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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
慕容淵想不出有什麼可說的。
“隨便啦，想到什麼說什麼啦。就是想辦法把這無聊長夜打發過去就行了。”
“那我給你講講我第一次出現在那些慕容家分佈在各地的總掌櫃面前時的趣事吧。”
“好。”
慕容淵話匣子被玄竹韻開啟，真的不容易停。
他滔滔不絕的講述著那些掌櫃是如何輕視他的年輕，嫌棄他不能給自己帶來利潤，不能將慕容家的名聲發揚光大，強烈要求慕容氏回來重新做定海神針時，他如何舌戰群雄、打了一批心懷叵測的內奸、獎勵了一些真心老實有本事做事的掌櫃然後徹底搞定了人心不定的換屆帶來的危局以及後來他如何將慕容家的家業重新挑了起來，慕容氏最後反而退居幕後成了慕容家的定海神針等等等等一系列豐功偉績。
在這過程中，玄竹韻除了時不時的叫好拍手之外，只剩下嗯嗯的答應聲。
“我跟你說，當初我們去了塞外的時候，你根本想象不到那裡的風沙有多大，要不是雪輝幸運的找到了她的族人，只怕我們所有人都得埋屍黃沙之下了。”
慕容淵說了半天也沒聽見玄竹韻的驚歎聲和追問接下來的聲音，扭頭一看，才發現她已經困得縮著小腦袋趴在膝上睡著了。
他看了一眼沙漏，這才發現已經快五更了，讓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守歲，卻是難為了一些。他只是嘆息自己的話簍子居然這麼輕易地被玄竹韻給挑了出來，確切的說是被她攻破了心房的防守戒備。滔滔不絕的講了這麼長時間，還奇蹟般的沒有覺得口渴，沒有累，只有一吐為快的暢快之感。
“家主。”
慕容一流黑著臉出現在慕容淵面前，他趕緊站起身來打招呼：“一流爺爺。”
“你不要忘記她是誰，她是我們仇人的女兒，將來你和她將會是不死不休的仇敵。你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不能因為她和沁兒的相似性格就輕易地卸下對忘憂族人的戒備和警醒。我更不允許你愛上她。”
慕容淵原本低著頭老實挨訓，但聽到最後嚇了一跳，如受了驚的小雞一般惶恐不安的反對道：“一流爺爺，您想多了。因為她和沁兒性格相似，所以我不免的愛屋及烏，對她也減了幾分厭惡。可是至於您說的愛上她，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您可不要瞎說。”
慕容一流正喋喋不休的吐著心裡的緊張之感，當慕容淵出聲反對時他才意識到，說過了。
“好吧，你這孩子從來說到做到，我也相信你有足夠的毅力不會喜歡上這個丫頭。不過你這麼大年紀了身邊還沒有一個女人侍奉，終究讓人不放心。若是你知道了女人的好處，你就不會對她這麼敏感了。不過說實在的，這忘憂族裡的人，確實不簡單啊，各個都是那麼出眾，有著極強的魅力吸引著周圍的人。也不能怨我多想。”
聽到慕容一流評價他對玄竹韻的靠近敏感時，慕容淵臉色微微一紅。他大仇未報，忘憂族的實力又過於強大，與他們作對，不知什麼時候命都沒了。他不想禍害人家姑娘，從來沒有動過這方面的念頭，更不想讓慕容家幾百年遺留下的家業便宜了別人家。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就把一切交託給小弟，他那麼聰明的人，縱然不喜歡管閒事，可他特別有責任感，接受了他的託付，肯定會兢兢業業的把慕容家的家業守的風雨不透，鐵桶一般結實。
可他的一番算計，姑母和慕容家其他的人總是反對，一直忙活著給他準備女人，煩的受不了。
他一直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想的，忘憂族那麼強大，恐怕他拼盡一生也無法報仇雪恨，何苦把這仇恨延續下去，禍害了下一代的生活。如果一直把仇恨一代代的傳下去，兒孫們能夠活的輕鬆，恐怕連活下去都是一種奢望了。
這些人，怎麼不懂啊。
“好好好，我不說了。”
慕容一流無力的回了一句，每當他們提出這個要求時，慕容淵總是抗拒的。
慕容一流走後，慕容淵也打算離開，當他站起身時，玄竹韻身體一軟，倒在地上，摔醒了。
她揉揉眼睛，不滿的瞪了一眼慕容淵，嗔道：“你怎麼走了不告訴我，害得我白白的摔了一下。”
咚咚咚咚，慕容淵的心跳如擂鼓一般跳的劇烈，手一抖，紙糊的燈籠落在地毯上也不自知。
難道，自己真的被玄竹韻這個小女孩給迷住了？
