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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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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傭兵團火速趕往硫鎮的路上,不斷有暴徒跳出來攔路。團員們對著包圍上來的敵人各自開打,於是趕路馬上演變成一場亂戰。

前面出現了幾個蒙面的敵人想要包圍康氏。正準備突圍的伊始,筽嗇愨一下拉著康氏:“…還記得你入團前,我跟你提到過的‘測試’麼?”

康氏對於團長居然在這種時候提起這些感到異常納悶:“對啊!你們以前說過對我有一場入團‘試煉’,但之後我差點都忘了這麼一回事!”

團長:“我告訴過你會有入團測試,這裡就很合適。那麼‘試煉’現在就該開始了!”

康氏完全懵了:“什麼!?‘入團試煉’居然那麼隨意的麼?”

團長:“與其在這時提出毫無養分的問題,還不如趁現在展示一下你們兩個都有哪些絕技好了。”

康氏大聲喊道:“您不說我們自己也會展示的!是吧?茜茜!”

稍遠一點的地方,一直無聲地守護著康氏背後的茜茜,馬上會意。兩人開始默契地配合,準備打一場漂亮的突圍戰。

又有更多蒙面暴徒拿著各種投擲武器向康氏他們衝殺過來。就在此時,茜茜抬起頭,身上的盔甲紋理忽然發出閃光,緊接著一個大塊頭便“閃現”在康氏頭頂,及時擋開了從空中以拋物線直插年輕人頭頂的數支投矛。而這大塊頭不是別人,正是康氏重新整備過的人形魔裝,一直在上空保持著隱身狀態。康氏全神貫注地操縱著魔裝,不斷爬升的大塊頭開始高速旋轉,並利用雙翼散發出的魔粒子加速周圍空氣運動,快速升到最高處。只見此時充盈著魔力的人偶背後,無數粒子彷如為翼端鍍上了光彩奪目的金邊,鋒芒畢現。當康氏瞄準了目標後,魔裝怒張宛若插滿了無限利劍的雙翅,突然掉轉方向,飛速旋轉,變成一股令人驚異的破壞性旋風俯衝下來。

“請散開!”康氏用特立波提醒附近的團員。

緊接著康氏附近的敵人就全被這股帶著利劍的狂風颳倒,還有幾個身型弱小的敵人被魔裝雙翼的氣流激波捲到遠處,發出一陣慘叫。

一旁戰得正酣的僕狨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嚯…這小子果然在精靈那練過些奇異的劍技呢…”

然而不怕死的敵人仍然持續增援。從遠處飛回來的魔裝,再次迅速抓住從另一方位向康氏襲來的投矛,然後大力投向茜茜的方向——幾個準備圍攻茜茜的敵人馬上中矛倒地。

但實際上茜茜可以不需要康氏保護。即使敵人不斷舉矛瞄準茜茜,如今一副盔甲之軀的她,其實已完全可以毫無畏懼地用赤手空拳將飛矛和投槍一一擋下。看著插滿了她腳邊一圈地的槍和矛,茜茜身上的盔甲紋理再次閃動,於是她的手邊馬上具現化出那把愛用的柞木弓。然後她拿著這把沒有上箭的弓,做出拉弓射擊動作。雖從表面上看來茜茜並沒有搭箭在空放,然而那一圈插滿地面的槍和矛卻隨著她的拉弓動作倏地一下消失了!緊接著不到一秒的時間,這些武器卻又憑空出現在埋伏的敵人身後,命中吃驚不已的敵人。

與賊鏖戰的僕狨再次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來這就是百聞不如一見的‘精靈箭技’之一…妙啊~”

見到兩個年輕人如此能幹,大家也不甘示弱,各自使出渾身解數。敵人被打得落花流水,傭兵團很快便開始佔據上風。而傭兵團裡的大法師幹掉好幾個魔術師後,見時機成熟,便向筽嗇愨打了個訊號,馬上興高采烈地使出陣地魔法“地裂破”。剩餘那些聚在一處負隅頑抗的敵方殘黨,這時才驚恐地發現自己腳下的土地竟不斷呈窟窿狀開裂!而且這無數的裂洞好像還具有一股恐怖的力量,一下把他們的雙腳死死吸住。中招的敵人紛紛沒命掙扎,可是卻只能見到自己的下肢越陷越深。當開裂逐漸停止,這些人也被牢牢困在地裡。

