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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詐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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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安(an)豸城街上的行人給突如其來的大雨澆得七七八八。城中第三大的酒樓喚作“羨亨酒店”,近日民間傳聞店門口死了人,因此生意不大景氣。

掌櫃眉頭緊鎖,死死盯著門口。他恨透了這場雨,雨將本就稀少的顧客衝得四散,更恨門口那來歷不明的小乞丐,那廝嚇得零散的顧客都不敢踏進店門來!

有言道:“奪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憑掌櫃的換算標準,午後他的父母已給雨和那乞丐殺盡,在此基礎上他們還欠上掌櫃兩對父母。

雨勢漸急,雨點近綠豆大小。門口那來歷不明的乞丐兀自地淋著雨,一言不發,時而俯視腳底的井蓋,時而望著店門的牌匾,活脫野間飄蕩的怨鬼。

半個時辰前,掌櫃就見得那渾身是泥的乞丐意圖進店避雨。那時他尋思店內地板拖得乾淨,可莫沾上那乞丐腳底的泥,便捨身擋在店門切斷交通,只盼那乞丐望而卻步。

掌櫃生來一副惡煞相,幾年前有天師作客店內,說掌櫃面相能鎮怨鬼,是除妖之材。掌櫃對此深信不疑,他平日雖見不得怨鬼,但作勢怒目態如夜叉,倒是能嚇退不少窮鬼。

但他那惡煞相卻對門口乞丐不起作用。

對方性格也倔,倒是站店門口,不進也不退,想來是攪定掌櫃的生意了。兩人時時雙目相交,作了半時辰僵局。

掌櫃心中暗罵店內那幾個打手,他們不知發什麼瘋集體請了假,害得他今日攆不走店門外那崽種。

“掌櫃的!你們這豬肉裡,咋還摻了(his mother’s)人肉?!”店內兀地炸出一漢子的聲音,嚇得掌櫃以為打了雷。有聞道“顧客憤然無疑於天公作怒”,那確實與打雷無異。

掌櫃再也顧不上門口的乞丐,忙奔向店內。午後的店裡只有一桌客人,倒也好找,掌櫃一回頭便見得進店正數第七桌坐著的三名灰袍漢子。

依外表氣質看來,三人不似尋釁的潑皮,大概是江湖上游蕩的散修。這類人無門無派,居無定所,於江湖各憑本領生存,其中有為善者行俠仗義,也有作惡者燒殺搶掠。

散修們難以管控,這類人無異於僱傭兵,分散開來會擾亂治安倒也罷了,但若給某些狼貪虎視之徒集合在一起,那恐怕會引發大災禍。

遠在皇城的皇帝陛下對此頗為頭疼。

掌櫃雖是帝國邊城的平民,但也清楚散修是最不好惹的,若是倒黴遇上窮兇極惡之輩,稍有言語衝犯,恐怕他一家老小都不夠給人殺的。當即施展變臉之術,笑容可掬道:

“老爺,咱店裡只做畜肉,何來人肉之說?”

不等漢子回答,店內小二戰戰兢兢端來半盤紅燒肉,給掌櫃看了,裡頭果然有半截人手指。

那手指給燒得紅潤,氣味與紅燒肉無異,若將其交給路邊的野狗,準能被吃淨。指甲蓋還完整地黏在上方,只是表面略有齒痕顯得美中不足。

掌櫃觸目驚心,張口“啊啊”吐不出話來,心想“完了,全完了!”。前幾天,店門口才死了個名人,今日又有人在店內吃出人肉來,真是造化弄人!

“阿二!你到底在煮什麼王八?!!”掌櫃腦內亂作一團,倒也不招呼客人了,兀自抓著那隻手指衝進後廚,頗有夜叉之威風。那小二也是驚慌,連忙跟掌櫃進了去。

嗓門最大的漢子跳起,一口“你們就這樣招呼人?”提到嘴邊,終究是給身旁一名留山羊鬍子的漢子勸下。

“罷了,不要把事鬧大。七日前,這家店門外死了人,今日咱又在店裡吃出晦物,事情背後恐怕另有玄機。莫要牽扯太多,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罷。”山羊鬍子道。

“俺還怕他們滅口不成?要傷俺們,那還得先問問俺的刀!”大嗓門言辭激動,就要拔刀殺進後廚,另外兩人好不容易將他按下。

“不必如此,咱還是裝作尋常顧客,等對方交代,這反而是最安全的方法。”最後一位漢子是劍客,續道:“當然戒備心不能放下……不過,你說近期店門口死過人?仔細說來聽聽。”

山羊鬍子擅長收集情報,在江湖上有“順風耳”之稱,他雖身為外地人,但卻清楚城內各種訊息。

他謹慎地環望四周,除開某個偷偷摸進店裡的乞丐外,沒見到多餘的人,便壓低音量問道:

“你們可知安豸城第一惡少景楓?”

“說來聽聽。”某人道。

“略有耳聞,據說那景楓橫行霸道,無惡不作。卻不知為何,城中竟無人能治他。”劍客答道。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景楓乃城中景家的二少爺。這景家你應該清楚,其族長曾是大名鼎鼎的鎮北王——景陽……”山羊鬍子聲音更低,續道:

“十年前,鎮北王觸怒皇上,因而被貶作庶民,其家族就此式微。”

“這‘景楓’的‘景’,原來是鎮北王的‘景’。”劍客若有所思,當年朝廷削爵‘鎮北王’的原因未曾公開,民間對此眾說紛紜。

“景家雖受創,但終究是未瘦死的駱駝。當年皇上沒收了鎮北王的軍權與治理權,但卻未曾收走景家的產業,直至今日景家仍舊是安豸城第一望族。而那景楓,則是鎮北王的第二子,仗家中權勢胡作非為,當真不肖!”山羊鬍子道。

四人議論許久,羅列景楓那“毆打百姓”、“奪人錢財”、“調戲婦女”的罪狀,恨那二少爺怎般喪心病狂。又嘆道鎮北王這般英雄豪傑,竟會生出如此畜生,當真造孽!