慕容淵被心裡突然閃現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撥浪鼓似的搖頭。不可能，他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古靈精怪脾氣又不好的女孩，他又怎麼能喜歡上仇敵的女兒？
絕對不行。
他嚇得連連後退，一心只想快點逃離這個有魔力的女子，夢魘般的無意識的行走著，連玄竹韻伸手去抓他的時候也用力抖開她的拉扯。
“別碰我，再碰我我殺了你。”
慕容淵眼裡心裡閃過一絲殺意，他的心已經不受他控制了，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既然如此，如果玄竹韻還不知識趣的靠近他，那就不要怪他不顧睿兒的面子，他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心對這樣一個女孩開啟，如果真的到了無可收拾的地步，他寧願做一個冷心冷肝的人，提前殺了她！
“你傻了呀，地毯都被火燒著了，你還不趕緊叫人來滅火啊。”
玄竹韻好心去提醒他，可慕容淵卻跟失了魂的殭屍一般，越靠近他，他後退的越快，面色僵直，抽風似的搖頭，去拉他，他卻大力甩開，怒氣騰騰上來，直接開罵。
“喔，啊！我知道了。”
慕容淵羞愧不已，明明是他自己心思齷齪，卻要怪罪一個心底坦蕩蕩的女子。被她罵了一通，更是如踩了腳的貓一般受驚，胡亂抓起酒罈子往著火的地方砸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酒水撒了一地。那不知放了多少年才得醇香濃烈的酒香，在大年夜的空氣中，悄然播散。
“你扔的該不會是酒吧。”
聞到一股酒香襲來，玄竹韻嚇得花容失色，幾乎不敢相信慕容淵到底有多麼慌張，又到底為何失去了理智。他難道不知道酒是助燃的利器嗎。
轟的一聲，原本就不小的火苗在酒精的催化下，變得更家灼熱，燃燒的更為猛烈，玄竹韻話音未落，就連陷入愧疚而思緒不清明的慕容淵，都感受到了那迎面撲來的熾熱火氣。
“快跑啊。”
玄竹韻見慕容淵傻愣愣的呆在那不動，以為他嚇得不敢動彈，急的一把抓住他火速往屋外飛奔。
“快救火啊。”
火苗，很快的吞噬了屋內裝飾用的帷帳，又很快的往上竄，很快的蔓延到了屋頂，燒的天空都紅了一片。
聽到喊聲的小廝僕役婢女們，不管睡下沒誰下的，有些急的甚至來不及穿衣服，直接端著盆、桶之流往著火處趕。
一個個緊張的人如流水般端著、拎著、挑著或桶或盆或甕，腳步急促的排著隊伍把水潑到了著火的房屋。雖然匆忙，卻井然有序，絲毫不見紛亂。
也算慕容淵運氣好，今天天氣寒冷，無風，不然的話，只怕燃燒的不止這一間小軒了。
若是風助火勢，只怕他有的捱罵了。
火勢熄滅後，慕容一流趕到火處，看見一臉灰白的站在外面的慕容淵，幾乎快氣瘋了。
“到底怎麼回事啊。”
慕容一流氣急敗壞的怒吼。
“誰知道他是不是中邪還是吃錯藥了，好好的把燈籠扔到地上，最傻的居然還是他拿酒當做水去撲火，這火勢能不大麼。”
臉上佔了灰的玄竹韻，正在剛趕來不久的玄睿的安慰下，逐漸恢復了平靜。
只是她白嫩的臉，襯著灰黑一片的贓物，讓慕容淵頭，降得更低了。
“怎麼回事。”
慕容一流人老成精，哪能猜不出事情的幾分內因來，怒其不爭，眼神憤恨的剜了慕容淵一眼。
“一流爺爺，算了，哥他不是有意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
玄睿見慕容一流隱隱有發怒的前兆，立刻上前為慕容淵說情。
“閉嘴。”
慕容一流更加生氣，呵斥道：“還愣著幹什麼，滾回祠堂給我跪著思過請罪去。”
“年三十的晚上，不至於吧。”
玄竹韻也有些驚呆了，哪有人在這樣重要的喜慶夜晚裡，讓一家之主去祠堂思過請罪？
死什麼過，請罪，又是為了什麼？
旁的幾人都想不透。
慕容淵二話不說，果斷去了祠堂。
只是他如此利落，卻害苦了玄竹韻。她折騰了天亮也沒睡著，翻來覆去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因為自己揭他的短，才害的他丟了這麼大面子。
雪輝清晨來叫玄竹韻時，她才打算入睡。
“別叫我，昨晚上和慕容淵談了一晚上，困死了。我要睡覺。”
困得打瞌睡的玄竹韻，被子一矇頭，不理睬雪輝。
和慕容淵聊了大半個晚上。
雪輝火速把這條最新訊息傳播給了玄睿，讓他想想兩人有沒有什麼改變沒有。
“有可能，卻也有不可能。成的機率一半，不成的機率又一半，我猜不出來。這次得看老天爺的安排。”
玄睿摸著下巴，思忖著，卻為慕容淵高興。
玄睿見到慕容淵的時候,他剛從祠堂裡出來.
