邵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思緒萬千。
我能夠做些什麼？
算了吧…
這個月都不一定能熬完。
……
楊邵在思考著這些問題時，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再醒來時，時間已經將近23時30分，枕頭邊上的手機一直在傳出震動。
有聊天群的資訊提示，也有喬雨潼的簡訊，最讓人感到意外的，還是來自閩白筠的簡訊。
聊天群內正在討論關於接下來探索的事，大多是些沒營養的內容。
喬雨潼：今晚準備進行探索，記得守在手機旁。
非常熟悉的命令口吻，楊邵已經聽過太多次。
富婆：今晚你會參加探索嗎？
楊邵：會，怎麼了？
手機另一頭的閩白筠似乎守在一旁，幾乎是秒回了簡訊。
富婆：我的SAN值快跌到70以下了，再不參與探索獲取桃果的話，我怕之前的情況又會發生。
楊邵：這一次的探索會非常危險。
楊邵：這樣吧，我手裡還有一顆桃果，你先用著。
富婆：那你怎麼辦？既然你說了這次探索非常危險，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可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楊邵想了想，也覺得閩白筠這話說的有些道理。
富婆：我到目前為止僅參與過一次探索，再這樣下去怕是要被所有人甩在後頭。
新的一條簡訊，讓楊邵徹底斷了勸阻的念頭。
楊邵：好吧，你隨意。
楊邵接著下床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
在距離00點還有10分鐘時，黑色手機上跳出了探索準備的提示，開始進入十分鐘的倒數計時。
當看到地域平面圖上的擎月山亮起綠色小人的圖示時，楊邵暗暗鬆了口氣。
喬雨潼幾人不出所料還是選擇了擎月山作為第三次探索區域，難度等級為C，相較於上次難度為E的歷史博物館，難度拔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上次的博物館探索一行中，除了馬儀文出局外，其餘人連目標都沒看到，在楊邵找到桃樹後，就匯合結束了探索，探索進展如此順利，想必已經完全麻痺了他們的警惕性，難免有些膨脹。
楊邵一聲不吭地加入隊伍，之後什麼話都沒說，安心等待準備倒計時結束。
‘噔噔噔噔……’
黑色手機的鈴聲忽然將閉目養神的楊邵驚醒。
他隨手接起，手機那頭傳來非常熟悉的聲音。
“楊哥哥，我想跟你一起參加探索！”少女語氣驚慌，非常不安。
在這個關鍵且緊迫的時間點，最不應該出現的人打來電話聯絡，並且說出了最不應該說出的話。
最不願面對的突發狀況就這麼呈現在眼前，令楊邵腦袋裡一片混亂，以至於無法冷靜下來細想其中的違和之處。
在這樣的狀態下，楊邵還是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回答：“絕對不行！”
“為什麼？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必須要去那個地方……”
“就這一次就好，一次……”
“太危險了，不行就是不行！”楊邵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但話剛說出口，便有些心軟。
“小婉，別想這些事了，好好休息，之後我再跟你解釋。”
楊邵說完，不等陳幼婉說話，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並狠下心將簡訊和來電全部遮蔽。
楊邵靠在沙發上，腦袋裡一團亂麻。
之後，在黑色手機上的倒計時剩餘三分鐘時，意外的情況又出現了。
楊邵日常使用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是妹妹。
剛一接起，手機那頭便傳來了楊天伊焦急的聲音。
“老哥，你在搞什麼鬼？小婉剛跑咱家裡來，說想找你，外面都還下著雪呢，衣服都沒穿幾件，臉都凍紫了。”
“老實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你是不是都忘了咱們小時候在一起玩過？”