“好了,現在是時候禮貌地詢問一下想要襲擊我們的這班…”

得意的僕狨連話都還沒說完,從不遠處卻傳來一陣難聽的怪聲,既像木板撞裂的噪音,又像金屬撕裂的噪音。

“大家不要聽這個聲音!”機警老道的筽嗇愨馬上警示所有團員。

幸好眲德團員們聽覺與一般人類迥異。有的馬上關上接收聲音的器官,有的乾脆就沒有聽覺器官。少年旁邊的僕狨覺得用泥巴塞住康氏耳朵還不夠,又用大鉗一把罩住康氏的頭,連茜茜也趕來護住康氏,生怕他有什麼閃失。

而多數由人類和半獸人組成的敵方則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怪聲一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武器全部從自己癱軟無力的手中滑落。然後這些襲擊者們全數應聲倒地,身體止不住地痙攣。

其餘人除了封住聽覺,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對付這個從未知位置襲來的怪聲。只有這時筽嗇愨對僕狨說道:“該是使用‘那個’的時候了吧?”

“就是使用‘那個’的時候啦!”僕狨會意地動動它的“蝦眼”,同時拿出了一個東西套在眼下。

“你身後的小山坡上,有個可疑的身影。”不一會茜茜身體裡便傳來了筽嗇愨的聲音。

即使沒什麼人能清楚看出小山坡有敵人蹤影,但茜茜一秒也沒有耽誤。她按照團長特立波的指示,瞬間瞄準小山坡上唯一的豁口,條件反射似地即刻拉弓。流星一般的魔術利箭從天而降,直擊不明埋伏者的頭頂。

躲在暗處的敵人被消滅後,困擾所有人的怪聲終於消失了。

“卓異的精準射擊,妳乾得很好。”茜茜又再次“聽到”團長的信賴話語。

“不順便誇誇我嗎?我這可不是‘瞎眼’,我這可是利用了掛掉的‘目腱連’進行改裝的‘蝦眼’,厲害吧?”

團長沒空理會僕狨,馬上潛行去檢視那個埋伏者:這位頭頂穿了個大洞的特殊敵人,帶著長柄草耙一樣的古怪樂器,無疑正是發出怪聲的源頭。山坡該處位置也是個觀察整片荒地的絕佳地點,在此方位對人群發動聲波魔術攻擊再好不過。

有的團員想去盤問那些氣息尚存的敵人。可是這些不久前還氣沖牛斗的暴徒,在怪聲攻擊之後全都身體扭曲,七倒八歪。有的敵人不僅喪失了活動能力,恐怕再也爬不起來,而某些甚至神志錯亂,更別提回答問話了。

“這些被利用的襲擊者,看來只是從附近僱來的馬前卒。”筽嗇愨可憐起這些暴徒來。

“同意。我對付的好幾個人身手也挺外行。”康氏也看出了蹊蹺。

“只有那個使聲波魔術的才是專家。其他死鬼都是空有一身蠻力的莽漢和技術生疏的魔術師。”團員們議論起來。

“果然見勢不妙就立馬把他們盡數幹掉了啊,真夠無情的。這下好了,啥也問不到了。這次襲擊看來只是個幌子,僱傭他們的人早就打算把他們和我們一起葬送在這裡啊。”僕狨蹲下去合上那些不再動彈的暴徒眼皮。

“不用問啦。肯定是多傑熊天的人乾的。老夫想起以前就見過這種把戲。就和我的招數差不多,必須把人聚集在一塊才好使。”大法師解除了陣地魔法,緩緩說道。

“嗯,要是沒有及時找到這個埋伏著的魔術師,我們可就得戰戰兢兢地在這裡耗上好一段時間啦…”

