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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明玦率眾人趕來時，天已經微亮，一抹魚肚霞光下，宅子的廢墟下數不清的屍骸。
流血漂櫓。
“魏兄！你在哪？”聶懷桑顫著聲音，哨子傳來訊息，昨晚蓮花塢的三位公子，抱山散人的愛徒以及白雪觀宗主齊聚，幾人不知原因大打出手。
可這番陣仗，真的是他們這一輩人能做得到的嗎？
聶明玦揪著聶懷桑的衣服往後拽，幸得沒有陷入廢墟中。一雙緊鎖的眉望向球形的廢墟，眼神暗淡了幾分說，“哨子如果訊息無誤的話，若不是溫家聖女在大戰中撐起了結界，怕是整個櫟陽都要罹難。”
聶明玦不可置信地回味著哥哥說的話，整個櫟陽？那得有多大？
“哥！——”
“唉”聶明玦長嘆一口氣，語氣篤定，“他們雙方的修為皆在我之上，看這仗勢，兩者必有一死，既然櫟陽能存活了下來，那就代表結界沒有破損，勝負很明顯，溫家溫情贏了。”
“哥！那溫家的聖女究竟是個什麼來頭？竟能……”聶懷桑往後跌坐在地，再也忍不住抽泣，世界之大，他曾經以為魏無羨就已經是他仰望不天穹般的存在，原來，山外更有一山高，他肩負清河重任，以後真的能對抗溫家嗎？
聶明玦厚實的手撫摸在弟弟的頭上，只是也在微微顫抖，兄弟倆難得達成情感共鳴，這世間，怕是要變天了。
“我不知道她是個什麼來頭，就像誰能想到當年江湖聞名的化丹手竟然會死於江景之手，今日之戰後，那些流言怕是坐實了，呵，二十歲的合體境……”
遠處，魏無羨三人對著曉星塵急紅了眼，“你怎麼帶我們出來的！快點帶我們回去！”
藍忘機的手緊緊地攥著忘塵，他又何嘗不知道，即使他們三個回去了也根本無法參與那樣的決鬥，甚至於叔父也無法……
“姓曉的我告訴你，但凡江景有個三長兩短，莫管你師傅是什麼抱山散人，我江家絕不會放過你！”江橙語氣陰森，眼底閃過兇光。
曉星塵避開眾人的威脅跟眼神，只是遙遙地看向櫟陽城，眼神空洞地回答道，“那種情況下，我別無他法。”若不是師傅給的保命傳送符，他們幾人現在早就已經是一堆枯骨，怕是連塊完整的骨頭都找不到，只剩一堆粉屑。
幾人站在櫟陽城外的山上，淚水落入山谷間隙的聲音十分空靈。
“我去找他。”藍忘機起身要御劍，卻被曉星塵用身體攔住。
一聲嘆息，帶著悲嘆和感慨，“藍公子你又何必執著，往生曲需以施咒者魂魄為引，假設即使江公子能在這般絕境中活下來，又如何鬥得過天命？”
“呵——”魏無羨一聲冷哼，“去他孃的天命，要不是你，我們至少在危難時候還能跟他並肩站在一起。藍湛，我帶你去找他。”
兩道劍影劃破乾淨的天，地上卻是灰濛濛的一片，殘肢斷臂在倒塌的木屋上掛著，血染紅了被擊成碎塊的青石板路面。
“沒有了……沒有了……”藍湛畏畏縮縮躲到魏無羨身後。
院子已經被夷為平地，肉沫與坍塌的房梁連著，也不知道哪一塊皮是江景的。
“他又騙我……他又騙我，是這樣的對吧？魏無羨！——”一身白衣在骯髒中翻找，猙獰的面孔，絕望嘶吼聲朝向天上的殘雲，狼狽地模樣恐怕任誰都猜不出這是藍家含光君。
“藍湛！你——”
“別碰我！”一道劍影落下，在魏無羨的胸膛留下深深的血痕。藍忘機眼神時而痴楞時而傻笑，看著趴在地上的魏無羨踱步如同殭屍，機械道，“你說，江景他又在騙我對不對？”
“藍湛！”一聲嘶吼，魏無羨眼淚落進了唇瓣間，齁鹹。
“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找他，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有把他找出來。”藍忘機目眥盡裂，抹額掉落在混了泥土的血泊，整個人踉蹌著向著廢墟堆靠近，眼中的痴癲讓旁人看了害怕。
“魏兄！”一聲叫喊將局面打破，聶懷桑左拐右拐，步伐蠢笨地擠進來，看到魏無羨瞬間眼淚和笑容忽湧而至。“我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魏兄……含光君，我們在前面的廢墟中找到了你的忘機琴，但是已經斷裂了……”
“含光君！——”
藍忘機聽到忘機琴幾個字頓時清醒了一分，御劍騰空猛地朝著聶懷桑所指的地方扎去。
“罷了罷了，讓他死心吧。”魏無羨艱難撐起身軀，望向乾淨的天空，心裡痛恨著自己的弱小，不然江景也不會獨自面敵。
遠方，白色的天空染上藍色的色彩，一副雨過天晴的欣欣向榮的景色。
薛洋嘴角掛著瘋狂的笑，呢喃道，“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哈哈哈哈哈……江景啊江景，你沒想到吧，我這都能把你救活，哈哈哈哈哈合體境的活死人……我做到了！”
“想殺我……嘖嘖哥哥，你說弟弟該怎樣還回去您對弟弟的好呢？”
午間時分櫟陽才落下一場大雨，將趕來的所有人都淋得失魂落魄。
江景對戰溫情，江景輸了，儘管獻祭了魂魄開啟禁術也不是溫情的對手。
現如今的溫家，除了溫若寒，竟又多了個溫情，溫家聖女，修為怕是已經進入大乘境，離傳說中能羽化登仙的渡劫僅僅一步之遙。
天下將傾。
“哥哥你醒啦？”薛洋柔聲把手貼上去，陽光的笑臉格外明豔，“是的不燙了。”
“我……”江景腦袋一片混沌，好像發生了很多重大的事情，他來到櫟陽，遇到了眼前的少年，救了常家一家子大小……柳青一！！
“哥哥你別這麼激動啊，弄傷了自己我可是會心疼的。”薛洋把頭湊近，鼻子幾乎貼在一起，認真欣賞著江景的眼睛，很好，瞳孔已經凝滯了，死的不能再死。
“我……”
“哼哼”薛洋只是笑，把手指插進江景的發，幫他順著，“哥哥怕是還不知道吧，你可是，已經死咯。”
死了？死是什麼感覺？不知道。江景內心一片茫然，他記得自己彈奏了往生咒，是應該魂飛魄散了才對。
“嗯，很乖，看來已經能猜到自己已經死了。江景，自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了，知道嗎？”薛洋的手指在江景的臉上滑動，落在他沒有血色唇瓣，忽然一把掐住他脖子。
奇怪的是，江景連反抗的本能都丟失了。
“哼哼哈哈哈哈你以為我想殺你是嗎？不不不……死可太輕鬆了，死了就能解脫了。而我只需稍微催動靈力，江景，你會和狗一樣趴在地上求著主人賜你一死，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