被自家妹妹劈頭蓋臉這麼一頓訓，楊邵陷入了沉默。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呢？
這一點都不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儘管非常不願以險惡的念頭去揣度這種行為背後的用意，但這確實讓楊邵體會到了被威脅的危機感。
楊邵冷靜下來後，才緩緩說：“留小婉在家裡過一夜吧，明天我再去接她。”
“哦哦，那你不打算跟我，爸媽還有大哥解釋一下嗎？”
“明天再說。”楊邵留下這麼一句話打發掉妹妹的追問，接著用手機聯絡上陳幼婉。
電話剛一接通，那頭便傳來了虛弱的聲音。
“求求你，楊哥哥。”
想到剛才妹妹說的話，楊邵心軟了。
“你想參加就參加吧。”
聽著手機那頭傳來的感謝聲，楊邵無奈地嘆氣。
為什麼不直接加入隊伍呢，徵得我同意的行為完全就是多此一舉。
黑色手機上的隊伍人數很快變成了七人，倒計時也隨之結束。
混沌之中，由簡筆線條構成的圖案緩緩浮現，混亂的構圖如孩童塗鴉般不著邊際，令人無法區分正反上下，當你仔細凝視其中一條弧線時，它便如同如雙唇般張開，露出森白獠牙，裂開猩紅的嘴角，拉扯出一張猙獰的笑臉。
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起來，視野被那張詭異邪笑佔據，直往眼窩深處鑽。
楊邵被這極富衝擊性的一幕震懾住心神，兩眼向上一翻露出大片眼白，險些失去意識。
隨後，熟悉的失重感降臨，維持身體平衡的感官瞬間失去作用，在一陣天旋地轉過後。
楊邵感覺雙腳落在了實處，連忙用雙手摸索周圍，腹部一陣抽搐，胃內的酸水逆流而上。
“嘔…嘔…咳咳……”
楊邵扶著樹幹乾嘔不止，酸水吐了一地。
隨著時間推移，許久才恢復過來，眼前的重影逐漸消失，他這才開始打量起四周。
喬雨潼、馬儀文、偉成、邱德明幾人就在前方不遠處，東倒西歪地躺在地面厚實的落葉上，生死不知。
周遭的環境讓人感到陌生，這是一片未經開發的山林，處處都能看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這是在海州市從未見過的景象。
楊邵回過神來，感覺身上衣物發緊非常不適，低下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換了一身裝扮。
黑色襯毛外套、棕紅色束腰外衣上點綴著幾顆紐扣，沾上些許泥漬的褐色馬褲，還有一頂帽子。
隨後，楊邵開始環顧四周，尋找陳幼婉的身影。
少女恰好就在他的側後方，一看楊邵便高興地呼喊起來。
“楊哥哥。”
陳幼婉也換上了一身粗布質地的連衣裙，還穿著束腰外衣，戴著白色頭巾。
“有沒有受傷？”楊邵上前詢問。
“沒……”少女低下頭不敢與楊邵對視。
楊邵想要問清之前她做出那種事的原因。
“你……”
然而剛張嘴開了個頭就說不下去了。
不愉快的事已經過去了，再執著於此，除了把關係鬧僵外，沒有任何意義。
“小婉，認真聽我說。”楊邵問。
“嗯。”
“待會我們可能會遇到很多人，也會遇到危險的事，你一定要聽我的話行動，咱們才能平安離開這裡，明白嗎？”
“嗯。”少女認真地點頭。
“手機給我看看。”
楊邵接過女陳幼婉手機，並拿出自己手機比對了一下資訊提示。
本區域探索難度：c。
扮演者：牧師塞繆爾·帕里斯的兒子/塞繆爾·帕里斯的女兒。
區域規則如下：
規則一、本次探索中對他人進行除物理以外的傷害意圖時，均不會觸發減少SAN值相關事件。
規則二、本次探索中獲得的所有狀態將完整保留至現實。
規則三、本次探索中對他人進行物理攻擊造成肉體損害時，攻擊者將會承受成倍的懲罰。
探索完成條件如下：
條件一、存活至第七天結束。
條件二、見證或親手完成至少一次對家族成員的審判。
條件三、團隊成員數量少於一半。
條件四、找到該區域內生長的桃樹。
在成功扮演好角色的前提下，達成上述其中三個條件即可完成本次探索。
三個規則？
四選三的條件？
為什麼？
和上次博物館之行相比，不過是提高兩個難度，規則和條件居然會有如此大的跨度。
上週目的難度也沒有現在這麼高，是隨著人數增加而變化的嗎？
最重要的是，這些規則與條件都充斥著濃濃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