“對!重點在於時間!事不宜遲!說不定正是某人在有意拖延我們。不管是陷阱也好,還是災難也好,我們一定要馬上趕到硫鎮去!”不安的團長馬上催促大家動身。

大家一刻也不敢耽擱,繼續專心趕路。

……

“這…”終於來到了隔壁鎮邊上,僕狨頓時睜大了蝦眼。

荒涼的小鎮上從外面看起來杳無人煙,簡直到處都不對勁,康氏總感覺事有蹊蹺。

“去給它發個通知吧。”筽嗇愨跟大法師溝通。

於是大法師走到一個稍微偏僻一點的地方,施放了一個奇特的特立波訊號。團長變得更加謹慎:“大家繼續保持戒備,小心鎮裡也有埋伏。”

大家開始小心翼翼地走進鎮子。街上某些地方看起來亂七八糟,就像經歷了一場戰鬥一樣。

康氏問僕狨:“大法師剛才放的是?”

僕狨:“它在給某人發訊號。哎,我說,你幹翻暴徒時使的那個是不是啥精靈劍術?”

康氏:“是滴!那是我從精靈大師所傳授的珍貴知識出發,注重技能引導和遷移,重視招式的組合和延伸,兼顧理論和實際的縱橫聯絡,從實戰角度上多方位分析,充分調動魔裝的靈活性,再結合我本人的特點而特別創造出…”

僕狨:“說人話!”

康氏:“簡單來說就是本人自創的哦。”

僕狨:“果然是兼顧放肆和做作於一身的戰法。我看還有些招式是你們兩個年輕人合作完成的吧?”

“嘖…這樣都被你看出來!”總想一人承包所有功勞的康氏終於露出羞赧的神色:“我嘛…自從在雙橡園修行後便大有長進。現在我們可以完美配合,由我控制魔裝人偶停留在空中,再由茜茜在魔裝人偶上附著特定的魔力粒子,這樣就可以令魔裝暫時覆蓋上保護色,隨時突襲進犯的敵人。”

僕狨:“哦…所以這個大傢伙就得以在上空保持‘隱形’的狀態待命,然後在攻擊時再‘現身’是不?那麼人偶背後那對會發光的雙翼是?”

康氏:“嘿嘿!我甚至還懂得讓魔裝攜帶和使用‘粒子武器’呢!即平時我就利用人偶積攢魔粒子能量,到了戰鬥時刻,就可以在短時間內大量釋放這種能量,施展出本大師所自創的精靈拳法!”

僕狨:“其實就是將魔粒子的流動集中在雙翼,利用魔粒子能量強化後的雙翼來重創敵人吧?”

康氏:“嘖…又被你看出來了。不過茜茜的箭術可不是那麼好猜透的。”

而此時大法師走近茜茜,也插話進來:“其實也不難猜。看到小姑娘盔甲上的紋理突然一閃我就猜到大半了。你可別忘了這盔甲原是僕狨的藏品。我很清楚作為小姑娘身體的這套盔甲有這麼個特點——只要一有魔力粒子聚集,就可以在盔甲表面看到‘流動的紋理’。我看她會的東西跟你也差不多,也是喜歡在閒時積攢魔力粒子,然後在戰鬥時再將平素儲存在身上的魔粒子具現化出特定的東西,例如…一把她愛用的柞木弓。”

康氏:“別小看她哦!茜茜可是靈活運用了精靈大師教給她的技藝,不僅會具現化出柞木弓,有時還可以具現化出其他武器和各種工具等等。不僅可以節約有形空間,減輕負載,更是利於便裝上路。實乃居家旅行,殺人越貨之必備呀!”

大法師:“還有那個看似將東西瞬間轉移後射出的技藝…依老夫看來,是不是你先用弓射出別人看不見的‘魔術磁力線’,之後把插在地上的數支矛穿針引線般連線上,然後一齊襲向敵人呢?”

