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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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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氏失算了。他原以為沒有精靈魔術加護的旮銩斯在中計之後怎樣也會受傷倒地,可是在最後關頭還是想不到精靈的反應竟是如此之快。現在少年面臨著最惡劣的局面——精靈大漢蓄滿魔力的恐怖拳頭高高舉起,正準備砸向人類的血肉之軀,自覺在劫難逃的康氏閉上了眼睛……

然而在必死的頃刻間,突然飛來一根老木杖,無比準確地命中了旮銩斯的手臂。強大的力量使他馬上停下了攻擊動作,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手。

此時不知從哪裡毫無預兆地走出一位老者——彷彿附近哪棵不起眼的樹木突然就幻化成老人的形象一樣。這位老者留著長長的眉毛和鬍子,滿臉像纏著樹根一樣的皺紋。雖然走路老態龍鍾,但是慈眉善目,身上穿著看起來是精靈族的華貴服飾,渾身上下散發著平和安祥的氣息。

“長老大人!?為什麼…”旮銩斯看見老者無比吃驚。而同時發現老者的龍戼也馬上五體投地匍伏在地上。

“旮銩斯,你打破約定使用了精靈魔術…你已經輸了。”老者緩緩說道。

“可是、可這只是人類卑鄙的文字遊戲而已!長老,我根本就沒有承認他的規則!”旮銩斯跪下來連忙辯解道。

“旮銩斯,虛心承認自己的失敗罷。一草、一木、一花、一世界已經全部看得見你輸了。即便你口中從未允諾,但老夫卻早已感應到了你內心的波瀾。你內心其實早已認可了這次賭博——所以,誠摯地承認自己的落敗罷。不因對手弱小而自滿疏忽,也不因短暫失誤而氣餒。世間總有輸贏,直面現實,這是一種無上的勇氣,也是精靈的榮耀之一。”老者一步一步地緩緩走向兩人。

“不,長老,你也不要被這個人類騙了!這完全跟勝負無關,全部只是一個卑鄙的圈套罷了。”旮銩斯繼續辯解。

“但事實上,這位人族小夥的確用他自己的方法贏了。勝負已然分出,糾結於別人用何種方式獲勝還有什麼意義呢?只有放寬心懷才能擁有最後的勝利。老夫認為,光明正大地認輸比糾結於獲勝是否光明正大還要重要得多。而且你認真看看這位勇敢的少年,他就從未糾結於勝負之事。他心中所盛滿的,全是別人的安危。他可以僅僅是為了救出摯友而拼儘自己的全力。他使出的全部謀略沒有一分是為了他自己,為了救出摯友他甚至甘願捨棄一切,你眼中的勝利對他的生命而言,其實根本沒有意義啊。”老者慢慢走到了兩人之間。

“……”旮銩斯無法辯解。

而老木杖還是一直紮在旮銩斯的手臂上。出於對長老的無上敬畏,旮銩斯一直都沒敢碰這根木杖一下。而現在老者才慢慢地把深深扎入壯漢肉中的木杖取下來,一邊說道:“你大概也未曾擁有,為了別人而捨棄一切的經歷吧?”

旮銩斯終於鬆開了攥緊的拳頭。

“不僅是你,就算活過了漫長的歲月,大多數的精靈也都未必有過這種刻骨銘心的經驗呵。”老者對著旮銩斯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旮銩斯默默地聽著老者的教誨。

“坦然地承認自己的不足,虛心地從人族身上學習……這絕對是你從未有過的體驗。”

“實在…慚愧。”旮銩斯低下了高傲的頭。

“這就當作是年紀輕輕的人類給你上了無比寶貴的一課罷,年輕小夥子們。”說完慈祥的老者轉過頭,輕輕握住了康氏的手,把少年從地上扶起來。

康氏感覺老者看著乾枯的手出奇地無比柔軟……忽然好像有一陣溫暖的氣息透過老者的手流向少年的全身,他驚奇地發現自己全身原先緊繃著的肌肉變得無比放鬆,身上的痠軟和疼痛居然也漸漸緩解了。

“這是…”康氏睜大眼睛看著微笑的老者。

“你真是無比幸運,人類。這可是能夠幫你復原的精靈魔術。”旮銩斯代替老者回答。

接著老者向茜茜招手,茜茜不由自主地就走了過來。老者另一隻手僅僅觸碰了少女一下,她也馬上感覺到渾身都被一股暖流貫通,整個人都舒展開來。

老者:“旮銩斯,天空、大地、森林時時刻刻一直在注視著我們,因此我們不管什麼時候都應該謹言慎行。但我透過花草樹木感應到了你無法控制的憤怒。何以非要對這兩位來自人類世界的小客人無禮?”

“長老,我的憤怒是因為他們絕對犯了嚴重的罪行,這是無可置疑的。”旮銩斯指著茜茜說道。

“長老,請容在下冒昧地說一句…這件事情肯定有些誤會。”一直匍伏在地的龍戼終於抬起頭來為人類說話。

“嗯…這個孩子的話可能有道理。”老者捋了捋長長的鬍子。

“長老,您要知道,他們兩個可是奪取了…‘橡木弓’!”憤憤不平的旮銩斯從背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弓箭。

那正是精靈王子送給他們的弓箭。康氏這才想起來,在武神殿外最初跟旮銩斯接觸時的情景。當時旮銩斯應該是發現了茜茜轉過身離去之後,腰背彆著的東西。

“不好意思,你完全弄錯了!這可是精靈王子送給我們的東西!”康氏大聲地反駁。

“一派胡言!這怎麼可能!這可是我們雙橡園無比重要的國寶!”旮銩斯怒目圓睜。

“可這的確是王子送給我們的。”茜茜一臉委屈。

“你們這些可惡的人類事到如今居然還在撒謊!沒有一個精靈會把祖傳的無價之寶輕易地送給人類!肯定是你們用卑鄙的方法盜竊得來的!這把比精靈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居然會落到你們人類手上,說不定…王子已經遭遇不測…”旮銩斯不敢再想下去。

“有時話也不要說得那麼絕對,年輕人。”老者把手輕輕放在旮銩斯顫抖的手上。

旮銩斯:“如果不是你們偷來搶來的東西,為什麼要落荒而逃!”

