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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站起來,謙遜到:“家裡人太過擔憂在下的安危,有所冒犯的地方,還請兩位見諒,在下姓周,名錦容,如若不嫌,不如坐下來,喝杯茶。”
陳懷緒擺擺手:“誤會一場,不必介懷。”
同樣介紹了自己,兩方人便算是認識了,雲琇和陳懷緒也沒有扭捏,爽快應允他的邀請。
一旁的下人很有眼色地上前接過陳懷緒手裡提著的野味。
雖然是在野外,但是周錦容說的入座,是真的有座。
他極為講究,明明是外出,這樣荒僻的地方,卻被他的下人們佈置得富麗堂皇。
地上鋪了花紋繁複的毯子,旁邊站著幾個年輕貌美的少女,手持著八角宮燈,恭謹地站立著,坐墊軟得似雲,桌子樣式簡單,但是有淡淡清香,嗅之令人神清氣爽。
周錦容看向那個小隊長:“李統領,也請坐罷。”
李統領下意識就要推辭,但是少年只靜靜看著他,他就不敢再拒絕,拘謹地坐到一旁。
坐是坐下了,但他身子離著桌子有兩拳遠,脊背挺直,雙手規矩地放在腿上,板正得讓人看著就覺得累。
侍女給他們倒了茶,周錦容無奈地示意道:“李統領,放鬆些。”
聽見他的吩咐,李統領思索片刻,彎了彎腰,維持著一種故作輕鬆,實際上看著就僵硬不自然的姿勢。
雲琇噗嗤一笑。
然而,她心中卻在思索。
明明周錦容看起來也不是很有威嚴的模樣,但是李統領似乎很是敬畏他,周圍的奴僕也是連眼神都不敢亂飄,一個個恭恭謹謹,絲毫不曾僭越。
能將手下人管成這模樣,這周錦容,真的就如他的外表一樣無害嗎?
在她腦子飛快轉動的時候,周錦容看著陳懷緒,問道:“兩位俠士是住在附近嗎?為何還要留宿野外?”、
“並非如此,”陳懷緒搖頭,頂著李統領警惕的目光,抬起茶杯飲了一口,“我和姐姐長年居於深山,這是第一次下山,想四處走走,長長見識。”
聽見這聲姐姐,周錦容又將目光移向雲琇,片刻後,沒有找到跟他爹相似的地方,他便不再探究,搖了搖茶杯,看著裡頭清透的茶水,他意味深長地道:“遠行麼?第一次看見有人不帶行李出遠門的,你們姐弟,可真是瀟灑。”
瀟灑?有鬼才對。
哪有第一次下山,看見他這樣的排場還有這麼多好東西卻絲毫不覺得驚訝的?
雲琇摩挲著茶杯,不慌不忙地抬起頭,故作疑惑地問:“需要帶行李麼?一路上劫匪那麼多,金銀可以從他們手裡搶,吃的可以在林子裡找,一些小東西我們都能隨身帶著,還需要帶什麼嗎?”
周錦容沉默片刻,失笑道:“說的也是。”
有本事的人不用愁吃穿。
他興致勃勃地看著姐弟二人的衣著,感慨道:“這就是武者啊。”
“可不敢說自己是武者,”陳懷緒揮揮手,做出不敢當的模樣,“我們就是會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哪裡敢說自己是武者?”
李統領扯了扯嘴角,道:“確實,連內勁都沒有,可沒有這樣的武者。”
可惜,沒人搭理他的嘲諷。
雲琇雙眼微亮,憧憬道:“聽聞山下的武者很厲害,我們就是下山來拜師的。”
陳懷緒眼皮子一跳,這什麼時候的事兒?
怎麼他一點兒不知道?
不過有什麼辦法,自己姐姐,只能他自己擔著了。
於是,他十分篤定地點點頭:“沒錯!”
幾人閒談沒多久,澄碧和鄭思愁回來了。
周錦容問道:“是你們認識的人?”
雲琇他們連忙點頭:“是我的妹妹。”
周錦容吩咐了一句,很快,就有下人領著雲琇和鄭思愁過來。
兩個人外衣已經被他們脫下來背在背上,裡頭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麼。尤其是澄碧那個包袱,都快比人高了。
這兩人不是都有儲物袋嗎?怎麼非得背背上?
鄭思愁一路走過來,哥哥姐姐叔叔姨姨的,嘴裡一個個將所有人招呼了個遍,她不只自己喊,還叫澄碧一起喊。
或許是今天高興,澄碧特別給面子,乖巧地跟著她叫人。
短短一段路,兩人走了許久。
到了近前,鄭思愁笑眯眯地喊周錦容小弟弟,喊李統領大哥哥。
李統領笑了。
別人都說他老,還是小姑娘有眼光,曉得他是哥哥。
周錦容則是哭笑不得,因為澄碧這個小呆瓜也跟著鄭思愁叫了他一聲小弟弟。他不服氣地解釋:“其實,我已經二十有五。”
他的意思是,他年紀比鄭思愁和澄碧大。
事實上,他不知道,眼前的兩個一個是百來歲但心態依舊年輕的小老怪,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仍舊不長個子的大老怪。
別說是叫他弟弟,叫他一聲孫子,也是應當的。
周錦容的話,鄭思愁聽完也就罷了,她興奮地跑到雲琇旁邊,十分興奮地告訴她:“安安安安,我們摘了好多果子,幸好我們衣服大,否則都該裝不住了。”
“而且很甜喲。”澄碧將衣服做成的臨時包裹放在地上。
包裹很重,放下去的時候,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澄碧開啟包裹,裡頭紅彤彤的果子山瞬間倒塌,果子咕嚕嚕滾得到處都是。
周圍響起異口同聲的驚叫:“福果!”
“哎呀!我的果子!”澄碧先是撿起兩個塞給雲琇,然後俯身去撿果子。
周圍的下人和侍衛紛紛脫離自己的位置,上前幫忙。
為表感謝,雲琇將手裡的果子分給周錦容和李統領,神色和緩地道:“你們的人,還挺熱心哈。”
李統領神色複雜,將手裡頭的紅果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失去從容的周錦容急迫地問:“是福果嗎?”
他當然識得這種果子,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李統領點了點頭:“回……是的,就是福果。”
最後一個果子被撿回來,陳懷緒挑了個乾淨的啃了一口:“還挺甜。”
其他人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有控訴也有不可置信。
陳懷緒咀嚼的動作越來越慢,感受著四面八方的眼神,他不確定地想,他只是吃了個果子,確實沒有犯大錯是吧?
還好,很快就有人主動給他們解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