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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唐家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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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小青進入主屋看到唐家一家人滿滿當當已經坐在裡面,看樣子都在等著她這個新兒媳。

唐家阿爺唐海和現任徐氏坐在上首,其他的唐家人或坐著或站在一旁,屋子雖然簡陋甚至有些破敗,但還是維持著耕讀人家的禮節。

朱小青只認識上首的唐海和徐氏,畢竟昨天拜堂的時候還因為接親路上落水的事情數落他們一頓。

這本書裡世界觀是架空的古代劇情,根據她櫃子裡衣服款式,跟唐代有些相似,但是現在是在鄉下的不知名小山村,所以大家的打扮沒那麼有時代特色,都是本色粗布的裋褐。

大家都比較沉默,徐氏懷裡抱著她熬了三年才有的小奶娃臉色有些藏不住的幸災樂禍。唐海端著已經有些裂痕的茶杯端坐著。

唐家三個兄弟和各自的妻子孩子也不發聲,小孩子們看著朱小青都瞪溜著大眼睛好奇,許是聽過流言都對她有些畏懼,只有唐小夏對著她露出鼓勵的眼神。

很快唐子戊也進來了,他應該是進門前特意打理自己,袖口已經放下掩住小臂,袖口也用綁繩繫好。

“父親,二孃,各位兄長嫂嫂,子戊攜朱家姑娘過來請安。”

聽到自家老五對媳婦的稱呼,唐海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垮了下來,有些氣惱用了些力道把茶杯錘到桌上,“叫什麼‘朱姑娘’,那是你昨日剛拜堂的妻子!怎麼,剛把人家姑娘哄到手就開始厭棄人家不成?”

徐氏也諷刺道:“老五啊,你別怪你父親,他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聽說你昨晚就沒留在新房裡,既然答應了人家朱家老爺要娶他的‘寶貝’女兒,哼,現在難不成又開始嫌棄她了?”

徐氏說話至始至終都沒正眼瞧過來,那厭惡的感情呼之欲出。

唐子戊也不理會徐氏的嘲諷,只是對著朱小青介紹,“朱姑娘莫怪,這二位是在下父親和二孃,性子.......比較直爽。”

接著一一介紹他的三位兄長和嫂子們,以及幾個小孩子,只是都是唐子戊單方面給她介紹,唐家人都沒有以長輩的態度回應,疏離的樣子讓朱小青摸不著頭腦。

一番介紹後,看起來年紀最大的唐家老大沉默半響,一個一身肌肉看起來有些狠厲,開口道:“老五,你到底怎麼想的,現在全家都在這,說吧。”

時間回到昨晚唐子戊從婚房離開,他找了唐海和幾個哥哥,確認朱小青確實是神志清明,沒有婚前那般呆滯和無法自理生活,打算跟朱家退婚。

但是以耕讀世家自居的唐海為人刻板認為已經拜堂成親,既然禮節已成,他家兒子和朱家小姐已經是天地禮法見證的夫妻,第二天就要退親,簡直置禮法於兒戲。

三個兄長也有些氣惱和心虛。

惱的是當初朱家想找老五做上門女婿,老五答應娶朱小姐但是絕不做上門婿,朱家老爺稀罕老五少年就已經是秀才是個有前途的讀書人,也就應下了,擔心女兒受苦還許了縣城裡離書院較近的一座宅子和僕從以及朱青豐厚的嫁妝,唐子戊也沒拒絕。

唐家人自視清高,上門女婿這種事情是絕不允許發生在他們家的,但是唐子戊的做法在他們看來又和上門女婿有什麼差別,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心虛是因為朱青成為唐家媳婦之後的各種好處,原本他們家一直守著耕讀世家的清高,現下一堆唐家小兒都到了讀書識字的時候,加上連年荒年賦稅沉重,唐家家底已經被掏空了。

雖然老五已經成了秀才給唐家免了部分賦稅,奈何唐家人丁興旺一家之主唐海又十分好面子,所以家裡生活拮据,唐子甲想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小夏小滿那瘦弱的身板以及娘子每天跟著他在黃土地裡埋頭苦幹的身影,唐子甲作為一個漢子一直心懷愧疚。

直到朱家拋來接親的誠意在這個縣城方圓百里傳開,唐家彷彿一夜之間被四面八方拋來的“善意”和“情意”迷暈了,不僅在出農活路上各種諂媚的招呼,連村長里長家甚至族長都笑臉相迎,去縣城賣山貨被一掃而空,去縣衙辦公事直接被請進去插隊辦好,平時狗眼看人低的差役都對著唐家人頻頻示好。