茜茜點了點頭。

大法師:“而敵人的矛之所以會突然消失不見然後又再現,大概也是你中途將它們‘隱形’,跟使用了‘保護色’是同樣的原理吧?還有你射出的那個‘魔術磁力線’,居然能夠做出曲折射擊和瞬間連線的效果,小姑娘你的天賦真是不容小覷呢。”

僕狨:“的確你們懂的都是些有利於戰鬥的技能。但是嘛…我覺得還不夠。以後我還想教你們一些眲德們獨有的技能。”

“那到底是怎樣的技能呢?”康氏滿心期待。

“我會推薦那個精通防禦的大師級人物來教你們。它可是團裡其中一個槓把子呢,更是使用各種魔術屏障的藝術家,保準你們大開眼界。”僕狨的特立波語氣少有地顯示出欽佩的感情。

“這位師傅會是個怎樣的人呢?”看著僕狨那信譽保證一般的語氣,康氏更加憧憬了。

“它不僅防禦魔術了得,而且還是個戲精——一個出色得讓人妒恨的演員!這傢伙很會表演,每撕掉一層臉皮簡直就是另一個人!就算不加入傭兵團,它的演技也足可讓自己賺大錢名揚大陸。”

“你說得那麼神乎其神,那它人到底在哪?”

“我想等下你們兩個自然就會見到它了!”

然而大大超過預想的等待時間,大法師一開始發出的訊號仍然沒有迴音。

大法師:“蔥頭理應出現的…它到底…大家不如分頭找找?”

僕狨:“它該不會又化裝成什麼角色,等會跑出來嚇我一跳整蠱我們吧?”

這時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了一陣喧譁聲:

“天哪!有群獸人!”

“獸人攻到這裡來了!”

“昨晚的事情果然就是它們乾的!”

“大家快逃啊!”

於是藏在各種巷道角落裡的人陸陸續續跑了出來。康氏猜想這些都是鎮民,想去找他們其中一個問些問題。可是還沒開口他差點就被一塊小石頭丟中了——逃跑的人裡面居然有人向他們隊伍丟石頭。康氏這才發現鎮民臉上全都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對於眲德的負面感情——極端的厭惡、莫名的驚恐……

康氏五味雜陳地望著那些逃跑者的背影:“那些人全都…”

僕狨不屑:“這樣豈不更好?讓那些惱人的種族歧視者都滾蛋去吧!”

“正好也可以讓我們更安靜地勘查一下這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已經早就習慣被人排斥一般,筽嗇愨並沒有在意鎮民們的冷眼,繼續默默地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團長想去哪裡做什麼?”康氏看著筽嗇愨默默離去的背影。

“是時候讓你看看我們老大出色的‘考古’能力了。我們不用出聲,跟著它在旁邊看老人家炫技就好啦。” 筽嗇愨一個人去到街道上最為狼藉的地方調查,僕狨拉著康氏從後緊緊跟上。其他人則分頭去找那個神秘的同伴。

整個小時內筽嗇愨都蹲在一個廢墟上默不作聲地這裡瞧瞧,那裡摸摸,絕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

“團長到底在研究什麼?”

“噓…這就是專業的考古人員。等會兒老大就會自言自語告訴我們看到什麼了。”

等得太久的康氏試圖悄悄走進廢墟里面去偷看,但是剛踏進半步便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呀!”康氏被一隻埋在爛木頭裡的黑手嚇得不輕。

“那是重要的屍體,小心別踩到了。”久久不出聲的團長終於站起身來發話:“這是其中一具,我等會還要進一步觀察這些被火燒死的人。但這些遇害者也並不全是被火燒死的,還有被瓦礫砸死的,有幾個受的傷也很是蹊蹺…”

“那麼蔥頭…”僕狨十分擔憂地問道。

“不,我全找過了,沒有發現它的屍體。但它極有可能來過。喏,你看這個…”

看到團長手心裡的東西,僕狨的蝦眼頓時豎了起來:“這燒黑的菸屁股…是它愛抽的藻煙!”

