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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楊斫，這位司理監子監似乎並不擔心他會就這麼死去，只見他隨手一彈，一枚藥丸就從他指尖射到了楊斫心臟處的傷口裡。
他走上前去用腳踩在楊斫的頭上，嘴角抑制不住地獰笑。
“為了讓你不至於那麼快沒命，我可是浪費了一枚寶貴的續命丹藥，你千萬要對得起我這份苦心啊。”子監對著楊斫喃喃低語。
“否則，不能把你給虐死，我會很傷心的。”
感受到頭顱上傳來的壓迫以及心臟處的疼痛，楊斫的眉頭忍不住緊緊皺起。
他不怕死，但是對於被上刑和羞辱還是很排斥的，尤其是落到這些以陰毒聞名的閹人手中更是噩夢。他們的手段，光是想想都會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然而現在的楊斫已經近乎於是個廢人了，就連手腳筋也被挑斷，對於眼前的狀況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只有任人擺佈的份。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禱被折磨的時間不要太長。
這是一種近乎於認命的心態，但沒辦法，終究是自己輸了。
被勝利者掠奪，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
不過好在，他總算是支撐不住了，失血過多帶來的暈厥讓他徹底失去了意識，起碼可以暫時不用再感受到被威脅和羞辱了。
終於，終於成功了！
子監心中興奮不已，他再也不用處心積慮去追捕這個混蛋了！並且他還能得到少監大人的賞識，升官發財，以後這樣的髒活累活也不用再去碰了！
他可以慶祝了勝利！
……
本該可以慶祝勝利了才對。
可惜喜悅的心情維持的時間比子監所預料的要短上不少。
看著陷入了昏迷的楊斫，子監反而陷入了沉默。
為什麼？
他心裡有些疑惑。
追殺了這麼久的賊人就躺在自己面前，可為什麼心中總覺得事情還沒有結束？
修道者的本能是很敏銳的，他們常年感悟天地大道，汲取日月之華，對於冥冥中可能發生的事情有著天然的直覺。
即便一切看似已經塵埃落定，但他總覺得如哏在喉。
好在，風會帶來很多訊息，他也很擅長利用風去探查四周。
清風圍繞在他周身，穿梭於化作了廢墟的山林，隨後往更加遙遠的地方飛去。
找出來！
子監盯著近在咫尺的黑暗。
一定要找出來那個讓自己感到隱憂的東西！
那會是個什麼？子監想不明白。
這可是在大燕的地盤，自己則是代表著大燕緝拿要犯的司理監子監，誰敢在這種情況下對自己不利？
當然還是有的，比如那些並不把凡人國度放在眼裡的超級修仙勢力，可那群只知道修行的榆木沒事會跑來這裡？
難道說是潛伏在周邊的強大妖獸？
子監心中愈發不安。
四周的黑暗在他眼裡開始逐漸扭曲，變成了一個無形的怪物吞噬著他的耐心。
風開始愈發狂暴地搜刮著四周的一切，但始終沒有結果。
除了黑暗以外，一切安靜如常，就連蟲豸的動靜都沒有。
“大人？”
黑衣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也感受到了這位子監的力量與焦躁。
“警戒四周！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用尖細的聲音下達指令，即便搜尋暫時無果，他仍堅持自己的猜測。
“是！”
黑衣人重又抽出了自己的匕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本就已經漆黑一片的環境在二人短暫的交流之後似乎變得更加濃烈起來。
黑暗造成的壓抑讓子監逐漸有點喘不過氣，他怕的並非黑暗本身，而是潛藏在黑暗中的未知。
風並未如他所想的那般帶回來任何訊息，但正是如此，才讓子監內心的不安攀升到了最頂點。
沒有任何訊息，就是最壞的訊息，因為這代表著對方的手段已經高明到了不留下任何蹤跡。
在這樣的氣氛下他終於忍不住了。
“出來！”他大吼出聲，也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
“爾等宵小！有膽子埋伏沒膽子露面嗎？！”
依舊沒有迴音。
不過或許是這嗓子真的起到了點作用，某處平穩的風流忽然起伏了一小下。
“誰！”
正是這微不可察的起伏，瞬間刺激到了子監緊繃的神經，讓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那個地方。
他幾乎已經認定了敵人就潛藏在那個讓風有所波瀾的方向，然而這位子監驟然意識到了什麼差錯。
不好！
這位子監的瞳孔因為強烈的刺激驟然收縮。
自己千不該萬不該，絕不該把視線從那個楊斫的身上移開啊！
可是已經晚了，在反應過來之後他立馬將頭又轉了回來！
但也就是這個回頭之後立馬又轉頭的工夫，子監再次見到自己眼前的一幕後陷入了沉默。
俗話說怕什麼來什麼，當你心中開始有“自己可能要失敗”的想法之後，那麼失敗的結局就很可能會成真。
他心中最壞的結果，也真的成為了現實。
子監的眼前，空空如也。
人，已經沒了。
原本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楊斫，就在這短短的眨眼片刻已經消失無蹤，只有被他從空中落下所砸出來的凹陷以及血跡還在，證明這裡曾經還躺著一個活人。
人，沒了？
子監第一時間沒感覺到生氣，而是感覺到滑稽。
自己分明已經這麼小心了，為了這次追緝他幾乎已經用盡了所有能用的手段，想到了所有可能發生的一切，連繡衣使者都借來一位……
可為什麼？
子監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即將成功和轉瞬成空的巨大落差讓他的腦子空白了幾秒，他呆愣在了原地。
風再也沒有了任何起伏，溫順地遊蕩在四周，從楊斫消失到現在它們的探查能力就像是失效了一般。
到頭來，還是失敗了？
對於殘酷現實的認知，終究還是代替了大腦的短暫空白。
原本一切的欣喜、緊張，此刻都化作烏有，取而代之的是悔恨、氣惱、不甘。子監也像是洩了氣的鼓囊一樣整個人開始癱軟。
“大人，這……”
聞訊趕來的黑衣人也對眼前的一幕難以置信，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忽然就沒了？
奮力穩了穩心神，他終究還是沒倒下去。
“追！”子監強忍著自己心頭的邪火咬牙下令。
“他們一定跑不遠！對方是個連臉都不敢露的混蛋，要麼是顧忌自身實力不濟，要麼就是有礙於身份，無論哪點都是追蹤的線索！”
“聯絡方圓百里的所有縣城縣令！讓他們全力配合搜捕嫌犯！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他是真的被氣壞了，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曾經擁有後又失去。
他距離成功曾是那麼的近，可這一切卻因為意想不到的變故再次成為了泡影。
“可是……上面的要求是讓我們儘可能的保持低調，若是強行讓地方官員參與……”
“你難道還沒認清形勢嗎？”子監面孔扭曲到狀若惡鬼。
“那個楊斫能被救走，說明他背後不止自己一人！有一夥能在兩個朝廷要員眼皮子底下劫走重傷嫌犯的勢力在和大燕作對！這是謀亂！”
他是什麼身份？司理監子監！
那黑衣人是什麼身份？繡衣使者！
他們兩人是整個北燕裡最擅長行走在陰影裡的組織成員，有人能從他們二人手上神不知鬼不覺地救走人？這確實是很嚴重的問題。
不過這問題是否涉及謀亂還是值得商榷的，只是現在這位子監大人已經近乎於氣急敗壞，別說謀亂，只要可以把楊斫重新抓回來，就連更嚴重的罪名他也敢安上去！
黑衣人似是也清楚這一點，況且聽從命令也是她成為繡衣使者的那一刻被不斷灌輸的信念，所以在短暫地沉默之後，她也只能說：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