“這種畜生,豈能讓它活於世間?!俺這就去替鎮北王清理門戶!”大嗓門最有俠肝義膽,義憤填膺地要去殺那二少爺的頭。

“算我一份!此人不除,天理難容!”某人也附和道。

“那倒不必。十日前,死在這‘羨亨酒店’門外的,正是那作惡多端的景楓!”山羊鬍子講得激動,倒也不忌諱旁人了,續道:

“那日,景楓帶人霸佔了這酒樓,說是要‘包場’。誰也不知道,他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話到此處,山羊鬍子正要繼續,餘光倏地瞄到鄰桌坐著的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那人渾身泥濘,汙泥由手腳覆蓋到面部,衣衫破破爛爛,怎麼看都是乞丐。燈光照耀下,旁人才能勉強看清他的容貌——鼻樑直挺,劍眉修長,雙眸深邃如夜,竟是一名難得的青年美男子。

“順風耳”山羊鬍子漂泊江湖十餘年,自負偵查能力高超,今日竟察覺不到那乞丐的氣息!他思來想去,不記得乞丐在何時進店,更不知對方已在他身旁偷聽了多久。

此人行動悄無聲息,如鬼魅一般,恐怕是世間難得的高手。山羊鬍子見對面不動聲色,不明意圖,忙作揖道:

“閣下於此久坐,不知有何見教?”

大嗓門與劍客聞聲皆驚,轉頭望去,也是才察覺那乞丐,皆猜測對方為不出世的強者。

“三位不必在意,在下只恰巧路過。”那乞丐淡淡道:“我也是初到此城,聽聞三位講述趣事,心中好奇,才駐足旁聽。”

“原來閣下也是新入城的俠士,那恐怕與我們都是被邀……哎呦!”山羊鬍子話到一半兀地大叫,原來是給那劍客肘擊一下。

“既然這位仁兄愛聽故事,那你就繼續講你的……說那麼多題外話,幹啥呢?”劍客向來處事謹慎,並未放下戒心。

“也是。”山羊鬍子撓撓頭續道:“卻說那景楓霸佔了酒樓,當晚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走出店門,正巧撞上個醉漢。兩人爭執不下,大打出手,卻哪曉得店門外井口無蓋?”

“井?果然是下水道,可是這個設計……”乞丐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

“景楓與那醉漢鬥得神志不清,哪能注意到身後?後腳踩空,當即失足墜入井中,竟然當場暴斃!”眾人聞此,無一不拍手叫好,只恨自己不能手刃那畜生。

山羊鬍子方喊道“好死!”,隨後清清嗓子續道:“鎮北王雖為英豪,但未免過度溺愛他那逆子。我聽聞景楓死後,鎮北王悲而生疾,就此臥病不起,花重金要擒拿那醉漢!哎,此等逆子死了也罷,鎮北王又何必為其黯然神傷呢?”

“世俗倫理之枷鎖,即便是鎮北王也掙脫不開罷?像你我三人,能無拘無束逍遙江湖者,可是少之又少!”劍客嘆道。

“景楓死後,那醉漢彷彿人間蒸發一般,隨即不見蹤影。當時全城封鎖,追捕者將安豸城翻了個遍,都尋不得他半點蹤跡。有人說,景楓惡貫滿盈,連天公也看不下去,便將天將化作醉漢投下凡來殺他。”山羊鬍子說得渴了,便頓下來喝酒。

“人在做,天在看。那畜生可算是遭天譴了!”大嗓門笑道。

“那醉漢乃天人,所以鎮北王即便本領再大,卻也報不得這‘殺子之仇’了。鎮北王最後沒法,只得老實料理景楓的後事。這不,今日就是那二少爺的葬禮,按時間看來,景楓應該已經下葬了罷。”

山羊鬍子講完故事,又喝盡一碗酒,心中豪情萬丈。眼見鄰桌乞丐不吃不喝,尋思不得虧待了人,便大聲招呼小二再拿來一副碗筷。

聞聲而來反而是掌櫃,他怒意稍消,想起方才怠慢了顧客,便親自要送來碗筷。他笑容滿面,但額頂的青筋與漲紅的臉色尚未褪去,正打算向顧客賠罪,倏地看清那鄰桌的乞丐。

“啪。”

碗筷墜地,瓷片碎得遍地。大嗓門見此正要發作,兀然聽見掌櫃那顫抖著的尖叫聲:

“景景景……景楓,不會錯的……你是,景楓……鬧鬼啦!!”

眾人一齊望向那乞丐的位置,暗道“他就是景楓?景楓沒死?”卻看那桌邊早已沒有了人影,僅是留下一地的汙泥。

至於那被稱作“景楓”的乞丐,早已捉著一對木筷,站在店門口作揖道:

“諸位俠士,後會有期罷。”

不待眾人起身追趕,那“景楓”身形一閃,頓時不見蹤影。只留下傾盆大雨,“噼裡啪啦”地砸在那“羨亨酒店”外的井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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