“雖然到處都燒得不成樣子,不過幸虧掉到地上的菸灰缸挺厚實,因此被倒扣著的菸灰缸罩住的菸蒂還好好的。這是現場少數幾樣還沒被燒燬的東西了。”

僕狨停止特立波,在背後偷偷地對康氏小聲說道:“其實只是因為老大抽鼻菸上癮,所以才特別關注煙一類的東西哩。”

“咳咳!好了!那些看來似乎很複雜的線索,如果適當的觀察,並加以理智的思考,往往最能說明問題。我推測,蔥頭極有可能曾在這裡跟別人戰鬥過,並且成功撤退。”

“你怎麼知道…”

“喏、來了來了,孩子,精彩的一刻!”僕狨激動地提醒康氏集中注意力在團長的特立波上。

筽嗇愨:“這個廢墟現場很明顯是一個酒館,燒焦的吧檯和無數散落破碎的酒瓶酒杯都透露著這一點。”

僕狨:“但是據我所知,它只愛抽菸,可不怎麼愛喝酒。”

“這並不能排除它是被人騙過來或者被強迫帶進來的可能性…”筽嗇愨搬開了一塊瓦礫:“酒吧裡也有一處塌方引起了我的注意。你來看看這裡。”

“這一堆燒得不成樣子的柴架子?”康氏順著筽嗇愨所指的方向看去。

“雖然已經嚴重變形,不過還是可以看出這整個不成樣子的大木框架原是酒吧內的一個大看臺。從表面看上去我起初誤判了這個平臺是被燒塌的,但當我繼續仔細去檢視它原來的承重樑柱等連線位置附近,卻發現上面有幾處不尋常的損毀處…”

僕狨:“難道是…被人故意破壞的?”

“很有可能。只要這幾個連線部位被弄斷的話,整個看臺很容易便塌下來。”筽嗇愨抬起一條碳化的樑柱:“而這些被塌方壓住的屍體,也很有可能是蔥頭當時所面對的敵人…”

僕狨:“這都是些什麼人?”

康氏:“看穿著我猜都是些下三濫的魔術師。他們連一件像樣的魔裝都沒有。懂行的魔術師至少都會給自己添置一些輔助用的魔裝。”

筽嗇愨點點頭:“不錯。還有你看這碎成一地的玻璃瓶。”

康氏撿起半個檢視:“這些爛酒瓶有什麼特別?”

“在火災的混亂中打碎好幾個酒瓶很正常。可是在現場你找到任何一個完整的玻璃瓶了嗎?”

“果然沒有!”僕狨環顧四周才發現這一異常。

“幾乎全都摔碎了,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而且你看那燒焦的酒架上空空如也,酒瓶都不在它們原本該呆的地方。”

康氏:“咦?酒瓶真的扔得到處都是…”

“順便我們也可以看到,儘管碎片四散,但是沿著這些碎片的軌跡和方位再推測一下,我們就可以猜到它們原本全都是來自吧檯和酒架的位置。”

僕狨:“也就是全部從那裡面扔出來的?”

“那最可能的就是,各種酒瓶玻璃瓶都是被人在同一地點故意向外丟擲丟碎的。”

“你是說有人躲在吧檯跟酒架後面,不斷地把全部酒瓶扔出來?”康氏終於看出了端倪。

“不錯。還有,你看看這個結實的吧檯。它有幾處被極度燻黑的地方,被攻擊的痕跡清晰可見。”

“哪裡清晰了喂!”僕狨吐槽起團長的眼力來。

“你看這些受到衝擊而凹下去的表面,顏色特別黑,還有部分被完全碳化,我推測是被火球術攻擊過的痕跡。我猜蔥頭用吧檯作掩護,暫時擋住了魔術攻擊,不僅死裡逃生,還成功逃出去。因為吧檯裡邊並沒有任何一具屍體。”

“原來是一班專司火系的圍攻…”可是僕狨話沒說完便被團長打斷:“不,還有用冰系的。你看這裡這具屍體,半條腿還是好好的,可是身上其餘地方…”

“全都燒得不成樣子了。”康氏勉強睜開眼睛去觀察屍體的慘狀。

“我猜這個人很可能當時是一條腿被凍住,最後才被火波及的,於是死狀才會變成如此。”

僕狨有點不滿意:“難道這不可以是一條假腿嗎?或者說用東西擋住了,或者剛好撲滅了腿上的火什麼的…”