於朱家議親這幾個月,唐家人出門辦事簡直像做夢一樣順風順水,是他們這輩子沒有過的得意,礙於面子又不好表現出來,在唐海越來越沉默的授意下,唐家人心知肚明默許了這對唐家來說“窩囊”的婚事。

直到白天傳出新娘落水後恢復神智的情況,唐家人有些慌,他們的想法和唐子戊差不多,朱青先前是被人嫌棄的傻女,婚事都是朱家人替她操辦決定,現在恢復神智後她就是一個有錢人家正常的大小姐,她這樣的條件在方圓十里可以找到許多個比唐子戊優秀的適齡男子。

不得不承認,這婚事到現在,是他們唐家高攀了。

這是古代底層農民階級對於無法跨越的階層的深深自卑感。

只是在嚐到甜頭之後,唐家人開始動搖內心堅守的禮法道德。

昨天拜堂之後見到養得得明豔秀氣的朱小青,唐子甲覺得那才是一個合格父親養出來的女兒,而不是小小年紀就吃不飽還要早起貪黑幹活,頭髮乾枯臉色蠟黃的模樣。還有縣城過來的幾家富人,豐腴的體態和光鮮豔麗的綢緞衣裙,也是他作為丈夫無法給到跟了他受苦許多年的妻子。

這些不僅是唐家老大的想法,除了唐子戊唐家的其他男人都是空有志氣卻無法有作為的,面對落差他們都感到無力。

面對唐子戊的“退婚”想法,唐家男人只能心虛的表示不同意爭論起來,唐家幾個男人這輩子都沒說過這麼多話,特別是一直被家人排斥的唐子戊冷著臉句句回懟他父親和兄長。

直到後半夜幾人不歡而散,唐子戊來到臨時準備的新房裡,看著朱小青已經沉沉地睡過去,輕手輕腳為她蓋好被子,出門在外面靠著門口和衣將就了一晚。

天將亮時就自然清醒,他記得昨天為了婚事做飯席用的柴火剩下不多了,他用剩飯對付對付就揹著柴刀,輕車熟路到上山砍柴。

他在這個家的生存理念就是,拿多少就還多少,絕不“佔便宜”。

而朱小青這邊,看到唐子戊被徐氏陰陽一番直接無視徐氏,帶著她認識了唐家人,直到唐家的大兒子唐子甲詢問,問出了大家都關心的問題。

唐子戊也沒理他,不慌不忙地帶著朱小青坐下,緩緩開口,“回父親和大哥,自然是帶著朱小姐回到朱家,與朱老爺朱夫人再商議一番,雖然已經拜過堂但是我和朱小姐並無夫夫妻之實,唐某絕不趁人之危。”

徐氏進門後處處被拿來和唐海那個死掉的前妻李雙雙進行對比,還處處都比不過,畢竟李雙雙在唐家對她印象最好的時候撒手人寰,是唐家所有人的意難平。

女人的嫉妒心日漸膨脹,進門後拼命想抹掉李雙雙留下的痕跡,奈何唐家人都逐漸反感她,她才稍稍收斂,只是把一槍憤恨都撒在這個唐五身上,進門後就沒善待過唐子戊。

“哼,商議?”徐氏冷哼一聲。

“沒有夫妻之實又怎樣,你說沒有就沒有?昨天鄉親們可都看著了,你光天化日和朱小姐貼著身子從水裡出來,還和人家拜過天地了,又過去了一夜......"

徐氏意味深長頓了頓。

“我雖然不是你親生母親,但也是個女人,比你清楚女兒家清白最重要,五小子你之前就把臉貼上朱家的屁股,現在得了便宜還賣乖。就算你現在把朱小姐帶回朱老爺那又能怎樣,嫁就是嫁了,朱小姐原本名聲就不好,你這樣拜堂第二天就把人家往回送,嘖嘖嘖,這樣不清不白的女人誰還敢要,朱家的脊樑骨都要被戳破了!”

說完還朝著朱小青這邊得意的挑了挑眉。

朱小青對這些封建的“女德”言論有些反胃,要是在現代她分分鐘上去賞對方兩巴掌,認認真真教她重新做人。

唐子戊沒有表情放在身後的手緊緊攥住,之所以沒有開口打斷,是因為他很清楚這個家裡每一個人地秉性。

“噹啷!”一聲,唐海氣急敗壞把茶杯往徐氏腳邊摔,臉色鐵青,徐氏懷裡的娃娃被嚇得哇哇大哭。

“你這個無知的婦人在這裡亂說什麼!你得意什麼!啊!”

徐氏在這個家裡原本就不得人心,現在看到平時能依靠地丈夫朝她吼著,一時間臉色煞白,又有些些拉不下臉,“阿海,我只是實話實說!落水被人摸了身子還嫁人的女人,已經不清白了!我就算只是她的繼婆母,也是唐家的女主人,難道還說不得了?”

