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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內院山主堂。
胡玄機扶起癱趴在座椅上的夫君,目光幽深晦澀地在座下的幾人間流轉,朝著宋嵐方向嘆道,“既然你師傅跟你說了妖王的事,你不妨跟大夥說清楚,便也知道酋棺的念頭到底有多危險。”
宋嵐站起身來盈盈一拜,面向著虞紫鳶,“實在抱歉虞夫人,沒有百分之百的確定在下不敢妄言,既然老夫人這麼說了那我便將我所聽師傅說的,講給大家。”
“五百年前,當時各勢力都還比較均勻,白雪堂當時在江湖也有一席地位,除此江家,眉山,溫家都也佔據了不小的聲勢。”
“但這一切均衡,皆被一場恐怖的獸潮打碎。”
“妖王率眾大妖直指眉山,眾仙門世家同仇敵愾,因為大家都清楚,一旦眉山失守,受累的將是俗世的百姓。”
“這場戰役中,無數人才因此隕落,也有無數新星嶄露頭角,其中就包括了藍家以及聶家。”
“戰爭持續了三個月,最終由妖王被抱山散人誅殺告終。”
江澄驚出一身冷汗,修仙之路漫漫,尋常修仙者只要凝成金丹皆能長命百歲,才五百年……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虞紫鳶也皺起眉頭,她竟然也從未聽人提起過這些秘密。
“所以說,妖王並沒有死?而是被抱山散人封印在酋棺之中?”江澄瞪大了眼睛,若真是如此……他們想獲取的酋棺的想法無異於拿天下人的命去賭江景的命。
“不……”虞繼翎拍著胸脯,一下子年老了幾十歲,“他是自己封印的自己。”
“啊?”座下眾人皆是疑惑。
胡玄機心疼地給老頭子順了順胸脯,虞紫鳶連忙上去幫忙拍後背。
“當年,眉山谷山主修煉魅魂秘術,從狐妖身上中獲得感悟,併為此孜孜不倦數整年隱居在深山……”
入夜,眉山外院破舊木屋裡也進行著相似的話題。
薛洋還在盯著月亮愣神,江景早早上了床。
“你接著說。”江景也懶得管薛洋犯病,接著聽眉山之前的事蹟。
“眉山山主……谷春雪,在深林中修行的時候撿到了一隻小獸,當時只覺得新奇便養著了,兩人朝夕相伴,粗茶淡飲,直到……”
胡玄機曉得丈夫不願意回憶往事便接著他的話茬,“谷山主救治了當時還年弱的妖王,是一隻虎妖,並帶回了山門悉心照料。”
“幼虎從不與弟子親近,除了山主,當時我和老頭子都還懵懂好奇,經常躲在暗處觀察它,那幼虎日漸靈性,並能引發天象,改變氣候。”
“我和老頭子思想稚嫩,擔心民間養虎為患的傳言,於是就向門主進言,將幼虎送回深山,可那幼虎卻在暗中聽見了。”
眉山禁地,清平背靠的深山秘境中,數不清的鏈條捆著九個棺材,棺材下刻著密密麻麻的陣法,皆由透明的矽孔雀石覆蓋著。
九龍之首的棺材輕微的晃動,棺中一雙星眸發出神采,溫柔地看向側邊五百年都沒睜開過眼的身軀,喃喃道,“你還是願意提起我的,對嗎?”
月光零散,戒指中紫電的魂靈看向後山的方向,這麼些年,他應當怨毒了自己吧?
“直到,虎妖化形,並且出手傷了谷春雪門下的弟子,若不是谷春雪及時趕到,怕是隻剩下弟子兩具冰冷冷的屍體。”
江景皺眉,這虎妖的心性怎的跟薛洋一樣?睚眥必報。
“谷春雪下定決心要將虎妖送回深山……”
“然後呢!”江澄恨不得趴在師公的肩膀上,“因為谷山主送他回去,他就懷恨在心所以要殺光眉山出氣?”
胡玄機臉色難看的看向虞繼翎,接下來的話也不知道座下的晚輩們能不能接受。
“說吧。”虞繼霖話音帶著無奈的笑。
“虎妖不願意離去……因為他對谷山主動了情……
“山主氣急,當全弟子的面施以山中之極刑,又以語言極大地譏諷了他,表示自己已經有心儀的仙子,只怪虎妖投錯了胎,沒由的噁心自己,”
“這……”宋嵐和曉星塵對視上,皆是看出來對方眼中的不可思議,堂堂眉山山主竟然能如此低損一個人名聲?