茜茜:“是你粗暴地抓住我們,我們才…”

康氏:“而且還不聽解釋,馬上就叫了一堆人來團團圍住我們,至於嗎!”

“連小的也覺得…實在有點…過分啦”龍戼也難為情地欲言又止。

“旮銩斯…請稍微控制自己的情緒。”長老帶著責備的語氣。

“是…”旮銩斯降低音量。

“老夫選擇相信這兩個人類的話。雖然我沒法確定他們是怎麼得到橡木弓的,但我相信人類應該並沒有做對王子不利的事情。”

旮銩斯:“長老您為什麼如此肯定…”

“你也知道,那個任性王子出去之後,就自作主張地切斷了我跟他之間的感應…雖然這個王子總是無法讓人心安,但我派出去搜尋王子行蹤的鳥兒們終於從遠方回來了。這些孩子們告訴我,王子正在前往南方,平安無事地跟鐨爾蕊待在一起呢。”

康氏想起了和龍戼躲在樹叢的時候,在他們頭頂上飛過的那幾只巨大的鳥。

“呼…實在太好了。”旮銩斯跟龍戼都鬆了一口氣。

長老:“所以我相信人類沒有傷害王子,應該也沒有撒謊。”

“就算王子沒事,但也不能證明橡木弓不是他們偷來的!”旮銩斯依舊固執。

“我有話要說。”茜茜向前一步想要解釋。

“請講,不用擔心,小姑娘。我相信你。”長老溫柔地說道。

接下來茜茜便把他們跟王子一行相遇並且一起冒險的全部經歷都說了出來。長老聽了連連點頭。

“原來實在是一場不必要的誤會呀。”

“看來的確是我…實在太抱歉了!”旮銩斯把頭低得更低了。

“那麼請你使用人類認可的方式向他們道歉吧。”長老輕輕拍著旮銩斯的肩膀說道。

單腿跪著的旮銩斯二話不說,馬上改為雙腿跪下,頭貼著地向人類真誠地認錯。

長老:“其實只要一開始好好地說話,事情就不必變成這個樣子了。你實在是在太容易激動啦,旮銩斯。”

“是…一想到王子的安危,我一時就控制不住亂了分寸。”

“這還是跟他常常習慣使用情緒激烈的精靈魔術有關。看在他只是一時魯莽衝動的份上,請兩位原諒他吧。”

面對兩位人族少年,長老也鄭重地低下頭道歉。

“長老…”看到尊貴的長老也主動向人類認錯,旮銩斯無比後悔。

“實在是很對不起啊,親愛的客人。”長老再次道歉。

“旮銩斯他也只是太過於緊張王子和國寶的安危啦,其實大家也都有誤會。”茜茜寬容地說道。

精靈的態度轉變之快,大大超出康氏的意料。雖然茜茜接受了道歉,扶著旮銩斯起來。然而康氏此時卻還是想扭扭捏捏地裝模作樣。

“切!看在長老跟王子的份上,才稍微原諒你的。”康氏不情不願的樣子簡直讓人無語。

“你…給我適可而止…”茜茜偷偷碰了康氏手肘一下。

“你們肯原諒這次誤會,犯而不校,那可真是皆大歡喜。能夠進來這片森林的都是受歡迎的客人。為了賠罪,請二位貴賓務必要留在我們雙橡園做客。”

“唉~本來已經沒什麼心情待在這裡的,看在長老那麼誠心的份上…”看到康氏仍口是心非,沒等他把話說完,茜茜就用力一把掐住他腰上的肉。

“那麼,武神殿的話…”茜茜剛好正想問,旮銩斯就握著她的手說:“武神殿隨時歡迎你們。在此期間兩位將會接受我們最高規格的款待,隨時可以自由進入武神殿修煉。同時也歡迎兩位使用雙橡園內的其他設施,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滿足各位的要求。”

“哇~真的是非一般的貴賓待遇耶。”茜茜喜出望外。

長老:“二位既然說到是為了變強而來,我等必將全力協助。這才是我們精靈族人秉承的好客之道。”

康氏覺得幸福真是來得突然過頭。不久前還在捱打,現在竟意外地一下子變成貴賓。不僅精靈的態度轉變喜人,從天而降的福利更是感人得說不出話。

“啊!長老英明!事情一到長老這裡總能妥善地解決,實在太好了!”龍戼高興地拍著手說道。

“接下來你可以幫一下忙,為兩位貴賓去打點一下麼?”長老轉向龍戼。

“在、在下遵、遵命!長老大人!”龍戼再次五體投地匍伏在地上。

接下來一行人融洽地跟著長老往雙橡園深處走去。

*註釋:

精靈長老全程都很貼心地使用了人類也能聽懂的語言。旮銩斯也只能跟著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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