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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這個世界講的是科學。
王術內心給自己打氣，身體很誠實的和老李拉開兩個身位的距離。
他渾身肌肉繃緊，打定主意，一旦出現什麼變故，撒腿就跑。
殯儀館比想象中大許多，兩人七拐八繞，跟迷宮一般，在滿眼白色的建築中走了好久。
王術雙腿發酸，感覺已經迷了路，盯著老人佝僂的背影，先前不祥的預感再次湧上心頭，他眉頭越皺越深，忍不住詢問道：“還有多久才到？”
李叔沒有回頭，好似沒有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悅，聲音空洞無力，徐徐的開口：“快了，快了，就快到了。”
王術沉默，無奈之下只只能繼續跟著他走下去。
他趁對方不注意，彎腰拾起地上一塊拳頭大小的碎磚，藏在寬大的道袍中，以備不時之需。
幾經波折，一番趕路下來，王術原先的慌張已經消失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骨子裡的狠勁。
又走了大約五分鐘的路程，李叔終於停下腳步，抬手指向眼前的地方，喃喃開口：“我們到了。”
王術向前走了兩步，和老人並排站立，向對方指著的方向遙望。
狂風吹散天空的烏雲，金色柔和的月光照了下來，上千座大小不一的墓碑坐落有序地擺放在這裡。
光線昏暗，距離也不算近，王術卻能清晰的看見每個墓碑上刻著的死者名諱，擺放著黑白遺照，甚至還能聞到紙錢焚燒後遺留的奇異香味。
李叔將王術帶到墓地正中央，神色恭敬道：“時間不早了，還請王先生做法驅邪。”
王術沒有立即回應，反而環顧四周，打量著腳下傳言鬧鬼的地方，除了看著陰森以外，好似沒有任何詭異的地方。
他回想起聊天時對方描述的情況，不止一人看見，在午夜時分、地府臨空、鬼影重重。
回想起來，根據李經理這個奸商的尿性，不出意外就是找了一個藉口撈點油水而已，如果真是靈異事件，又豈會貪圖便宜找自己驅鬼？
王術理清思路，長舒一口氣，心裡頓時輕鬆了許多，回想起先前的緊張，倒是顯得有些傻了。
對嘛，這個世界哪來的鬼？
熬個夜，就能白賺六百塊，果然是一筆意外之財，這麼看來自己算的還是挺準的。
李叔見他沒有回應，便在一旁不斷地催促：“王先生，王先生，還請你快些開壇驅邪。”抬起乾枯的手掌攥著準備好的酬金，開始搖晃他的身軀。
王術小臉一黑，被打斷思考略感不爽，但是看在六張百元大鈔的份上還是原諒他的冒犯，先付錢再幹活，這套程式十分靠譜。
“行了，知道了。”
他應了一聲，將錢塞到袖子內暗藏的口袋裡，左右看了兩眼，選了個相對空曠的位置，對老人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李叔像是沒看見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王術開口：“李叔，讓開點，你站在這裡影響我發揮。”
對方仍舊沒有動靜，只是直直的站在那裡，仔細看眼睛失去了神采，彷彿失神呆住了般。
王術咂嘴，見實在趕不走對方，也不再繼續堅持，人家畢竟花錢了，要求監工也很合理，卸下揹著的小箱子，開始準備做法。
硃砂、法印、八卦盤、筆墨紙硯......東西破舊，都是在二手網站上淘的，裝備十分的齊全。
做戲得做全套。
王術將東西一一擺放好，點上蠟燭，插上檀香，由於這是初次嘗試，他的手法十分生疏，好在過程有條不紊，應該能唬住人。
“日墜西山月上東，五行真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
王術雙手結印，朗聲宣讀著道家誓言，聲音鏗鏘有力，說著，他投下事先寫好的符紙放進香爐內焚燒，拿起身前的銅製鈴鐺搖晃起來，清脆的聲音響在墓地迴盪。
搖了一會兒放下鈴鐺，他又提起一旁小巧的桃木劍在墓地舞動起來，看起來有模有樣。
“巨天猛獸、制服五兵、巫天魔鬼、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奉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王術繼續念著道詞，餘光打量著李叔呆滯的面容，心裡慶幸對方應該不瞭解驅邪方面的知識，看樣子能很輕鬆的混過去。
就在他暗自竊喜時，異變突生，墓地裡陰風呼嘯，吹滅了燃燒的蠟燭，整個法壇開始劇烈搖晃起來，檯面上的香爐蠟燭滾落一地。
王術一愣，緊接著感覺手中握著的桃木劍似有千斤重，下一秒脫手而出，掉落在地上便斷成了兩截，發出沉悶的聲響。
“什麼情況？”
王術的脊樑骨升騰起陣陣寒意，咬緊牙關，壓住心中的慌亂，盡力的不讓自己尖叫出聲，他環顧四周，皎潔的月光消失不見，周遭入眼的一切全都黑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未知是最大的恐懼。
但是有了來時波折的經歷，情緒被反覆拉扯，真正身臨險境時，王術反而顯得有些平靜，沒有先前剛進殯儀館時候那般慌張。
他悄摸著伸手摸向懷中藏著的石頭，上面冰冷粗糙的觸感能給他心中帶來一抹安全感。
“要是真因為六百塊錢死在這裡，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王術內心自嘲，之前的猜想全部被此時超自然的現象推翻，他還是高估了拉自己入坑的李經理。
該死的奸商，壓根就沒有良心。
對啊，我在這裡遇到鬼，翹辮子了，和他在家裡數錢有什麼關係？
王術內心暗暗的發誓：“媽的，如果今天真的死在這裡，下輩子變成厲鬼，也要弄死他。”
鬼魅幽怨的哭泣悠悠傳來，是老人站立方向傳來的像是在呼喚什麼，聽的人心裡發毛。
王術急忙大聲叫喊：“李叔，李叔，你沒事吧？”
回應他的卻只有痴痴的怪笑。
王術嘴裡嘀咕：“中邪了嗎？”
他面色難看，根據記憶裡的路線，一步一步慢慢向後退去。
“我的肉身，你要去哪兒？”
空洞的聲音在陰森的墓地迴盪，聲音的來源就在他的身邊，忽然，一口冷氣灌入他的耳中，刺激他渾身上下都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就在身後！
王術意識到，對方出現的位置跟老式恐怖片一樣俗套狗血，雙眼一冷，抄起懷裡的石塊扭身，就向身後砸了過去。
轉身的瞬間，他瞧見身後慘敗恐怖的老臉，竟然是李叔，他老樹般的臉皮滲著綠意，擠出詭異的微笑，木訥的雙眼重新恢復神采，直勾勾盯著他，彷彿在看著一件珍貴寶物。
衝自己來的？
王術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劃過，不等他仔細思考，下一秒，讓他更加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手中緊握的石頭穿過李叔的身體，緊接著整條手臂穿了過去，由於沒有著力點的緣故，直接摔在地上。
全力一擊居然撲了個空。
“怎麼可能？”
王術瞳孔一縮，不敢置信的望著陰氣森森的怪物：“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對方嘴唇微顫，卻仍舊一言不發，目光灼熱的不斷靠近。
他慌亂中掏出隨身帶著的八卦鏡，企圖用手裡這個二手雜貨驅趕邪鬼，可惜毫無用處。
“午時已到，轉世輪迴、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