“我肯定自己剛剛捏過,這不是條假腿。最直接的證據——”筽嗇愨一下扒掉了屍體的靴子:“就是他腳尖居然有凍傷的痕跡。當人全身著火後,誰會第一件事就是去撲滅腳上的火?並且我看這周圍沒什麼東西能阻止火勢蔓延到他腿上。而且就算他給自己施加了護罩防火,可是卻為何只保護到其中一條腿?這都說不通。唯一比較站得住腳的,就是他的腳受到了冰系魔術攻擊。”

僕狨:“但蔥頭可不會使冰系魔術。”

筽嗇愨:“所以這大機率是敵人乾的。我猜現場混亂得敵人已不分敵我地盲目攻擊了。”

“太厲害了,僅憑這些蛛絲馬跡就…”康氏頂禮膜拜,他覺得團長的推理是那麼地毫不費力。

“還有那個窗,看痕跡是被人從裡向外踢壞的。我可以大膽猜測這是蔥頭成功逃出災難的證明。外面還有好些地方,很值得我去仔細研究…”筽嗇愨撂下兩人又轉頭去外面調查了。

康氏試圖悄悄湊前去看,他吃驚地發現團長大概正在從事著令少年難以想象的艱難任務——它一直在一堆混亂不堪的腳印和灰燼之中摸索著門道,真是件無比繁複的累活。

不過調查總是意外進展,不一會便有其他團員報告發現了斥候蛛的屍體,分佈點恰好和團長正在研究的足跡連線了起來。

又是長時間默不作聲的勘察和思考,康氏在一邊站得腳都麻了。既然自己又幫不上忙,他索性暫時離開專注的團長,在鎮裡到處無聊地瞎晃。

“嗯,到處都有斥候蛛的屍體。看似雜亂,不過認真去觀察,還是可以看出一定頭緒的。”

“難道老大你已經…”

“嗯,蔥頭跟它們的搏鬥路線我已經大致摸清了。”

“真不愧是老大!”

“你看,這兒、這兒跟那兒……”筽嗇愨領著僕狨到處走,甚至還跳上了房頂。

康氏在附近街道上發現好些突兀的坑洞,他好奇蹲下去看,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怎麼坑裡會埋有黑煙發生器…”他伸手進坑裡,從土裡刨出一個損壞的魔裝。一會兒從別的街上又挖到一個。這些能夠製造黑煙的魔裝,看起來同樣像是在巨大的衝擊力擊中地面的時候,連同爆開的土地一同被破壞的。

“我看還是別去碰了吧。這些個魔裝發出的東西說不定有毒。”僕狨這時恰巧和到處走的康氏碰面了。

“你說這是黑煙發生器?”同行的團長聽到了康氏透露的事:“埋在地下損壞的魔裝…這果然和我觀察到的黑色粉塵吻合。”

康氏:“你們剛剛又在查什麼?”

僕狨:“唔…這附近有特別多半獸人圈養的斥候蛛死屍。我們一路順著屍體痕跡來到這條街。”

“難道說…是熊天的人乾的?”康氏又來勁了。

“我看很像。而且蔥頭可能從很早開始,就被熊天的人盯上了。”

“不過暫時依我看他們還沒有成事。你看這些在街上突然集中起來的屍體,都是被巨大壓力解決的。”筽嗇愨不見了,兩人發現團長又跑去了街道拐角處。

“哇!”康氏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到處都是魔獸破碎不堪的屍體。

“哈!我就知道!這顯然是蔥頭的得意技!”僕狨讚歎道:“那傢伙用好幾面魔術屏障把這些惱人的小東西集中在一起壓扁了!所以我說,開著魔術護罩有顯而易見的好處,因此敵人放出的煙霧沒能有效地對它造成傷害呢。那些腳印和一路的魔獸屍體告訴我蔥頭當時可是在煙霧中精神飽滿地蹦躂哩。”

