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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哭抱著修羅笑，詫異地看著自己面前那個少女的後背。
玉無瑕轉身離去，錦衣衛放箭的那一刻，他原本已經做好受死的準備，沒想到先前與自己為敵的少女忽然搶到了自己二人身前。
她居然要為我們擋箭！柳閣二修羅面面相覷，彼此都說不出話來。
關月冷確實是決心為二人擋下這陣箭雨，雖然理智告訴她此時是轉身逃走的最好機會，但內心深處的某些理由卻讓她不願意看到兩個不久前的敵人這樣死去。
仗著驍武之血最後一刻的效力，關月冷奮舞長刀，將錦衣衛的一波弩箭全數擋下。她劈斷最後一支弩箭，將刀一振，威風凜凜地傲世著楚凌野和他的部下們。
楚凌野拍了拍手：“這就是朔方葉氏流傳的驍武之血吧？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偏腿從馬上跳下來，反手拔出了懸掛在馬側的鋼刀，緩緩向關月冷走去。
“衛長！何必……”楚凌野身後的一名錦衣衛心想這種局面根本不需要他動手涉險，於是便出聲喊他，卻被他抬手製止了。
楚凌野在關月冷麵前十步站住了，問道：“葉家的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關月冷遲疑了一下，開口答道：“葉凝雪。”
“好，今日正巧是個雪天，你今日身死，便與雪融為一處去吧。”他舉起鋼刀，“楚某想領教葉氏的驍武之血已久，今日破例給你一個與我單挑的機會。”
“我和你打！”關月冷應聲道，“這兩個柳閣的刺客，讓他們滾！”
“葉姑娘……”
“滾。”
修羅笑開口想說什麼，卻被關月冷打斷了。
她想讓自己二人活命。修羅笑和修羅哭不明白關月冷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但二人此時對這個壞了自己事的小姑娘已然毫無怨恨，甚至還有一點欽佩和感激。
修羅哭扶著修羅笑站起來，二人看了關月冷一眼，慢慢向後頭退去。
“衛長……”錦衣衛們猶豫地詢問楚凌野。
關月冷忽然揮刀，在面前的雪地上劃了一道線。
“越過這道線，要麼殺了我，要麼被我殺了。”她用冷酷的眼神掃視著那排錦衣衛們，每一個被她眼神掃過的人都感到後背一涼。
楚凌野奇怪地望著她：“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關心這兩個人的生死？況且這兩人還是刺客。”
她撿起落在地上幾乎要被雪給掩埋的兵符，對楚凌野說：“我就是可憐他們，就是見不得某些人不擇手段冷血無情。”
“真是幼稚，你知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楚凌野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她點點頭，將兵符放進懷裡，將刀往面前的地上一插。
楚凌野不解她做這番動作的用意，只見她雙手握住那枚硝石號箭，兩臂微微一用力，將之掰成了兩截。
這丫頭死到臨頭居然還記得玉無瑕那番話，擔心自己利用這枚號箭來引誘伏擊葉府的人。楚凌野對她稍微起了點欽佩，但依然殺意盎然。
關月冷把掰斷的硝石號箭扔在腳下，對楚凌野說：“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所以得在死前把一些事情做好，不讓自己死得有遺憾。”
“你現在就能死得不留遺憾了？”楚凌野哂笑，“自欺欺人的話。”
“請。”她伸手拔起刀，“可能會讓衛長失望，我的驍武之血的持續時間已經在擋下那陣弩箭之後過去了。”
楚凌野愣了一下，一種被愚弄的憤怒湧上心頭。他恍然明白原來這丫頭一直是在虛張聲勢而已，枉費自己耐心地等了這麼久，還縱容她放走了那兩個柳閣刺客。
關月冷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就像一個小詭計得逞的孩子。
楚凌野卻是徹底被她激怒了，他決心只用一刀，一刀之內便將這個狡猾的丫頭給斬殺，否則他會覺得這是恥辱。
