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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皎皎,海棠灼灼,倒是形成十分對比。
寧為許接過被風吹落的幾片花瓣,轉眼看見黑色的怨氣纏繞在花間,若有似無。
等她再一眨眼,怨氣便又消失了。
她捻了捻手指,懷疑自己看錯了。
再看看其餘四人,只有紀塵安停了下來。
“怎麼了?”寧為許問。
紀塵安收回目光,“沒什麼。”然後從她身邊走了過去,跟上前面的人。
寧為許不由得瞧了海棠兩眼,覺得他說不上來的奇怪。
齊頌見她駐足,便問道:“我夫人喜歡海棠,所以便在院中種了幾株,有什麼問題嗎?”
寧為許只好擺手道:“沒有。”希望只是她多心。
一路上,齊頌邊走邊說將自己的底細透了個遍。
他本是齊將軍的侄子,住在雲城城內。
因為齊將軍無後,所以才繼承了此處宅院。
齊頌和夫人葉氏老來得子,因為葉夫人體弱,他不惜賣了宅子,聘請良醫,搬到梨山。
本來順利地將胎兒養到了7月,但一個月前,葉氏突然感到煩悶氣短,身體也越來越弱,看了很多醫師都無用。
再後來,葉氏甚至每晚噩夢,不得安眠,醫師把脈也把不出問題,所以他開始懷疑有妖物作祟,這才派人去雲秉宗求助。
葉氏臥床養胎,他們來到齊夫人房間,剛進門便感覺到了一股陰邪之氣。
仙士六感比凡人靈敏,寧為許察覺有異,齊頌他們卻無法感知。
紀塵安畫了張符,房間裡便清朗起來。
“這是夫人葉氏。”齊頌道。
寧為許看去,隔著厚厚的床幔,葉氏靜坐在榻上,臉色蒼黃,抬眼無力。
齊頌忙拿了一張毯子蓋在她身上,生怕她著涼。
他關切了一句,付芙煙便上手問脈。
看著齊頌和葉氏緊握的手,寧為許心中感慨,齊家情種輩出。
問脈需要等待,鍾思和丁梧桐大氣不敢出,寧為許則靠牆站著,讓房間儘量清明一些。
紀塵安獨自倚在窗邊,臉始終對著窗紙。
寧為許順著他的角度看去,剛好看到窗紙上的海棠剪影。
他也喜歡海棠嗎?
寧為許覺得不太可能。
在雲秉宗兩年,沒聽過、也沒見過他喜歡什麼東西。
相反地,他對任何東西都淡淡地,對人也有一種疏離感。
有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她甚至覺得他有些冷漠。
寧為許還在想著,忽然,紀塵安視線一轉,寧為許下意識扭頭。
但馬上她又後悔了。
這樣心虛,不是承認偷看嘛。
付芙煙把手搭在葉氏脈上,眉頭緊皺。
脈相表面平穩強勁,內裡卻隱含陰邪之氣。
齊頌忙問:“付姑娘,有什麼問題嗎?”
付芙煙鬆開手,笑著說“脈象平穩,除了體虛,沒什麼大問題。”
切完脈後,齊頌扶著夫人睡下,又把他們領到了外間。
“付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付芙煙點點頭道:“齊老爺,府中確有妖物作祟。”
齊頌立馬慌亂起來,他想過這種可能,但他寧願不是這種可能,“這怎麼辦?”
他看向面前的五人,差點就要跪下,“付姑娘,你們可要救救我夫人!”
丁梧桐心軟,安撫他道:“齊老爺你放心,我們一定除了妖物,不讓它繼續害人。”
他說得義正言辭,齊頌得了承諾,安心許多。
“只不過,”鍾思道,“現下天色已晚,具體是什麼妖物,還要等明日我們探查一番再說。”
齊頌連連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付芙煙給了他幾張符紙,讓他貼在院中,可保葉氏平安。
齊頌感謝過後,讓管家齊福將他們領去住處。
此刻,天已然沉了下來,齊福拿著燈籠引路。
燭火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寧為許跟在紀塵安身後,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喜歡海棠嗎?”
紀塵安一愣,發現寧為許在看他,“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寧為許道:“難道不是嗎?你剛才看了好久。”
紀塵安反應過來,又瞥她一眼,然後沉默良久,才輕吐了兩個字,“不是。”
不是?
寧為許擰眉。
不是他瞧這麼久?
又過了一道長廊,齊福才停下來。
他指著院中幾間空房道:“房間已經收拾好了,仙長們隨意。”然後便讓侍女帶著他們去挑選屋子。
走了一圈過後,付芙煙三人看著寧為許和紀塵安二人,有些犯難。
齊福不知他們二人的關係,現在這裡,一共五間房。
寧為許也注意到了。
這怎麼辦?一人一間?
就憑鍾思那個大嘴巴,回去後恐怕流言更甚。
但兩人一間……她不太想,估計紀塵安也不想。
“要不……”
鍾思正饒有興致地看向二人。
“這間我們要了,其他的隨你們。”紀塵安搶先一步道。
寧為許:“!”
付芙煙和丁梧桐覺得在情理之中,面上沒多少驚訝,只有鍾思貌似很失望的樣子,像是錯過了一場好戲。
等其餘三人都走遠後,寧為許呆呆地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紀塵安走了兩步發現人沒跟上,便衝她道:“愣著幹嘛?”
寧為許眼皮一抬,跟上去扯了扯他的袖袍。
紀塵安停下來,“怎麼了?”
寧為許:“要不……還是兩間吧。”
紀塵安抱劍看她,“有鍾思在,你想回去後讓全宗的人看笑話?”