可是又跑到另一邊默默勘查的團長並沒有發話,康氏開始感到一種莫名不妥的氣氛。

筽嗇愨蹲在數個大坑附近,旁邊又多出了好些魔術師的屍體,而且附近街道和民居損毀也特別嚴重。

“它…終於使用了‘反射’。”感到團長發出的特立波很不穩定,越來越多團員趕了過來。

“這可是蔥的垂死技能…”倒吸一口涼氣的僕狨不敢再說下去。

團長默默從最大的一個坑裡拾起了一片蔥葉樣的東西,緩緩透露道:

“蔥頭這人有個壞習慣——就是總喜歡成天開著魔術屏障到處跑。按它的說法是以防萬一被人從背後偷襲。而普通人雖然看不見的它的魔術屏障,但是它這樣反而成了那些精通魔術門道之徒的靶子。你看看這些魔術火球的灼燒痕跡…蔥頭是專精防禦的大師,一夥人終於在這裡趕上了它,對它發動了圍攻,可見它當時陷入了多麼令人絕望的境地…雖然恐怖的火炎和高溫沒能把它馬上燒成灰燼,但是蔥頭長時間與外界隔絕,最終使它窒息和力盡而亡。這正是它護盾的缺點之一。儘管它也曾經試著逃離,但是敵人數量眾多,窮追不捨,十分殘忍。這些無情的傢伙很顯然預先研究過他們這個勢單力薄的對手,你看這些整齊的因為強大後座力而拖長的特殊腳印,可以明顯看出他們早已計算好了攻擊時機。他們同時在四面八方同時向蔥頭髮射‘衝擊波’,用強大的擠壓力和反作用力迫使蔥頭牢牢地被固定在這個煉獄一般的鬼地方,直到被燒成灰燼。我仍很納悶蔥頭是怎樣被人研究出弱點的。因為按道理它向來喜歡獨來獨往…幸虧直到最後頑強的它依然為我們留下了無比寶貴的東西…”

趕到的大夥看著一切都被燃燒殆盡的空洞大坑,默不作聲。

傷感的它忽然轉向趕來的茜茜:“小姑娘,我想讓你試著把它保護下來的這最後一片甲吸收進去,這是蔥頭遺留下來的比它生命還珍貴的東西,我希望妳會從中習得最強的防禦魔術…”

它把那塊像灰燼一樣的精華放在了茜茜頭頂上,接著那塊小小的甲片突然發出了奇特的光芒,慢慢地和茜茜融為一體…茜茜感到體內被一股溫暖的力量貫通,頭腦裡彷彿瞬間掌握了防禦的奧秘。

堅強的筽嗇愨很快平靜下來:“除了這些,你們還有沒發現其他什麼?”

大法師:“我發現了一個爬滿了火紅蟻魔獸的土堆,我猜想是火紅蟻魔獸的窩。”

“走!”直覺有事的僕狨馬上催大家趕快到現場去。

來到一處樹叢,康氏靠近仔細一看,卻驚奇地發現這窩裡貌似有一個跟蟻魔獸格格不入的東西藏在內部。看著這個被蟻魔獸團團保護著的內裡乾坤,衝動的年輕人很想第一個去揭開謎底。

然而第一時間讀出康氏興奮急切心情的僕狨,快快擋住了年輕人的手。

“且慢,讓我來開吧。小夥子。這種事全大陸大概也只有我們才能幹。”

接著它掏出了個一個小罐,從裡面倒出了一點蜜汁。靈敏的小蟻獸立即洶湧地奔向蜜汁。

“真是個引開蟻獸的奇特方法!”康氏也被這吸引住了。

蟻魔獸被引開後,它們重重守護住的東西終於露出了真身——原來是一個巨大的魔獸蛹。

“嗯…看來時間差不多了。”然後僕狨又掏出了另一個小罐,往魔獸蛹上灑了一些粉末,之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一隻帶著碩大雙翅的蝶魔獸,慢慢地從奇形怪狀的醜陋魔獸蛹中破殼而出,堪稱奇景。康氏內心默默讚歎著,眼睛一直捕捉住這個難以形容的生命奇觀。最後出乎康氏意料之外,這個蛹孵化出的竟是一隻異樣美麗的卡申夫鬼美人鳳蝶。少年很想伸手去捉,但僕狨再次嚴厲地擋開了年輕人不安分的手。等這隻魔蝶靜靜地停留在窩外的時候,僕狨此時才慎重地用不知名的魔術“封印”,捕捉住這隻剛剛羽化、飛行動作尚顯遲鈍的小魔蝶。

