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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最後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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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我坐公交車去辦理一些公司的變更收續,在公交車上看到一位衣衫襤褸的中年婦女,揹著一個花花綠綠的大袋子,售票員讓其買票,她很小心的問道殘疾人是不是免費?售票員解釋說是的,你的殘疾證呢?中年婦女有些發懵,伸出自己的左臂,她的左手會變戲法似的憑空消失了,就像冬天裡一條被人砍斷樹枝的樹幹,光禿禿的令人惆悵。售票員說你沒有殘疾證就不能享受免費乘車,要是都像你這樣,上來一個瞎子聾子瘸子,那我們公交還執行不執行了?車廂裡的乘客都冷漠的看著這一幕無人問津,我感覺極其的荒誕,我深深熱愛著的祖國和人民這是怎麼了?我那可愛的中年婦女,明明丟失了左手,如此深動的說明,還非得需要一紙證明才能足已證明她的殘疾和傷痛?也許兩塊錢對某些人來說比一隻螞蟻還微不足道,但對她來講可能就是一餐晚飯。我掏出兩塊錢遞給售票員,中年婦女感激的看著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旁邊一位長的像豬頭似的脖子上掛條金燦燦項鍊的婦女卻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是我在多管閒事。那位中年婦女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大兄弟,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我是好人?我想這是對我最大的諷刺。

我把公司全部資產變賣給了劉小強,過程還算順利,小強同學很守信用的在一個星期之內籌到了四百萬,生怕我反悔似的。這小子撿了便宜,臉上樂的開花,非要帶我去天堂酒店過過癮,聲稱上次我介紹的168號果然名不虛傳。我惋惜地感慨,以後江湖上你少了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因為我陽痿了。劉小強說你別開玩笑了,小心一語成讖。我很鄭重地說強哥,我沒有開玩笑,就在昨夜,我真的痿了,我身體痿了,理想痿了,總之我整個人生都痿了。劉小強說那這需要治,我認識一個很有名的老中醫,專治陽痿早洩久而不堅堅而不硬……我緊緊地握住劉小強的手,說:“強哥,太謝謝你的好意了,你留著自己用吧。”

整整九百萬現金,我找到上次借我錢的商業銀行的小李經理,她看到我臉馬上紅了,說真不好意思,我現在還沒湊夠錢還你。我說算了,不用還了,請你幫我個忙行嗎?小李經理一聽錢不用還了,激動不已,說客氣什麼,有事儘管說。我說你是搞金融的,能不能在境外幫我開一個不記名帳戶?小李經理詭譎地看了我一眼,說想轉移資產呀?我說什麼轉移啊,本來就是我自己的資產。小李經理說兩口子鬧矛盾這種事我見的多了。我想解釋一下,想想有沒必要,越解釋越亂。我笑笑說,怎麼樣,有困難沒?小李經理說這個吧,有點難度,但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我想法給你搞定吧。沒想到這麼輕易弄妥,我壞笑著說小李經理,你晚上有空嗎?

李經理不動聲色,“幹嗎?我可是賣身不賣藝的。”

我說你想哪去了,就是想請你吃個飯,表達一下我的謝意。李經理很失望,“原來是吃飯啊,我以為你想上我呢。”

我一向是個含蓄的人,面對直接的女人總會不知所措,我不知道這是赤裸裸的勾引呢,還是赤裸裸的勾引。我只好說:“李經理,對不起,我不太想上你,彆強人所難。”

李經理咯咯笑起來,“看把你急的,開個玩笑嘛。”

我無言以對,李經理說行了,一個星期內幫你辦妥,開曼群島,不記名帳戶,只憑一個密碼,全球通取。

我忍不住讚美,“專業,就是專業。”

寧萌回老家看望家人返深圳之後,一直悶悶不樂,也許是離別的愁緒讓她壓抑。我勸她別這樣,只是出國又不是生離死別,可寧萌還是不開心的樣子。這幾天她都在收拾東西,經常把一件東西拿起又放下,或是問我要不要帶走。

寧萌拿起一件親嘴的木偶飾品,“王元,這個我帶走吧?記不記得這是我們一起逛街,你送給我的。”又撿起一條圍巾,“王元,這條圍巾是你在麗江買給我的。”

說著說著她就哭了,最近她的淚水特別多,就像梅雨季節的夏天,說下就下。我擁她入懷,“乖,別哭了,經常哭對寶寶可不好。這些沒用的東西就別帶了,以後我再送新的給你。”

寧萌在我懷裡撒嬌打鬧,“不,我要帶,你送的我全要帶走!”