寧為許抬頭看他。
她當然不想。
其實她倒不是特別扭捏的人,以前出任務的時候,她和師兄一起睡在洞中,也沒有太大顧忌。
她之所以這樣顧慮,是擔心紀塵安不喜。
紀塵安見低頭她不說話,便抬腳進了屋內。
他都這樣說了,寧為許放寬心,也踏了進去。
齊府的擺設大多簡單規整,房間裡除了一張床,一套桌椅,窗角還有一張長椅。
紀塵安朝著躺椅走去,“床歸你。”然後背對寧為許躺在了椅子上,再沒發出任何聲音。
在昏暗的燭火下,身形很快和黑夜融為一體。
寧為許隻身站在屋子中央。
“……”
剛才的尷尬和羞澀,頓時蕩然無存。
她坦然接受這份好意,翻身上了床,也背對著紀塵安。
月色沉靜如水,恍然中,椅子上的人手指微微一動,燭火便熄了。
第二天早膳過後,幾人在百木堂商定接下來的事宜。
付芙煙認為,先兵分幾路,把齊府上下檢視一遍,有不對勁的地方等匯合後再一起決定。
葉氏院中先佈一個陣,貼幾道符,一但有什麼異樣,也方便作打算。
其餘四人聽了都覺得可行,於是丁梧桐和鍾思跟著付芙煙佈陣去了。
而在他們之中,靈力最弱的寧為許和靈力最高的紀塵安都沒動。
“你不去幫忙?”寧為許道。
“那樣的陣法用不著我動手。”紀塵安道。
“……”
寧為許忽然有種被鄙視了的感覺。
齊府挺大,依著山勢,廊道和露臺不少。
寧為許走到西南角,忽然聽到潺潺的水流聲。
她記得來的時候過了河,想必這水流聲,是從曲江傳來的。
寧為許循著長廊越走越遠,耳邊的水聲越來越清晰,還未轉過廊角,便遠遠地看見一張貼滿符紙的木門。
她默了一會兒,等走過去時,發現紀塵安也在這兒。
紀塵安察覺到來人,知道是她後,握劍的手才慢慢鬆懈下來。
木門年久,雜草枯藤爬上門匾,遮蓋它原本的樣子,寧為許看了好久,才看出靜棠院三個字。
門上符紙很雜,有驅趕靈獸的,有祈福平安的,有去除邪祟……
但大多都失去了效用,變得又皺又舊。
她摸著下巴問:“他們幹嘛在這兒貼那麼多符紙?”
紀塵安輕哼道:“那你要去問齊頌。”
寧為許頗為驚奇,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聽到紀塵安“哼”了一句。
“想知道,進去看看不就得了。”她伸手就要去推門,卻發現推不開。
她彎腰細看,原來在符紙下面,落了重重的鎖鏈。
鎖鏈粗壯,比她的手還厚。
有必要嗎?
落了鎖,還貼了一門符紙。
到底是為了防什麼東西?
紀塵安在一旁,一點也不著急,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弄。
寧為許:“……”
“你不過來幫幫忙?”她眯了一下眼。
紀塵安輕描淡寫道:“要進去,又不止走門一個辦法。”
然後寧為許眼睜睜地看著他越過了白牆。
“……”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腦子,覺得不大中用了。
靜棠院建在山壁另一側的空地上,隔著山縫,連著一座小小的木橋和齊府相通。
寧為許站在橋的這方看過去,覺得整個院子顯得孤獨又寂寥。
走過咯吱作響的木橋,他們來到屋子外的懸空廊道。
廊道建在半腰,山下就是密林,隔著密林依稀可以聽到清脆的水聲。
寧為許走過去,中途的時候發現一枝海棠斜了過來。
這裡怎麼也有海棠……
她伸手去碰,花瓣落在她手心,她指尖捻了捻,花朵又軟又香,好像和昨天的那幾朵沒什麼區別。
她回過神,忽然聽見紀塵安問了一句:“你喜歡海棠?”
寧為許:“嗯?”
紀塵安也知道他問得有些莫名,頓了一下便又繼續往前,卻聽到寧為許輕聲道:“還行。”
這處院子狹小,院中房間不多,共一間主屋和三間側屋。
因為久未打理,屋子裡的桌椅板凳都落滿了蛛絲和灰塵。主屋裡的東西多一些,窗臺邊還有女子專用的妝奩,看得出,院子的主人應該是位女子。
不一會兒功夫,兩人把屋子都搜了一通,果然發現不少陰邪之氣。
二人對視一眼,心知這個院子不對勁,決定先找其他三人商議。
“叫什麼?”鍾思問。
寧為許:“靜棠院。”
付芙煙:“你們說那兒有陰邪之氣?”
紀塵安“嗯”了一聲。
鍾思提劍:“那還等什麼,一起去看看唄。”
當幾人起身時,正遇上來找人的齊福。
齊福火急火燎:“幾位仙長這是去哪兒?”
鍾思立馬道:“我們去一趟靜棠院。”
齊福立馬擺手,“不行!”
他反應太過激烈,面上的慌亂一目瞭然。
五人這時倒不急了,鍾思問:“為什麼?”
齊福咳了一聲,緩聲道:“那院子廢棄久了,成了危房,幾位仙長去,怕有危險。”
紀塵安微不可查地笑了一聲,“是嗎?”
齊福堅定地點頭。
寧為許:“那為什麼門上還貼著厚厚的符紙?是要防什麼東西?”
齊福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是為了防靈獸!
對,那處挨著後山,梨山多靈獸,早些年,將軍為了齊府的安全,請了雲秉宗的紀澤仙長,在齊府周圍埋了陣法和符咒,所以這麼多年,才沒有靈獸敢靠近。”
話一出,四人看向紀塵安。
紀澤,乃是雲秉宗前任宗主,紀塵安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