僕狨馬上把魔蝶小心地交給了團長,儘量不看一眼。筽嗇愨則仔細觀察了魔蝶的翅膀,又把那個蛹的外殼小心翼翼地撕開,展平,認真的觀察著。

很感興趣的康氏也圍過去看。剛開始他沒看出什麼名堂,但當他費勁地瞪大了眼睛,才逐漸看到令他驚詫不已的事情:

蝶魔獸的翅膀上和蛹殼上,居然密密麻麻地寫滿了眲德的文字!

少年猜測,這是一種密函。這就是團員們利用精心培育的蝶魔獸來傳遞重要情報的極秘方法。只要哪個圖謀不軌的人魯莽地想要捕捉這隻危險的魔獸,保準第一時間就會遭到鬼蝶的鱗粉攻擊。不過這封特別的“密函”就算送給康氏也看不懂,因為上面貌似寫的全是些眲德才用的文字,對外族人來說宛如天書暗號一般。

難怪僕狨說這種事只有它才能幹,整個大陸大概也只有筽嗇愨的人可以安全地做到這樣的事情。

團長靜靜地看著這些文字,但是耗時簡直過了火,而所有人此時也只能耐心等它看完。康氏對這封密函的內容愈加好奇了。雖然從顴縫上的兩個空洞看不出這位團長的任何表情,但是在閱讀時筽嗇愨心頭一閃而過的一絲悲哀情愫,卻被康氏在不經意間捕捉到了。然而就連這位身經百戰的團長都抑制不住,如此罕見的感情激盪,那股強烈得能夠溢位特立波的情緒起伏——卻又在轉瞬間被這個傳奇傭兵以堅強的意志給壓制過去,深深地掩藏起來。

這封“密函”大概已經被施加了“閱後即焚”的魔術,團長看完後馬上便消失不見。而內容跟團長的所思所想,全大陸可能也就只有筽嗇愨自己一個人才知道了。

*註釋:

1.不僅是康氏幾乎忘了有“入團試煉”這回事,甚至連作者也差點遺忘在54話中有寫過這麼一回事。

2.茜茜盔甲紋理突然一閃的原因是,在她使用魔力粒子的時候,帶魔力的盔甲表面會有魔力粒子流外溢,從而產生髮光現象。

3.僕狨所提到的,利用掛掉的“目腱連”進行改裝的“蝦眼”,其實是僕狨從目腱連屍體上提取出其特有的超聲波聲納,並根據其能夠發出超聲波探測物體方位的特點(推測其原理類似地球上的蝙蝠),協同其他團員製作出了特別的聲納魔裝,能夠裝備在自己的蝦眼上,偵測出埋伏者所在的位置。可惜僕狨的超聲波無法干涉埋伏者所用的怪聲波(推測其怪音主要為次聲波攻擊)。因為只有當兩個頻率相同、振動方向相同且步調一致的聲源發出的聲波相互疊加時才會出現干涉現象。而當兩束波頻率差異很大時,並不能出現干涉現象。而且聲波的干涉只能發生在某一區域內(相交的區域)統計能量的“疊加”,但不會改變聲波的傳播方向和性質。所以僕狨尚沒有辦法進行反干擾,暫時還是隻能依賴茜茜的箭術。

4.人如其名,“蔥頭”是一名頭大長得像洋蔥的類人型眲德。“蔥頭”一名的靈感來自《Final Fantasy》系列中“玉蔥劍士”的名稱。

5.僕狨用來引誘火紅蟻魔獸離開的液體,可能是一種特殊的蜜汁,大概是從蝶魔獸幼體身上提取出來。而灑在蝶蛹上面的粉末可能是一種蛻皮激素,可以極大加速蝶魔獸的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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