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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春花不知來者何人,陌生的環境也讓她有些手足無措,連忙蹲在灶臺後用灶臺擋住自己的身軀。
天光漸暗,她躲在灶臺後望向來人,卻因沒有錢點蠟看不清臉。但佝僂著腰背,步伐緩慢的樣子,她心裡便清楚,應該便是陸子非的陸母。
她在一小堆柴火裡翻找著什麼。
片刻後拿出拳頭大的面袋,哆哆嗦嗦地開啟,看見裡面白花花的麵粉,放下心來,就要去灶臺做飯。
看躲不過去了,王春花乾脆站起來,但那聲娘怎麼都叫不出口。
陸母被突然出現的身影嚇了一跳,手一抖,面袋掉了。
腳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土地,散落著柴火的木屑,還有不知名的小蟲在各種縫隙裡流竄。
本就光景不好的家庭連蟲也是瘦不拉幾並且嗅覺靈敏,立馬就有那蟲子衝著白花花的麵粉千里奔襲而來。
陸母趕忙蹲下身雙手攏起麵粉,但再仔細也免不了原本白淨的麵粉混合了點點黑汙和小蟲。
陸母心痛道:“哎呀,都髒了,這可怎麼是好!我兒多久才回來一次,想吃口白麵饃為娘都沒做到啊!”
王春花自覺不好意思,還沒開口道歉,
陸母注意到是她,當下也顧不得害怕,懷抱白麵屈膝就跪下。
“老大媳婦,不是當孃的偏心藏私,實在是我兒太苦了,他教書在隆安坡跟咱這一樣窮,吃不到什麼好的。老大託人來口信要回來,今夜裡到家明早就走,老身這是當了我最後一件嫁妝換了三兩白麵給他補補,你可別再要了去了!”
王春花哪敢受年長者的禮,小命的長短還不夠她折壽的。
連忙側身避開她的跪拜,上前就去攙扶她起身。
可是老太太雖然走路不快,但牛勁挺大,愣是沒拉起來她。
王春花本就飢腸轆轆也生不出來多餘的力氣,手扶灶臺喘勻了氣,惡狠狠道:“這面髒死了,又有土又有蟲,誰要吃啊。”
陸母似是不信,目光閃爍地看著她依舊不起身。
王春花發了狠,“我不想吃白麵,趕明你再賣件嫁妝給我換倆雞蛋吃吃。”
陸母是個實誠人,面帶愧色剛想說她已經沒嫁妝了,王春花就不耐煩地出了廚房門,不想聽她囉嗦的樣子。
陸母如獲大赦,見王春花拐了彎不見身影,才小心翼翼的起身關了門,不多時房頂的炊煙裊裊升起,不知有沒有飄到她日思夜想的大兒身邊。
陸子非早起和學堂裡的鐘老先生拜別後開始動身往家走,並謝絕了一路上隆安坡的村民給他要拿乾糧。
陸子非從隆安坡到陸家村八十多里地,純靠兩條腿丈量。
農曆七月,今日的太陽,大的耀眼。
陸子非只帶了一個破舊水壺,沿途路過人家只求水不求食,不想給別人添負擔。
從日出走到日落,水都不敢多喝,所以他趕到家時縱使一路風塵僕僕,但神采依舊。
躡手躡腳地推開木門,幻想母親見到他的喜極而泣,可耳邊聽到的是什麼。
“……趕明你再賣件嫁妝給我換倆雞蛋吃吃。”
轟隆。
頭腦猶如雷擊,天旋地轉。
抓著包袱的指節攥的發白,牙齒抖地咯咯響。
他僵硬的轉頭,目光所及之處,一個沒雞的雞棚,一條沒狗的狗鏈,和一根被雨水泡爛的木頭。
狗鏈夠長嗎?能不能勒死人?爛木頭算木頭嗎?能不能一擊斃命?
待王春花帶著滿臉看不明白的情緒從廚房出來,轉身走出這所破院子,陸子非才從黑暗中緩緩現身。
早前母親託人來信,說他媳婦在慢慢改變,現在待他陸家人極好,叫他好好唸書,莫要掛念。
陸子非默了。
一向本分的母親,教他至純至善的母親,竟會撒謊了。
——
王春花帶著一臉大無語的表情出了陸家,蹲在牆根下。
實在走不動了,太餓了。
這陸母真是的,非得她說想吃雞蛋才能打消老太太怕她覬覦白麵的顧慮,還得她離開她才敢起身做白麵,搞得她現在走不動路只能蹲在牆角看別人家屋頂上飄起的黑煙。
不過剛才好像躲的不靈活還是被陸母拜到了一點,她不信神不信佛,但都穿過來了還有啥不可信的,趕緊臨時抱佛腳地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閉上雙眼虔誠地小聲嘀咕。
“剛才受長輩跪禮實乃無心之舉,若要折壽請折我上輩子的壽,反正早就死了……”
嘀嘀咕咕說了半天,又進入系統看了一番,發現積分還是200。
所以跟陸母說的那些不算狠話嗎?她覺得已經夠壞了。
原主是孤兒,她也是孤兒。但孤兒和孤兒之間是不一樣的。
她這樣的孤兒在前世根本不敢造次,生怕不知名的好心人斷了對她的資助,小心謹慎地活到獨立工作,也沒真正的肆意灑脫的活過。
工作後三年的支出,都節省的用來還好心人的錢,隨著最後一筆錢匯出,才敢給自己空蕩蕩地出租房添了個大件新床。
剛躺在新床上吃個火雞面犒勞一下自己,卻被辣死來了這裡。
而原主靠王家村的人活著,卻從來沒有感恩和敬畏之心,從某一種方面來說,她覺得原主還是比較勇的,不在意會不會得罪別人,不畏懼能不能活到明天。
等她回過神,一個男人肩挑扁擔從她跟前路過。
看這打扮,她又在原主的記憶裡翻了翻,確定這位就是趙貨郎,就是把日後的原主打了一頓的那位仁兄。
趙貨郎一看伙食就比別的過路村民好,面容黝黑,四肢發福。
陸母瘦弱的顫顫巍巍,記憶裡這時候的男主是“容貌上佳但身形消瘦”,作威作福的原主把陸家能吃的都全部攏到自己嘴裡,卻也頂多不會面色發黃,頭髮枯萎。
王春花發現他看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道:“支支吾吾的,要說什麼就說。”
趙貨郎慢了腳步,看向王春花的眼裡有對她藏不住的垂涎,心裡肖想王春花美貌的同時還有些畏懼。
這陸家大媳婦情緒陰晴不定。
剛來陸家村的時候見過幾次,次次態度不一樣。
上一刻能對他拋媚眼到閃了眼睛,下一刻又羞憤離去,好像跟他說話都像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時間一長,性子又變得古怪。前手主動向他討要盒胭脂,他還沒走遠呢胭脂又被她扔了還狠狠踩爛,再遠遠的啐他一口,罵他一句“痴心妄想”,變臉快的像戲法。
眼見王春花又一次主動搭話,怕被罵又想被罵,思想鬥爭一番後還是放下了挑子開始蒼蠅搓手。
“我這不是怕惹了小娘子不快,想同你說話又不敢,倒還是叫你發現了,真叫人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