大吼一聲，楚凌野飛身上前，即使身負厚重的鐵甲，他猝然爆發出的速度也絲毫不比先前的二修羅慢。
楚凌野的鋼刀帶著詭異的呼嘯聲，以雷霆萬鈞之勢斬向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關月冷。
擋不住！這是楚凌野和關月冷心中同時對這一刀產生的判斷，前者欣喜中帶著狂意，後者絕望中帶著坦然。
她知道沒有驍武之血加持的自己一定擋不住楚凌野的這一刀，她的動作已然跟不上楚凌野了。
雙方還隔著不小的距離，她就已經預測到楚凌野的刀將會領先於自己一大截，輕鬆突破自己格擋攔截的最後一線機會。
臨死這種感覺，早就不陌生了。她笑了，想起的是最近這段時間內在朔方遭遇的一切。
那個短暫在自己生命中停留的年輕人，如今身在何方，又在做什麼呢？
“我保證這件事結束之後你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用我雲中劍的名譽來保證。”
他對自己信誓旦旦說話彷彿就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可是我不是普通的男孩子啊……我就是你說的那種怪物，不會哭也不會真正的笑，只會瘋狂地揮刀。”
他苦笑著說話的時候眼角偶爾流露出的狡黠讓她覺得著迷。
“易天琊！”她下意識地喊出了這個名字。
死得不留遺憾什麼的的確如楚凌野所說，是自欺欺人的話。她還想再見到易天琊，還想再經歷和他呆在一起的日子，還想再親口告訴他……
淚水飛出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覺到一隻手從身後繞了過來，緊接著自己握刀的右手上感到一股力量傳來，抬起了她手中的刀。
兩柄相似的長刀成十字形封擋在她身前，與楚凌野凌厲的鋼刀相撞。
楚凌野刀上的力量大得驚人，幾乎要將她迫飛出去，她身子後傾，後背抵住了身後那人結實的胸膛。
她感覺到身後的人似乎也在承受著這一刀的衝擊，但他寸步未動，硬生生頂住了。
楚凌野一刀力盡，謹慎地退回了原地，一雙鷹眼盯著關月冷身後的人影。
關月冷驚訝地看著與自己的鎖月長刀交叉在身前的那把刀，喃喃道：“不可能……”
暗金色的刀刃，熟悉的刀紋，破月。
她想要回頭，卻被身後那人一手攬住了腰，帶著她飛快地後退。
“易大哥，我是在做夢嗎？”她仰起頭，望見易天琊的臉，四目相對的瞬間，心中波動不啻天雷地火。
“不知道。不過每次我做夢的時候，只要遇到危險，喊著別人的名字希望他們來救我，就從來沒有實現過。”易天琊幽默地說道，“最後都是我從夢中驚醒，然後慶幸自己身上沒有夢中那種可怕的傷痕。”
關月冷喜極而泣。
“你剛剛喊我的名字。”他說。
“啊？”她忽然臉色緋紅。
“喊得真好聽，以後可以經常喊。”他笑得意味深長。
兩匹馬從旁邊的巷子裡轉出來，獠牙騎在左邊那匹馬上，將右邊那匹空馬帶給易天琊。
易天琊先將關月冷託上馬背，然後自己跳了上去。
後頭楚凌野帶著的錦衣衛已經追了上來。
“兵符在你身上？”易天琊問被自己圈在身前的關月冷。
“嗯。”
獠牙回頭看了一眼後頭的追兵，對易天琊說：“下一個路口你不要回頭。”
“你要對付他們？”易天琊驚道：“他們人多！”
“不能一直跑，你的馬跑不快。”他雖然沒有言明，但易天琊和關月冷都知道他的意思是一匹馬帶著兩個人跑不過錦衣衛單人單騎。
“一旦我們的距離被拉近，他們就可以分出大量人手從小道繞到前頭堵截，那就完了。”獠牙繼續說道，“趁現在兩邊還有不短的距離，我留下阻攔一陣。就算前面有零星迂迴堵截的，以你二人的實力殺過去不難。”
“喂，慕懷楚！你不會想去死吧？”易天琊緊張地問，“咱兩一起出來的！我一個人回去沒法和寧曦姐交代！”
“閉嘴，易天琊我告訴你！我就算死，也要死在帝都的戰場，怎麼可能是這裡！”獠牙氣憤地衝他大吼，“我還有很多兄弟的仇沒報！我遲早要回到帝都雲翔去！”
易天琊被他的氣勢震住了，遲遲說不出話來。
下一個路口近在眼前，易天琊和慕懷楚看到那兒居然站著一個人，穿著一身飄逸的白衣，戴著一張哭臉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