我說好好,都帶走,明天我再去買個大行禮箱。寧萌鑽到我懷裡哭的更兇了,“王元,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我勸慰她:“乖,聽話。你先走,我會很快去找你。”然後我把那副寧萌學生畫的一個小女孩和一頭小豬的油畫,還有那張我們在廣場上的合影,一起遞給寧萌,“親愛的,把這副畫和合影帶走,無論你去到哪裡,只要看到畫和照片,我會就會在你身邊。”

寧萌點點頭,我說一定要保護好哦,千萬別把畫丟了,因為這是我們共同的記憶。

寧萌說放心吧,我會一直帶在身邊的,想你的時候我會拿出來看看。她把畫和合影放到行李箱底,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王元,給我們的孩子起個名字吧。”

這幾天事情繁多,我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這事挺重要,萬一以後我遇到不測,不能出國和寧萌團聚,至少我死的時候能知道孩子叫什麼。我想了想說:“男孩兒就叫王寧,女孩兒叫王萌,行嗎?”

寧萌笑的很幸福,說:“行,你起的我都喜歡。”

瑪雅人預言2012地球會滅亡,我不想知道是真是假,但我會很珍惜和寧萌這段最後的時光。我們去了曾經相遇的飯店,去了一起散步的廣場,吃遍了以前我們去過的飯館……時間就像撒哈拉沙漠裡的水一樣寶貴,臨行的日子越來越近,我們無比憎恨時光,為什麼一天不能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寧萌定好了週五晚上十一點從香港飛泰國的機票,她這幾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我說寧萌你是想寵壞我的胃嗎?曾經滄海難為水,以後吃不到這麼好的食物,豈不是要餓死?寧萌堵住我的嘴,“王元,不許你說死。”

我乖乖認錯,“好好,我不說,我錯了。”

週五一大早,我還在夢中,寧萌就起床去菜市場買菜,順便給我買了豆漿油條。當我起床看到餐桌上擺著的油條,看到廚房裡繫著圍裙忙碌的寧萌,我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離別的傷感。我知道以後再也喝不到寧萌買的豆漿,再也吃不到寧萌做的飯菜,再也喝不到她溫暖的雙唇,再也摸不到她柔嫩的臉蛋……我再也忍不住哭了,眼淚無聲的洶湧,我怕寧萌發現,迅雷不及掩耳鑽進了洗手間。我望著鏡子里老淚縱橫的自己,眼角的皺紋越來越多,頭上已稀疏有了白髮,也許我真的老了,真的老了。但值得慶幸的是,我的愛人還年輕,我的愛情還年輕,不是嗎?

我洗臉刷牙吃早餐,寧萌看我眼圈發紅,問我怎麼了?我說沒有什麼,剛才洗臉肥皂進到眼裡了。寧萌說:“今天中午給你做最愛吃的餃子。”吃完早餐,寧萌已經調製好了餃子餡,你肯定想知道是什麼味兒的餡,但我不會告訴你。我們坐在餐桌前開始包餃子。空氣中籠罩著傷感,我們誰都不願意開口說話,生怕一說話會忍不住眼淚,誰都不願意打破傷感的靜默。在我小時候曾經很羨慕別人的家庭,每當逢年過節都會一家人圍在一起包餃子,那時我總想這樣的畫面什麼時候才會在我身上出現,沒想到現在真的在我身上上演了,可我卻感受不到幸福,我的心在隱隱作痛,似乎手中的餃子不是餃子,而是一點一點的回憶,我們把回憶和美好包在一起,然後煮到滾燙的水中,吃到胃裡,最後變成了一堆令人作嘔的屎。

寧萌沒有包過餃子,包出來的餃子都像包子,她看著她的傑作,忍不住笑了,說王元,我是不是太笨了,連餃子都不會包。我說我才笨呢,你看我包的比你都不如。我們兩個都不會,手忙腳亂,臉上頭髮上沾滿了麵粉,寧萌看著我不停地笑,我問是不是我臉上變成花貓了?寧萌說:“你頭上都是麵粉,像個老頭子。”

我說:“你也是老太婆了。”

寧萌感慨,“你說幾十年後,我們頭髮都白了,會不會還像這樣在一起包餃子?”

