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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慕顏一雙猩紅的眸中浸滿了的淚水，瞬間就決了堤，不管不顧都湧了出來，滿臉的淚水盡數都落在了懷中人的身上、臉上...
她任由滿臉的淚如雨下，卻不讓自己發出半點哽咽的啜泣，一把嗓音冷的就像灌進了風：“你是在哪裡找到她的？”
阿醜看見她這樣，胸口處好像被人狠狠地扯住了似的，嗓音也沉沉道：“郊外的一處亂葬崗，我找到人的時候，已經就是這個樣子了！”
慕顏這才垂下了腦袋，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唇，只剩一陣微弱且壓抑的鳴嗚從她的嘴角漸漸溢位...那個樣子，像極了野外找不到母狼的小獸。
阿孃...
都怪她！！
都是她！！
“你...節哀！”
阿醜伸了伸手，忽然很想將眼前縮成一團的瘦小人兒攬進懷中，卻終究還是忍住了這股衝動，只剩嘴邊的一句不痛不癢。
儘管一開始不知道這個渾身是血的婦人和她是什麼關係，但是此刻他也猜到了一二。
慕顏沒有說話，她緊緊的將懷中冰冷的毫無生氣的人抱在懷裡，一雙瘦弱的肩膀抖動的就像是寒風中的碟。這劇烈的傷心欲絕讓她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臉上的淚洶湧的就像下了一場暴雨。
她懵懂的就像一個被丟棄了的孩子，瞬間就茫然的不知所措，只剩劇烈的喘息和哽咽：“阿孃，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都怪我！！”
“阿孃！阿孃！！”
“阿孃，不可以這樣的...”
“阿孃....”
終於，那把繃緊的弓終究還是斷了...
“啊！！！！！！”
“啊！！！！！！”
她突然抱著懷中的阿孃，顫抖又撕裂的大喊著，那悲痛欲絕的喊叫，幾乎要把整座佛像都震碎了....
驀地，慕顏的嘴角突然毫無徵兆的溢位了絲絲的血跡。
阿醜一直在她的旁邊，發現了異常之後，一雙琥鉑色的瞳孔驀地縮緊，然後趕緊將她一把扯了過來，使勁掰開了她的唇瓣，急切道：“你張嘴！！！”
但是被他一把扯過如同落葉般的女子卻似乎毫無所覺，只緊緊的抿著自己的唇，任由裡面的血腥瀰漫。
她只想要...去找阿孃...
眼看著血絲漸漸越滲越多，阿醜無法，只能用盡了力氣，生生將她的唇掰開，然後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嘴邊。慕顏兩眼空洞的彷佛一個已經破碎了的瓷娃娃，壓根沒有思考，直接就一口狠狠地咬在了阿醜的手上。
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但是他的眉頭只是皺了皺，卻並未吭聲。
也許，終於是鼻間的血腥氣太過濃郁，她突然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然後齒間鬆動，喃喃道：“阿醜，我阿孃是被我害死的...”
說著，她虛脫般的跪坐在了地上，然後將自己縮成一團，傷心欲絕的哭聲伴隨著哽咽，口中斷斷續續：“我明知道這樣做有風險，可還是讓阿孃以身涉險。明知道阿孃一個人在那邊，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卻依舊讓她服下了藥，還安慰自己說不會有問題的！我的阿孃...那麼愛我的阿孃，是被我...她最信任的女兒，親手害死的！！！！嗚嗚嗚嗚嗚嗚....”
她的眼中，盡是碎裂了的淚光，一番聲嘶力竭的自言自語，讓阿醜的心上扯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心疼。
他突然也蹲了下來，雙手搭在她的肩頭，目光沉著道：“我不認識你的阿孃，也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是，你連一個毫不相干的乞丐都能施以援手相救，怎麼可能會害自己的孃親？！這裡面，顯然是有誤會！我找到你孃親的時候，她似乎生前受了很大的折磨，你難道不想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嗎？另外，我將她從墳堆裡帶出來的時候，發現她手裡使勁拽著一塊撕碎了的布帛...”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阿醜趕緊將那塊收起的布帛放到了她的手裡。
慕顏似乎這才回過了生氣，一雙黯淡無光的眸子轉到了阿醜的臉上，又移向了手中那塊破碎的布帛上。
“你看，這布料顯然不是一般的百姓能用得上的。你阿孃的死和你無關，是被有心人害死的！”阿醜的話依舊響在耳邊。
“被人害死的...”慕顏跟著他喃喃自語。
“對的，你的醫術這麼高明，連我都能治，想必你阿孃的那個藥，你一定是有萬分的把握。而且，你看她身上...”阿醜又指了指地上躺著的冰冷屍體。
慕顏驀地眼中又聚滿了淚水：“阿孃...”
“不管怎樣，人死不能復生。我想，你阿孃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阿醜看她漸漸地回過神來，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慕顏將手中那快碎布攥緊，然後抬頭看著破廟的上空，想要努力的將這淚水收一收，再收一收...
阿醜說得沒錯，她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是誰要將阿孃置於死地！
如果按照她之前的計劃，阿孃只是感染了傷寒，可能會被慕家瞞著她偷偷處理了，但是絕不可能會節外生枝又對阿孃做出這些多餘的事情！
想起阿孃身上的那些傷，慕顏原本硬生生憋回去的淚水，又瞬間如決堤的洪水，猛地就湧了出來。
阿醜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並未再出聲安慰。
從他第一眼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就知道她絕非一般柔弱的女子。只是此刻遭遇這樣的變故，饒是任何一個常人，都有可能暫時迷了心智。
但是，當看見她強忍著想要壓抑住的那股淚意又這麼洶湧的流了出來，他的心裡還是不由得被揪緊，喉嚨也跟著有些乾啞。
她一定很愛很愛她的孃親吧！
阿醜驀地眼神溫柔，瞳孔中倒映著的全是她瘦小的影子。
待情緒漸漸穩住之後，慕顏忽然低啞著嗓子道：“阿醜，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一個忙，我想幫阿孃簡單的收拾一下...”
“好！”
阿醜沒有問她具體什麼事情，隻眼神定定的點頭。
慕顏這才從袖口拿出一些碎銀子，然後朝他道：“你去東西街的那間成衣鋪子幫我買套乾淨的衣服，然後再幫我燒點乾淨的水，我要簡單幫阿孃清理一下身上的傷。”
阿醜接過了銀子，點頭就走。
慕顏蹲下身，狹小的空間裡頓時就寂靜下來，只聽見外面偶爾略過的幾聲寒鴉叫。
她看著躺著的阿孃，心裡是一片空落，那股悲嗆又從心裡冒了出來，反覆碾壓著她。
從今往後，她就再也沒有阿孃了...
想到從前的種種，她的鼻尖忍不住又泛了紅。
驀地，她吸了吸鼻子，然後拿出繡帕，將臉上的淚水都擦拭乾淨，便開始替阿孃一樣一樣的清理著身上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