在空曠又寒冷寂靜的祠堂裡跪了大半夜,慕容淵出來時臉色都是蒼白無力的.蒼白無力的臉向世人訴說著他昨夜遭受的一些折磨,尤其是心靈上的折磨.
“哥,你怎麼樣了.”
玄睿見到慕容淵,下意識的伸手去扶他,但慕容淵伸開手推開他,一步一顫的扶著牆根慢慢的走,沿著牆壁的途徑回到了屋裡.
推開門的那一刻,他已經沒有了力氣,癱軟在地,冷的直抽抽,抖的直哆嗦.
玄竹韻見了於心不忍,立刻上前飛跑扶起他道:”慕容一流也太過分了吧,不就是你跟我說了一夜的話,他居然就命令你去祠堂跪了這麼久.放心,我去給你報仇.”
玄竹韻架著慕容淵上了床,給他蓋了被子,就氣沖沖的闖了出去.
“你幹嘛,別去.”
慕容淵知道玄竹韻的破壞力,雖然他不知道她會用什麼方法去折騰一流爺爺,但從她剛才衝出去的駕駛,恐怕就可以想象結果不好.
是他自己不爭氣,怎麼能怨怪一流爺爺.他也是為了自己好.更怪不上玄竹韻,她年少美貌,一直在網優族裡受盡千萬寵愛,從未在自己的身上想過在男女情事.性子爛漫又活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讓自己動心,可原因不重要,結果重要的是他被她弄得動心了,而對方卻懵然不知.
可他剛使出力氣去喊,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啞的說話也不伶俐了.嘶啞的嗓音,說出的話,只怕只有自己明白.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玄竹韻的背影像一隻跳躍靈動的白鶴一般輕盈的消失在眼簾內.
“哥,你沒事吧.”
“你們別在這候著了,他已經睡著了.”
雪輝進來把所有的人都叫走了,這才給了玄睿進來的機會.
慕容淵睜開眼,見他手裡拎著水囊,握在手裡暖暖的,知道是熱水,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支撐著他立刻坐了起來,咕咚咚喝了大半,那流動的熱水順著喉嚨進入到胃裡,他的四肢五臟也跟著暖和起來.
“謝了.”
慕容淵拿過玄睿遞過的帕子,擦了擦嘴,又探了探外面,確定無人才小聲的問:
“拿了什麼吃的給我.”
“這個,餃子,我說我要吃,讓廚房裡多做了一些,剛出鍋的,趁熱吃.”
玄睿從懷裡掏出個油紙,鼓囊囊的很大,揭開一層又一層的包裝,露出冒出熱氣的餃子.
“調料在哪.”
慕容淵不願意吃乾的沒味的餃子,伸手伸進玄睿懷裡掏掏掏.他好辣,每吃餃子必定少不了辣子.
“在這.”
玄睿從寬大的袍袖裡拿出一個凝脂白玉雕成的小瓶子,得意的在慕容淵眼前晃了晃道：“有辣的，還有酸的，還有蒜汁。”
“就知道我好這一口。”
兄弟倆頭抵著頭，用手拈著餃子，也不嫌髒，你一口我一口的蘸著調料，搶的不亦樂乎。
“一流爺爺，您怎麼來了。”
在屋外警戒的雪輝看見慕容一流從門口進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盡力平復緊張突然狂跳不止的心臟，扯著嗓門大吼一聲，去提醒屋裡的人。
這一嗓子吼出來，差點沒把慕容淵給嗆死。
他正是被禁閉思過的時間，沒有他老人家的命令，他這一天可不敢明著吃東西，這下子人已經堵到門口了，可“犯罪證據”還有一些，這可怎麼辦。就算他聽說了風聲，可只要證據不在，他和玄睿咬緊牙關死不承認，一流爺爺也不能把他怎麼著，可明晃晃的餃子擺在那，說你沒私下偷吃東西，誰信？
“怎麼辦怎麼辦。”
慕容淵急的冷汗直冒，上躥下跳，左拍拍又敲敲，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可以藏匿證物的地方。
“哥，沒有，趁著這個時候，趕緊吃吧。”
玄睿大眼一掃就知道這屋裡沒什麼可以藏匿的地方，畢竟這是慕容淵的屋子，慕容一流哪個旮旯地方不清楚？想瞞過他，除非他是打算息事寧人的態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著他們矇混過去，可明顯他的態度是要嚴查到底的，這個時候，只要趕緊把證物消滅掉，就沒事了。
“趕緊吃趕緊吃。”
兩人也沒有了細嚼慢嚥的吃飯斯文，左一隻手右一隻手不停的往嘴裡塞餃子，如送水的水車一般。噎的直翻白眼，憋足了勁，伸長了脖子往下嚥，噎的差點去了半條命，總是是趕在慕容一流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把最後的餃子塞進自己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