我用手刮刮她的鼻子,“傻瓜,當然會了。說好了白頭到老的,你可不能先去焗油染髮哦。”

寧萌點點頭,“我一定不染,等著你一起染。”

我們包的餃子雖然醜陋,但味道挺不錯。吃過午飯,我要出去辦事,寧萌送我到門口,緊緊摟住我,“晚上我等你一起吃飯。”我在她的臉蛋狠狠親了一口說:“嗯,我辦完事就回來。”

我打車去了商業銀行,李經理是工作很盡職的人,交給我一個數字帳號,說都辦妥了,其中困難我就不向你訴苦了。我說是嗎?那太感謝了,沒有讓你失身吧?李經理臉紅了一下,說你們男人都是這麼不正經嗎?我說不好意思,開個玩笑。李經理說算了算了,反正都是熟人了,你挺有錢的嘛,一出手就是九百萬。我說這可是我的身家性命,我後半生的幸福就告訴它了。李經理給我倒了杯茶,問:“你是不是準備出國了?”

我有些糾結地說:“如果能順利出去的話。”

“有這麼多錢還不能出國?我要是有這麼多早走了。”李經理說。

我說:“有些事,身不由己吧。”我喝了口茶,“我先走了,還有事要處理。”

小李經理羞澀地說:“我今晚可是有空哦!”

“是嗎?可我晚上要回家陪老婆吃飯。”說完我起身離開,只聽後面飄過來一句“死人!”

出了商業銀行,我想去看看高大山那位母老虎,我在深圳基本已經沒有了朋友,老顧不知身在何處,林潔沒有半點音訊,肖婷或許此時正在天堂酒店某位男人身上服務……我的朋友們,你們都他媽的混的真好,沒為祖國人民丟臉。我看到母老虎的時候,她正在煲湯,這是廣東女人每天必做的功課,她一見到我就愁腸百結,說王總你還真有良心,知道來看看,不像那個死人,在外面找個小妖精,找個小妖精也算了,我不生他氣,我原諒他,可他就狠心扔下我不管了……

看來她對老高挺一往情深,我說:“人都死了,你就別罵他了,讓他在天堂安心點。”

母老虎說:“罵他也沒意義。他走了,你可不知道我的苦啊,以前一夜七次,現在七天都沒一次,這可讓我怎麼活。”

我啼笑皆非,心想老高的身板能有如此勇猛,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啊。我安慰了她幾句,趁早脫身,我怕再呆下去,她會把我吃了,我可不想對不起朋友。我一邊下樓,母老虎在身後不停的說:“哎呀,喝碗湯再走吧。”

親愛的,就喝一碗湯吧

奈何橋上你還要等五百年

我怕你餓

——郭小三

我打車回家,不知道寧萌做了什麼好吃的等我,一到五六點鐘,就非常塞車。想起以前收到一張罰單,上面顯示六點十一分我在人民路超速行駛,記錄到的車速130碼,我去交罰款的時候對那個辦理業務的小姑娘說:“妹子,你開著我的賓士六點鐘去人民路吧,你要能開上一百碼,我就把這車給你。”小姑娘為這張不要臉的操淡罰單臉紅了。計程車開了半個鍾,前行了不到一百米,司機不耐煩的按喇叭。收音機裡播放著時政新聞:下週市長將帶考查團訪問溫哥華,隨行人員有陳國良部長……我心裡一驚,莫非陳老頭要就此滯留海外不歸了?幸虧他媽的我動作夠快,不然後果如何,真是難以想像。

計程車到樓下時已將近五點,我付了車費,在小區門口,兩位中年男人攔住了我,其中一位膚色稍黑的說:“你是王元吧,我們是市公安局的。”說著掏出證件給我看了看,我剎時慌了神,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一切來的是不是太快?

