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彧兒,今日為何不下場?”
皇帝坐於高臺之上,華蓋下晦暗不明的臉龐瞧不出喜怒,淡淡望向臺下席上懶散坐著的盛彧。
“昨日都獵了些什麼不像樣的畜生,你竟也有臉面提前出林。”
席間並無多餘之人。
除了皇帝的親信,也便只有幾個木頭樁子般的守衛,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盛彧把玩著酒盞,不痛不癢道:“臣力有未逮,無可奈何。”
皇帝似笑了一聲,並未惱怒,聲音反而帶了一絲柔情般。
“朕年輕時於騎射上也算數一數二,可她更擅,比朕還厲害些。每每比試,朕都要輸她一截。怎到了你這裡反而——”
他語氣含著唏噓,未再說下去,眸中流動的深情還未脫離回憶,又或許是不願脫離,心甘情願沉溺於過去。
盛彧只當作沒聽見,仰頭飲盡了濁酒,垂下頭時卻見那抹纖細的身影迎著光匆匆而來。
待四目相對時,陵陵才鬆了一口氣。
在暈人的光下,那雙清凌凌的眸子,多了一絲失而復得的慶幸。
盛彧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見她似有話說,卻顧忌著皇帝未曾上前,便主動起身行禮。
“臣先行告退更衣。”
皇帝的眼神終於恢復了清明,於他臨行前忽然意味深長道:“你不在意旁人眼光,朕明白;你不願太露鋒芒,朕也隨你。只是你也莫忘了,你是一個獵人。”
盛彧頓了頓,徑直離開,走到陵陵身側時拉住她的手,往營帳走去。
他的手很熱,緊緊握著她的手,不出幾息便沁出了薄汗。
陵陵小跑著勉強跟上他的步伐,一路上心慌意亂尚未理清思緒,卻已下定了決心。
她抬眼看著他輪廓鮮明的側臉,另一隻手攥緊了袖管。
進了營帳終於感到了一絲清涼,盛彧依舊握著她的手不鬆,垂眼看著她。
“找我何事?”
因昨夜的那點不愉快,兩人已半天未曾說話了。
便連早飯時,陵陵都吃得十分沉默,吃完便跑出了營帳。
若等她先開口,是不能夠了。
她願主動來尋他,已是意外之喜。
陵陵抿了抿唇,輕輕掙脫了他的桎梏,先倒了盞茶吃,喉嚨之中舒服了些。
她耷拉著腦袋,低聲道:“盛彧,你放我走罷。”
盛彧聞言一震,瘦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頦,濃烏的鳳眸盯著她,冷厲問道:“你說什麼?”
對他的反應已是意料之中了。
陵陵閉了閉眼才敢看他,耐著劇烈鼓動的心跳,沉著應道。
“盛彧,你喜歡我,是不是?你喜歡我,便放我離開,給我自由。”
盛彧睜目,不可置信看著她。
她說什麼?
喜歡她,是以應該放她離開,給她自由?
盛彧頭一回覺得,原來不用刀劍,也能體會到切膚之痛。
她的一言一語,比刀子還鋒利,刺進他的胸膛,滴血不流,卻足以痛徹心扉。
他從未渴望得到過什麼,生平頭一次的渴望,就是這樣的結果?
她無論開口要什麼,他都會給她。
他什麼都願意給她,可她……
要自由?
若給了她自由,那他呢?
盛彧渾身僵硬,面色緊繃,良久才從牙縫中逼出兩個字。
“很好。”
她夠狠!
他似是自嘲,似是輕蔑地冷嗤一聲,拽著她甩到了床榻上,不待她反應便欺身壓在了她身上。
“盛唔……”
他含住了她的唇,不許她再說半個字。
只有他吻她時,她才會難得溫馴乖巧一些。
可為何只有這樣,她才會變得柔順。
她一時的掙扎也別有一番纏綿的情趣在其中,唇舌依偎糾纏之下,她便慢慢化作一池春水,神色逐漸紊亂,帶著臣服與綿綿的情意。
令他覺得,她對他也是有些情愫的。
那天夜裡,她便是如此的。
為何與這次不同?
他看著那雙眼睛。
清澈、冷靜,還帶有一些怨恨。
她即便說不出話來,也能清楚無誤傳達她此刻的想法。
他呼吸一滯,微頓之時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吃痛悶哼了一聲。
他嚐到了舌尖腥甜,瀰漫了一絲血腥氣。可他依舊不曾放開,碾磨著她的唇,毫不畏懼勾纏她的舌尖,津液摻雜著鮮血交融黏著,不肯鬆懈半分。
餘光一抹銀光襲來,尖銳的冰涼抵在他的頸上。
盛彧全然不顧,又去吻她的脖頸,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肌膚上,泛起淡淡寒慄。他輕輕吮著那段白皙的頸子,冒出了點點鮮紅的痕跡。
“你若下得去手,便不要猶豫。你尋的位置正好,刺下去,我就放你自由。”
他甚至放慢了動作,似乎是在等她刺下去。
陵陵看著他,心底生出了一股恐懼。
緣她知曉,他是認真的。
唯有刺下去,她才能自由。
她渾身發冷,握著羽箭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啞著聲音道:“盛彧,你瘋了。”
他已經解開了她的衣裳,慢條斯理勾住她裡衣的絛帶,輕輕笑道:“陵陵,你說得對。你分明知道會這樣,為何還要惹怒我呢?”
話音一落,她只覺得胸口涼意襲來,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他的鳳眸下。他垂著眼,一寸一寸打量著她的肌膚,他俯下身去親她的鎖骨、胸口……一個一個輕吻,一路向下,不放過分毫,似乎唯有這樣,她才能屬於他。
最後,他輕輕含住撥弄著,再興奮地得到她動情的反應,證明她並不排斥自己,他彷彿獲得了天大的榮寵。
可於陵陵而言,那是他給她的凌遲。
她咬緊牙關,渾身輕顫,握著羽箭的手再往前一分。
箭尖已經刺破了他的一層皮,冒出了血珠。
“你放開我!”
盛彧抬眼看著她,鳳眸暮靄沉沉,看不出喜怒,但他的唇角深深仰著,似乎帶了幾分讚許。
“陵陵,別怕,你再用些力氣,很快便過去了。”
陵陵心中大震,忽然脫了力氣,胳膊一鬆,握著羽箭的手摔落在身側,淚珠自她眼角流出,劃過泛紅的眼尾。
她殺過雞、宰過鴨,卻沒那個膽量傷人。
她昏了頭,究竟哪來的勇氣,竟敢與這樣一個人比誰更狠?
盛彧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企圖以此安撫自己。
她就在這裡,哪兒也去不了。
他髮絲微亂,掠過那雙濃烏的鳳眸,遮遮掩掩眼底的一片心碎。
那是他千辛萬苦凝結起來的,是他最珍貴的東西,卻被她親手打碎了。
他既怨恨她,又恐懼她。
怨恨她的殘忍,恐懼她的決絕。
他太害怕了,是以他才想得到她的回應。
於是他喚她:“陵陵……”
陵陵拭去眼角的淚痕,絕然望著他,抬手將羽箭抵在了自己頸上。
“盛彧,現在你要做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