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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巷口，日正當頭。
易天琊抖落長刀上纏著的幾條銀絲，雙眼緊緊盯著玄桉的雙手。
“我倒要看看，你一次出門帶了多少蛛絲。”他說著手腕一翻，刀柄從左手交到了右手。
玄桉看到易天琊終於把刀交到右手，眼神也跟著一凜，他意識到接下來對手的進攻可能要變招了。
易天琊第一次在玄桉面前以右手出刀，他疾步前突，右手長刀倒拖在身後，飛快地逼近了對手。
玄桉看不清他右手刀的動向，只是明白這一次易天琊的刀與先前雷行的一味求快不同，似乎還藏著什麼變數。
他定神提氣，雙手再次牽引起鋒利的蛛絲，對筆直衝向自己的易天琊形成剿殺之網。在蛛網合圍的同時，玄桉原地旋身，從他的身上飛出了無數暗器。
易天琊這一次沒有選擇跳起，而是在玄桉身前五步之處原地急停止步，破月刀從身後轉至身前，刀光如流水綿密，卻又比先前葉氏所用的纏水刀法快上許多。
心如明鏡，刃卷八方。九問刀訣中的第三刀，鏡心。
玄桉眼睜睜地看著易天琊的刀幕將絕大多數的暗器彈開，餘下的少數也被他靈活地躲了過去。那些逼近的蛛絲也沒能奏效，紛紛被攻防自如一體的九問·鏡心給崩斷。
易天琊化解了玄桉的招數後，刀勢一變，鏡心刀幕瓦解，但破月長刀卻如出水蛟龍一般直取玄桉。
玄桉立在哪裡，他的眼中終於有了慌亂，因為此時在他眼中易天琊已經一分為二，破月刀不僅僅氣勢如龍，而且是如同出水雙龍！
幻術？不，不可能。玄桉驚慌地想著，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攻擊？是上面，還是下面？
玄桉沒有做出最後的判斷，易天琊已經攻至他身前，帶著一絲得意的笑意。
長刀斬過，玄桉撲倒在地上，用手按著自己下腹的傷口，滿眼的難以置信。
“上和下，無非就是二選一，連賭一賭的勇氣都沒有嗎？”易天琊在他身後轉過身來。
“這就是刀中九問？”玄桉咬牙問道。
“九問第二式，水月。”他回答。
玄桉的手撐不住身體，他趴倒在了地上。
易天琊上前一步，準備給他補上一刀，對待敵人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耳中忽然聽到“咻”一聲，易天琊橫刀在身前，刀身格開了飛來的一枚鋼針。
他抬頭遠望，只見酒館的外牆上，立著五個黑影。
自己來遲了嗎？還是被這個玄桉拖了太久的時間？易天琊方才擊敗敵人心頭湧起的一絲自得此時蕩然無存。
這間破敗的酒館是整個朔州的荒蕪最高聯絡中樞，那個酒館掌櫃老宋就是靈音在朔州的聯絡人，柳閣攻破了這裡，就等於切斷了朔州所有荒蕪遊俠的聯絡。
玄桉翻過身來，他的傷口處的血已然止不住了。可他似乎對自己的命並不在意，只是望著易天琊勉強笑了出來：“這一仗，你們荒蕪輸了。”
“喂！那邊的荒蕪！”站在圍牆的五人中有一個喊道，他從牆上跳了下來。
易天琊看向那人，發覺那人的裝束與自己刀下的玄桉並沒有什麼區別。
“六蛛？”他想起玄桉之前的話，那麼這五個人加上自己刀下的玄桉應該就是柳閣的殺手“六蛛”了。
那人在十步之外停下，對易天琊道：“放了玄桉，我們讓你走。”
他之所以敢這樣給條件，是因為玉無瑕交代的摧毀荒蕪的聯絡中樞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接下來整個朔方城的荒蕪都會暴露在天網之下，追殺的事情就交給錦衣衛去做就行了。
因此眼下犯不著跟這個看起來身手很不錯的荒蕪遊俠拼個你死我活。
易天琊自然知道對方的心思，他滿腔的鬱悶都堵在心頭，那個以死為荒蕪傳來訊息的柳閣刺客的面容似乎還歷歷在目。
玄桉說的沒錯，這場仗荒蕪已經顯露敗象了。
酒館聯絡點覆滅，錦衣衛也馬上要有新的動作了。
“即使你殺了我們所有人，也於事無補。”那個人繼續說道，“何況你覺得自己能同時對付我們五個？”
易天琊將刀反轉，卻沒有收入刀鞘，而是突然對著玄桉的胸口插下。
他將刀再拔出來，抖落了刀刃上的血，玄桉已經斃命。
“你……”
易天琊一腳踢開了玄桉的屍體，用刀指著對方：“雲中劍的易天琊，請賜教！”
遠處牆上的四名六蛛紛紛跳下，朝這邊飛身趕來。易天琊面前這名六蛛刺客則是拔出了腰間的紫色匕首，滿面暴怒。
易天琊根本沒有考慮自己是否能對付五名柳閣刺客，他只是不想轉身逃跑了。
接下來荒蕪在朔方一定會遭受重創，他無法接受自己獨自逃走的局面。
一年前在南霽城，最後僅剩他一人獨活，這樣的經歷他再也不想擁有了。
六蛛們沒有一擁而上，這在高手的對決中是不入流的行為，尤其是刺客。除了那名手持短匕依靠靈活的身法與易天琊遊斗的六蛛刺客外，其他人都在或近或遠的地方找好了各自的位置。
暗器間斷性地從各種刁鑽的方向向易天琊射出，若非仗著九問刀訣中鏡心一式良好的攻防一體能力，易天琊早就死上個十遍八遍了。
雖然依靠鏡心他能夠自保不失，但卻不能再重複擊倒玄桉的那個變招了，因為水月一式只適合與敵人面對面對攻，一旦陷入圍攻，就會暴露出周身太多的破綻。
鏡心行雲流水的刀術彷彿絕世的舞姿，所有暗器都被擋下或者彈回，這讓六蛛的刺客們也感到十分驚訝。
刀舞，創造出九問刀訣的人真是一個武術上的奇才，這根本就是刀舞。每一個刺客都在心中暗暗歎服。
“繼續圍攻！他的體力不可能源源不絕！”手持短匕與易天琊遊斗的那名刺客是離易天琊最近的，自然更容易感受到易天琊氣息的變化。
他已經發現了易天琊的變化，從一開始的從容不迫，到現在的氣息湍急，顯然維持九問·鏡心這樣的招式格外耗費體力。
己方甚至不需要冒險強攻，只要維持這樣的壓制，不出片刻這個傢伙就會自己力竭。
易天琊不敢放棄鏡心選擇強攻，不但因為暗器的威脅，他還顧忌著那些難以被眼睛看清的殺人蛛絲。
原先與玄桉對決的時候只是一對一，還不難透過關注玄桉的雙手察覺蛛絲的動向。如今他以一敵五，連面前這位刺客的動作他都無暇完全照顧到，更別說站在其他方位的那些刺客們了。
對手一定不會放棄蛛絲這種巨大優勢的武器，只等著自己犯錯，像是飛蟲自己撞上蛛網。
但易天琊知道繼續僵持下去，自己的體力也會先一步耗竭。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必敗之局？
“六蛛聽令！立刻住手！”一襲黑衣騎著白馬破風而來，馬背上的人高聲厲喝。
五名刺客竟然在聽到那聲音後紛紛脫離了戰團，易天琊不由得好奇來者是誰。
那是柳閣的首領嗎？他遠遠望著那名騎著白馬而來的黑衣青年，心懷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