我結結巴巴問:“有什麼事嗎?”

另一位警官說:“跟我們走一趟吧,有些事想請你配合做個調查。”

我思緒飛轉,寧萌還在家裡等我吃最後的晚餐,此時我要跟他們走了,會不會是一去不返?我懇求他們讓我打個電話,他們有點猶豫,我說就打一個電話,求求你們了。黑臉警察說快點,然後走到了一邊,像狼狗般警惕地盯著我。

我掏出手機打給寧萌,響了一聲就已接通,我說:“寧萌,我有重要的事情處理,不能回家吃飯,你別等我了,拿著機票快點過香港。”

寧萌馬上就哭了,我突然吼了一聲:“別哭了!聽我的快點走!如果你愛我,就聽我的話!我會把銀行帳號發資訊給你,上面的錢足夠你和孩子生活……”

寧萌還想說什麼,我狠心掛了電話,迅速把數寫帳號發了過去,然後關機。我望著家的方向,心如刀割,夕陽的光輝照在窗上,反射出炫眼的光暈,如果寧萌站在陽臺上,或許就能看到我的身影,我們近在咫尺,卻相隔天涯。

我跟著兩位便衣上了一輛警車,他們把我夾在中間,司機拉響警報呼嘯而去。到了公安局,我才發現原來是虛驚一場,他媽的該死祖宗十代的周校長竟然為了二十萬報警,聲稱我對他威脅敲詐。一聽是這事兒我鬆了口氣,對著黑臉警察大倒苦水,我說不是我要嚇唬他,是他先找人黑我,把我打成重傷,二十萬是他給我的醫療費和誤工費。

黑臉警察說:“我們不能聽信你的一面之詞,一切都要講究證據。”

我很有信心地說:“那沒問題,你可以找周校長來和我當面對質。”

黑臉警察說:“這個我們肯定會做,放心吧,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我說:“能讓我打個電話嗎?”黑臉警察瞪了我一眼說,打吧。我掏出手機開機,上面十幾個未接,全是寧萌打來的,我顧不上理會,直接打給了李鏡,他在警界有不少人脈,上次被打的事他又是親自抓的,所以他出面求求情應該不難。李鏡在電話裡聽了我的解釋,說別擔心,你等我訊息吧。

過了半個小時,一個年輕的小警察把黑臉警察叫了出去,不一會兒他又走了進來,說:“你小子挺有能耐嘛?我們副局長都出面替你說話了。”我暗歎李鏡這小子果真牛逼,我笑著說:“哪裡哪裡,出門靠朋友,朋友們給面子罷了。”

黑臉警察笑笑,“行了,你可以先走了,但不要以為這事就完了。”

我說:“不會,不會,我一定會盡力配合警察辦案,這是每個公民的義務,我懂。”

黑臉警察遞過檔案,讓我在上面簽字,出了公安局,我心裡直罵,配合個雞八,公民才有義務,我只是個居民而已。我心急如焚,攔了一輛計程車,不停的催司機快點。天色已暗,我不知道寧萌是否還在家裡等我,我打她手機,已經關機。我望著車窗外洶湧的人潮,難以自制,眼圈溼了。

親愛的,這將是我們的永別嗎?

我回到家中,客廳亮著燈,我心懷奇蹟大聲喊:“寧萌,我回來了!”

我多麼希望她從門後竄出來,像以前那樣從背後捂住我的眼睛。

可惜,房間裡一片安靜,安靜的讓人心碎。餐桌上擺著已變冷的飯菜,一盤土豆燒牛肉,一盤涼拌三絲,一盤素炒波菜,都是我平時愛吃的。我開啟一瓶紅酒,跌坐在椅子上,就著冰涼的菜,把自己的肝腸寸斷吞進肚裡。桌角貼著的一張小紙條上面是寧萌娟秀的字跡:

王元,記得一定來找我。我愛你!

人間幾度瘡痍

為何你總是眼鼻觀心

莫非

裸足已將大悲大喜踩定

——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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