“山主是為了逼虎妖離開,還我們二人一個公道才出此下策。”虞繼霖不願山主偉岸的形象被世人讒言所傾覆,連忙解釋。
“虎妖因此受辱最後決定攻打眉山。”
虞紫鳶看向師傅,她當時在棺材旁聽到的……明明不是個男聲,難道……酋棺裡關的不是妖王?!虞紫鳶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一身激靈。
“紫兒不必害怕。”胡玄機拉過弟子的手,輕輕拍著。“即使當年他再強,如今不也被困在酋棺中出不來了嗎?”
“可是……”虞紫鳶欲言又止。
“前輩,您之前說的妖王自己封印自己是什麼意思?”曉星塵望向胡玄機,這未免太荒唐,虎妖既然對眉山有恨,怎麼可能連城都沒攻破就把自己封印起來。
“唉”胡玄機望向虞繼翎,示意他來說。
“谷山主為了抵禦獸潮便強迫自己進入酋棺,吸收陰木之力賭一把是否能夠進入大乘境,可是賭輸了。”
眾人陷入了沉默,虞繼翎接著說道,“抱山散人與妖王連著打了十幾天,外面世界天昏地暗,戰局最終以抱山散人勝出告終。但是,這場浩劫對仙門來說卻是毀滅性的,抱山散人經此一戰後銷聲匿跡,留下一堆爛攤子。”
“五大仙門也就此成立,金家是個例外,他們散盡家財給前方的修士帶來補給,眾望所歸,這才也被列為了五大仙門之中。”
胡玄機攥緊了虞繼翎的手,盯著出塵的宋嵐格外恍惚,“但是外人不知道的是,妖王戰敗後拖著殘軀找到了酋棺,我們自責當年我們的緣故才造成如此局面,便沒有在最後時刻下去殺手。”
“虎妖最終將自己跟谷山主永遠地封印在酋棺之中,為了防止當年的大禍再次發生,我們也設下陣法,將這些往事嚥下肚中。”
沉默,死寂。
宋嵐感覺到手傳來溫熱感,原是曉星塵暗暗穿過袖子拉著回神的他。
看向他時,他也正看著自己。
“我沒事。”宋嵐吐出一口氣,心中的包袱卻怎麼也放不下,堂堂眉山山主,惹下大禍竟然躲到棺中修煉,置天下安危於不顧,若不是當年那場獸潮,師傅先輩苦心經營的白雪堂也不至於淪落到被人像狗一樣攆著欺負的景象。
另一邊,江景也陷入沉默之中,他有點佩服虎妖,敢愛敢恨。
紫電腦袋有些暈沉,時隔五百年了,當年的場景似乎已然歷歷在目,少年英俊挺拔的身姿跪在地上求自己別趕他走。
當時他做了什麼?
對幼年期的他鞭子無情揮下,神鞭打在他身上,抽的他魂魄震旦。
憤怒,失望,他竟能說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話,打死不是應該的嗎?出手傷人,罪加一等,自己趕他回去,做錯了嗎?
紫電看向自己的雙手,自嘲地笑出了聲。
“紫電,如果……他還沒有放下你,你會給他一次機會嗎?”江景小心翼翼試探,他在紫電主動開口說這件事的時候就有所猜忌,聽紫電越往後說越自責的語氣便肯定下自己的想法。
“機會?”
“嗯,允許他喜歡你一次的機會。”
“不會。”紫電又恢復到懶懶的狀態,戲謔的聲音傳到江景耳邊,“我不喜歡男人,第一次見面就告訴過你。”
江景愣愣地凝視著頭頂被雨術浸蝕過的天花板,不規則的木紋嶙峋排列著詭異的形狀。 心裡彷彿被犁耙耕得只剩凌亂的丘壑,敢愛敢恨的代價太大了,如此奢侈的事情,不是他能承受的住的。
若是有的選擇,江景不願意,等上某個人五百年,最終換得一個早已經預知的答案。
愛情本就是一場利弊的衡量。
他可以墮落在對藍忘機的喜歡當中,但卻也清楚他們之間叫做命運的鴻溝,用盡自己的幸福和一生,去博一個早已知曉的答案,這種傻事,他不樂意!
鳩佔鵲巢,能得意幾時?
藍忘機和魏嬰,這才是命定的軌跡,他賭不起,更沒有賭的資本。
八月份的悶熱加上煩心事讓他靜不下心沉入夢鄉。
睜開眼,薛洋正站在他床沿注視著他,安靜又詭異。
“你在說夢話?”
“滾。”江景翻轉過去接著睡,心裡安慰著自不要想那麼多,自己這不潔之軀怎麼有資格肖想含光君的?
被罵的薛洋一點也不惱怒,反而眼中泛出點點精光,他剛才若是沒有聽錯的話,這小子喃喃著含光君的名字。
他不會是……
“紅燒豬……紅燒豬。”
薛洋細細附耳傾聽,一會兒臉都綠了,心想著自己怕是得了魔怔,又撤回窗臺繼續祈求著月光。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黑暗中得逞的江景翹起嘴角,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