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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進來！”鄭斐扔掉手裡的帕子，靠坐在椅背上，拿起匕首把玩著。
“那朱太后不是季桓之生母，想來是覺得大勢已去，來投奔將軍來了……”馬參將一臉幸災樂禍，“他孃的，當真是天家無情，他季桓之也有今日……”
洛川皺了皺眉，“馬參將慎言！”
馬參將反應過來連忙向鄭斐告罪。
“將軍，末將不該妄議天家，末將知罪！”
“實話實說而已，何罪之有！等著吧！”鄭斐不耐煩地用手指敲著桌子，思忖了一下。
“林將軍留下，你們都退下吧！”
“是！”
眾將領紛紛行禮出了營帳，楊副將還想說什麼，被洛川伸手攔住。
“將軍最近是不是太好說話了？”
楊副將一臉理虧，推開他的手走了出去。
一炷香的功夫，李大監帶著兩名侍從隨洛釗進了營帳，他打量了一眼眾人，在林炳昌身上停頓了一瞬，最後銳利的目光掃向端坐在主位上的鄭斐。
他眯了眯眼，最終還是垂下了眼眸。
“不知咱家該如何稱呼，是安王世子，還是鄭將軍……”
鄭斐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隨你，稱呼我為反賊也未嘗不可，只是李大監，我父王在世之時，於你可有贈藥之恩，你那常年跪地伺候的膝蓋骨可還疼啊？”
李大監點點頭，“不錯，安王給的藥自然是極好的，自從先皇退位，老奴的膝蓋骨就再沒疼過了，只是……可惜啊，可惜！”
“洛釗，奉茶！”鄭斐起身走到書架邊的小茶几旁盤腿坐了下來。
李大監見狀笑著坐到了他對面，“世子，多年未見，可還喜歡糯米糰子？”
李大監說完，身後一名身著宮裝面容白淨的侍從將一個食盒放到了茶几上，開啟蓋子，將裝好糯米糰子的盤子取了出來，默默跪坐在一邊。
鄭斐看了他一眼，覺得此人甚是眼熟，他隨手拈起一個糰子往嘴裡送。
“將軍！不可！”林炳昌抓住他的手腕。
“無妨。”鄭斐拂開他的手，將糯米糰子放進了嘴裡，“嗯，還是小時候的味道，李大監有心了。”
李大監見此欣慰地笑了起來，滿臉皺褶，給他續了一杯茶，“兜兜轉轉，終是迴歸正軌！”
“過來……”他朝身後的侍從招了招手。
“林將軍，太后口諭，你且接一下旨吧！”他轉身看著林炳昌。
林炳昌並不理會他，將頭轉向一邊。
李大監笑了笑並不意外。
“父親……”那侍從走到林炳昌跟前跪了下去，趴俯在地上。
林炳昌驚訝地站起身來盯著地上的少年，“延兒？”
林延抬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面，他膝行過去抱住林炳昌的腿，哽咽道:“父親！”
林炳昌趕忙將人扶起來，十年未見，他離京時，林延才八歲，他仔仔細細打量著他，看了一眼他耳後的胎記，瞬間熱淚盈眶，“果真是我的延兒！”
“人已送到，咱家也是有誠意的，這些年，令郎在宮裡受太后照拂，並沒有受什麼磋磨，林將軍不必太過介懷……”
林炳昌詫異地回頭看了李大監一眼，“什麼意思？”
“用你兒一命，換他母子倆平安！”鄭斐拍了拍林炳昌的肩膀，“下去吧！好好敘敘舊！”
林炳昌怔住了，他看向李大監，欲言又止。
“陳年舊事，不提也罷！”李大監擺擺手，“太后娘娘仁慈，膝下只有一子，景王爺如今十七，從小便和令郎處的來，照扶也是順手的事罷了！”
“爹，朱娘娘和阿景都待我極好，我不委屈的，你無需自責！”林延看向默默跪坐在一旁的少年，“阿景……”
林炳昌突然拉著林延一起跪了下來，“末將不該質疑將軍，末將實在該死！求將軍軍法處置！”
“爹……”
鄭斐將二人扶起來，“你與我並肩作戰數年，當得如此！”
“末將告退……”
季惜景抬起頭來，眼眶微紅，模樣竟與鄭啟有六七分相像，鄭斐愣了一瞬，“太后娘娘這是何意？”
李大監神情嚴肅了一些，“太后娘娘此舉實屬無奈，陛下此次將安王府所有家眷全部關進了天牢，如若不是念在以往與太后娘娘的情意，怕是早對景王爺下了毒手。”
他深深嘆了口氣，“他太過偏執，多年來從未放過他們母子，娘娘還在閨中的時候，陛下就想納她為皇子妃，可惜當時陛下只是一個不得寵無權無勢的皇子罷了，當年娘娘家道中落，被迫進宮選秀，很快便有了身孕，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陛下後宮形同虛設，竟是一個子嗣都沒有留下來……”
“大監，為何你們從未告訴我這些事情？他是我皇兄啊！他怎麼敢……”季惜景站了起來，俊臉煞白，“我要回去！你們騙我！”
“陛下與娘娘之間清清白白，景王爺稍安勿躁，老奴此次前來，就是奉娘娘之命將你送出宮，王爺，莫要辜負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鄭斐耐著性子聽完他的長篇大論，挑了挑眉，“所以，我現在是多了個小皇叔？你們還想讓我照顧他？”
李大監起身行了一禮：“如今前朝後宮亂作一團，將軍為黎民計，還是早做決斷吧！”
鄭斐站起來看向季惜景，眼神透著犀利，“他可以留在這裡！人既已送到，答應你們的我便不會食言，李大監請回吧！”
“大監，我要隨你回去！我們回宮！”季惜景說完率先走出了營帳，守在帳外的洛川一把將他攔住。
“洛川，將小皇叔帶下去,好生照顧！”
“景王爺，請吧！”洛川退讓在一邊。
“我不會再見到母后了，是不是？”季惜景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回頭看著李大監眼神悲慼，還不等李大監回話，他便轉身隨洛川走了。
“洛釗，送李大監出營！”鄭斐說完出了營帳，疾步朝主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