“你,你,你給我住嘴!朱家的小姐下嫁到這裡,你這個做婆母的心思怎能如此不堪!”

“對!我是心思不堪,比不得李雙雙,即使我也為唐家生了兒子,但不管我怎麼做始終不及李雙雙半點,對嗎!”

女人日積月累的嫉妒此刻達到頂端,不管不顧的在小輩面前盡顯失態。

唐海也是頭一回看到歇斯底里的徐氏,一時間有些恍惚,雙雙是他此生摯愛但是他對徐氏自認為並無虧欠,只是雙雙的離世讓他再也沒有年少那邊濃情蜜意,只是盡了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基本的職責。

“你這個無知的婦人,朱家小姐的清白豈是你一個農婦可以隨意汙衊的,得罪了朱家的人你想過後果嗎!”

“有什麼後果,朱青是被花轎抬著三媒六聘進門的,你是她公公我是她婆婆!她以前就是個傻子,現在好了又要被退婚,你以為之後她還能好過嗎?”

徐氏歇斯底里。

“啪!”

唐海直接甩了徐氏一耳光。

徐氏直愣愣定住,不敢相信,她懷裡的娃娃早被嚇得哇哇大哭。

“你這個妒婦,既然你不滿覺得委屈,乾脆收拾收拾滾回你徐家去吧!”

徐氏聽到要自己回孃家,直接放聲大哭,嚷嚷著要帶著小兒子跳河。

情況越鬧越大,唐家三兄弟上去拉著唐海,兒媳婦們也紛紛勸著徐氏,唐子甲的媳婦結果徐氏懷裡的小叔子出門去哄,幾個小孩子早就被自己阿爺阿奶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呆。

膽子最小的唐小夏被嚇哭了,但是一直捂著嘴不敢哭出聲,怕波及自己也被阿爺打,她怕疼。

唐子戊原本就計算到了喜好面子的唐海會出來反對徐氏甚至對於朱小青不利的因素,而徐氏原本就是善妒且眼皮薄淺,二人一定會起爭執。

而唐家其餘人也是懼怕朱家勢力的,但是已經嚐到朱家連親帶來的甜頭,要他們放棄還需要他費心思用朱家壓制才行。

然而徐氏壓抑的情感實在超出他的意料。

看著亂作一團的場面,唐子戊向來波瀾不驚的冷麵,一時間有些掛不住。

十幾歲的少年總是會在意臉面的,畢竟這是自己家裡發生的,唐子戊“漫不經心”觀察著朱小青的反應,只見對方正饒有興致的坐在椅子上,甚至身子微微前傾,試圖努力尋找最佳圍觀角度。

朱小青張大嘴吃著新鮮熱乎的瓜,恨不得掏出一盤瓜子磕。

這也太勁爆了吧,新婚第一天先是丈夫打算完璧歸趙,然後又是繼婆婆吃前婆婆的醋和公公當庭吵架。

哇,有誰能拒絕圍觀吃瓜呢!

朱小青也是談過一場戀愛的人,只不過收場不是很美好。

她知道大部分女人都是對感情十分細膩敏感的,特別是面對自己千挑萬選的戀人,唐海已經把少年時的一腔熱忱留在前妻那裡,白月光的殺傷力是可以把後來的人傷得體無完膚啊!

在這一場感情裡徐氏註定失敗,她如果期待一份真摯的感情,就不應該把一生賭在心有白月光的男人那裡。

不知道她在前男友唐哲那裡算不算白月光,他知道自己意外噎死之後會不會笑話她啊,但是,但是,她深深的傷害了一個那麼愛她的男人。

以前她想著等時機到了好好跟對方解釋然後道歉,她在乎他,所以即便唐哲不原諒她也是她朱小青活該,她欠唐哲的,所以希望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和快樂。

想著想著她突然覺得眼前的瓜沒那麼有意思了。

朱青已經“死”了,她沒辦法跟唐哲解釋一切,現在看到唐海和徐氏的樣子,不知道唐哲和他未來的女友會不會也這樣收場。

朱小青懊惱甩甩腦袋,也許是她高估自己和唐哲的感情了。

她在心裡雙手合十,她已經受到懲罰了,希望老天給唐哲一個美麗聰明契合度高的姻緣吧!

唐子戊看到朱小青開始表情歡快又慢慢變得低沉,最後垂頭喪氣。卻是半點擔憂和恐懼都沒有。

他以為她會被徐氏的“清白”論,父親的呵斥以及亂作一團的情況嚇到。

心下對朱小青的品性有了初步的定論。

清新脫俗,方寸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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