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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後，老人從櫃子裡拿出了丁甜平時很寶貝的東西。
江沐顏認得這些東西。
有很多東西都是她之前寄過來的禮物，還有一張她和丁甜小時候的照片，一個日記本。
不同的是，日記本和照片老人一直藏在身上。明明是三伏天，老人卻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我不識字。”老人說道：“甜甜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她是我們鎮子上唯一供出去的大學生。”
老人回憶道：“她很孝順，也很乖。”她看了江沐顏一眼，“如果當時甜甜跟你一樣去了好人家，就不會跟著我受罪了，也就不用……”
她說著說著又哽咽了。
江沐顏拍了拍她的背，無聲地安慰。
她沒臉說任何話，因為本該經歷這些的應該是她。
緩了緩，老人繼續道：“可是自從上了這個大學，她的身上就經常有很多傷，我問她她怎麼也不肯說實話，還說是在外面打工磕碰的。我知道，她是怕我難過。”
江沐顏：“您是說……”
老人眼神黯然，點頭。
江沐顏心一痛，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真的聽到的時候還是很難接受。憤怒堵在前胸，她有些喘不上來氣。
“那個傻孩子，奶奶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這分明就是被打出來的。”
老人拭去眼角的淚花，把丁甜的遺物交給她，握住她的手道：“孩子，我知道你。”
江沐顏看過去。
老人慈愛地看著她，又好似在透過她看向另外一個人，“甜甜從小就一直說她有個妹妹，每年生日她都會多準備一副碗筷，說是這樣就當做一起過了。”
江沐顏的心臟彷彿被一隻手狠命攥緊，疼地喘不上氣。
老人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慰。
“這些東西是甜甜唯一留下的東西了。”
老人指著那些禮物道：“昨天下午，有一群穿著黑色衣服的人，開著政務車帶走了家裡一切有字跡的東西和電子產品。這些禮物也被細緻檢查過才留下來了。”
老人無力搖頭道：“那些是上面的人，我攔不住。”
“只有這些了。”老人看著他手裡的照片和筆記本道：“我這些天一直藏在身上，才沒有被帶走。”
祖孫倆正說話時。
咚咚咚
“有人嗎？我們進來了！”大門外，有人語氣相當不客氣地衝裡喊道。
大門被人暴力推開，一行人走進院子裡，眼看著就要進屋了。
老人連忙把江沐顏拉在身後，驚恐道：“是他們，他們又來了！”
江沐顏迅速收起東西，戴上口罩躲進床底。
幾個扛著攝影裝置的人率先進屋架起機器，兩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和幾個記者隨後也在其餘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這位就是死者家屬吧？”周市長殷切地走上前握住老人的手，滿臉的關切。
劉副局長也緊隨其後，一臉惋惜地垂下頭。
幾名記者趁機拿著攝像機一頓拍，閃光燈刺得老人眼睛都睜不開，想伸手遮卻被握的死緊，掙脫不開。
“阿婆。”周市長沉痛地道：“昨天我們為了協助警方調查這件事情來這裡取證的東西已經全部帶回來了。”
幾箱東西擺放在門口院子裡。
劉副局長惋惜道：“我們警方對這件事尤為上心，徹夜不眠地調查後，確認您孫女系自盡身亡，無直接責任人。死者已矣，這件事我們也很痛心。”
眼看老人情緒波動比較大，周市長及時補充道：“我們瞭解到老人家你家裡已經沒有親屬了，基於人道主義，我們決定捐贈您十萬餘元作為晚年養老費用，你收好了。”
他在桌上放了一大包錢幣，隨行記者見狀各個角度抓拍，並把捐贈畫面素材錄下來。
劉副局長和周市長分別站在老人輪椅兩側，手上還拿著為人民服務的旗子，面帶微笑地合照。
老人氣的全身都在發抖，抓起手邊的東西崩潰地哭喊，“滾！你們全都給我滾！你們這些畜生，這世道還有王法嗎我孫女是被逼死的呀！”
“你們的臭錢我不要，你們拿走！我只要公道，我要那幫害死我孫女的人站出來道歉！”
劉副局長眼神一凜，攝像師立馬心領神會關了攝像機。
“老太太！”劉副局長拽了拽褲管，蹲下與老人平視。
江沐顏不動聲色地往裡貼了貼，整個人緊緊挨著牆。
關了攝像機，劉副局長也不演為國為民的好當官的形象了，“別不識趣！”他道。
“知道你孫女得罪的人是誰嗎？她們家拿錢都能砸死你們。成年人了大家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何況人家也沒做什麼對不對？”
老人激動道：“殺人償命！”
“樓是你孫女自己跳的，錢你現在也已經收了，差不多行了！”
劉副局長站起身，“一條爛命，窮鬼家庭想靠著孩子翻身？別做夢了，你們十年的寒窗苦讀拿什麼去跟別人幾代人的積累比？”
“說白了，也是你孫女不知好歹，得罪她不該得罪的人，本來吃點苦頭歷練一下，對她未來出社會也是好事，誰知她想不開居然去尋死。”
老人已經氣的神志不清了，癱軟在輪椅上，只有嘴裡還在無意識地喊著驅趕的話。
劉副局長看已經差不多了，便招呼周市長道：“走吧！”
“你們先走吧，我跟劉副局長還有點事要說。”
周市長支開所有人，諂媚地笑道：“劉副局，你看這件事到這是不是就算徹底結了？”
劉副局長掏出一根菸，周市長十分有眼力見兒立馬上前把火點上。
劉副局長深深吸了一口，滿足地從鼻腔噴出一縷煙。
“他們翻不出什麼花兒來。”他提點周市長，“叫你的人把這個案子壓下去，媒體不許再報道，網上的訊息也撤了，所有知情人全部封口，具體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吧？”
周市長連連應是，但他還是忐忑道：“您確保她家裡沒有遺言，證據類的東西嗎？”
劉副局長笑他膽子小，“都找過了，沒有。”
周市長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這樣的話這個案子就再翻不起來了。”
這樣的事他們兩人做過不少，但這次他總是覺得哪裡還遺漏了什麼，但又想不出來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