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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貞怎麼會不認識周蓉兒,這是她小時候最好的玩伴姐妹。
當初這周蓉兒嫁了個落魄舉子,隨夫前往偏遠的柳州為官。
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林秀貞當初嘲笑過她無數次,周蓉兒就是個賤命,只配待在柳州那樣的偏僻地方,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哪裡像自已,嫁的夫君貌比潘安,對她情根深種,又經營著京都最大的成衣店,往後的日子只有榮華富貴。
時光飛逝,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天地早已變換。
周蓉兒熱切的寒暄著,
“哎喲,我家夫君這些年一直在升官,這不,如今被調入京都了,成了正三品,家裡也搬了回來,秀貞,咱們以後可以多走動走動啊。”
林秀貞卻僵硬的抽出了自已的手,她臉色露出非常尷尬和難堪的神色,並不接話。
周蓉兒看了看林秀貞身側那唯唯諾諾的男人,不可置通道,
“這位,這位難道是你的夫君?”
當初林秀貞嘲諷自已的話猶在耳邊,看著眼前一幕,周蓉兒嘴角泛起了一絲嘲弄。
她掩唇想要遮掩自已的嘲笑,但幸災樂禍的眼神卻被林秀貞看在眼裡。
她林秀貞何時這般被人瞧不起過!
看著徐正卿的一副窩囊樣,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周蓉兒從懷裡掏出個錢袋子遞上,道,
“都是好姐妹,有什麼難處直接說嘛,這些錢你先拿著用去。”
徐正卿瞧著那沉甸甸的錢袋子,眼睛發出了光亮。
雖然說的話很熱心,但周蓉兒那份施捨下人般的神態還是刺痛了林秀貞。
她昂著頭,將那錢袋子推開,
“不用。你自個留著花吧。你以前窮日子過慣了,這些錢自已留著好好享受吧。畢竟以前沒見過世面。”
徐正卿氣的直跺腳啊。
這時候還這樣說話奚落別人,自已連飯都吃不上了,還在這裝什麼千金小姐呢。
周蓉兒見她如此德行,嘴角扯起了個無所謂的笑容,聳聳肩,將錢袋子揣了回去。
此刻嘲弄絲毫不再掩飾,笑道,
“我最好,這些錢我還是留著自已花比較值當。林秀貞,你還記得的十年前,我在柳州因家事纏身,來信跟你借一百兩銀子的事情嘛,你不僅不借,還寫信羞辱了我一番,這件事,我這輩子都記得的。如今看你,你過得這麼落魄,我就放心了。”
登上馬車駛離了這破巷子。
看著人漸漸走遠。
徐正卿才皺著臉嚷道,
“夫人,你糊塗啊!那娘子一袋錢夠我們過一個月呢,你若說些好話哄著那位夫人拿了銀子,吃住就都解決了呀!”
林秀貞昂著的頭此刻還是不肯低下,她衝徐正卿咆哮道,
“這周蓉兒從小樣樣不如我,一直被我踩在腳底下的人,憑什麼如今翻身站到我頭上!我不需要她的施捨!不需要!”
徐正卿此時少有的硬氣回懟道,
“你都落魄成這樣了,還裝什麼大小姐啊!你看看自已現在這副德行,就是個乞丐啊!吃飽飯如今都成成問題,你還在這裝什麼狗屁清高,你以為你不要錢,人家就看不出你落敗了嘛,真是可笑。”
一席話直戳林秀貞的肺管子,她剛受了徐三春的氣,又受周蓉兒的嘲笑,難道如今連徐正卿也要給她氣受不成!
林秀貞好似母獅子一般怒吼道,
“你他孃的有什麼資格說我!徐正卿你自已吃喝嫖賭一樣不落,如果不是你揹著我偷偷欠了那麼多錢,我們何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你這幾十年裝的多深情似的,我是真沒想到,你這種吃女人軟飯的窩囊廢還有膽子在外面玩女人!你配嗎你!”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了林秀貞的臉上。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這窩囊廢從來都不敢打她,這是他第一次動手打她。
“你敢打我?”
林秀貞眼裡都是震驚。
徐正卿平生最恨最恨的就是旁人說他吃女人軟飯,說他窩囊。
雖然這就是事實。
但以前能忍,是因為林秀貞殷實的家境和操持一大家子的辛勞,他樂的做個甩手掌櫃,被數落兩句,他自然是無所謂。
可如今呢,林家落敗,什麼都沒了,兒女也都因林秀貞當初造的孽,不再認他們,可謂是什麼也沒有了。這樣的一個女人,他還怕她?
當然不會再怕!
“打你又如何!你這個悍婦早就該管教管教了!”
徐正卿直著腰板,盛氣凌人的呵斥道。
“林秀貞,我忍你很久了!”
說罷甩甩袖子,揚長而去。
半夜。
徐正卿也沒有回到破廟。
林秀貞一個人枯坐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怎麼就混成了這副德行了,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啊。
如是再被徐正卿休棄,那就真是沒有活路了。
想到這裡,林秀貞才意識到,白日裡的自已確實有些過分了,如今早已不同往昔,她的囂張跋扈已經不管用了。
此時已經三更天了,林秀貞又餓又困,哭得頭暈眼花,她盤算著明日一早就出去尋徐正卿,跟他好好說幾句軟話,哄哄男人,她不能再失去徐正卿這個依靠了。
將破廟角落的乾草理了理,林秀貞渾身乏力的躺倒,想要先好好睡一覺。
可剛剛睡下,就覺得刮過一陣陰風,涼到了骨頭裡,渾身忍不住的打了個冷戰。
這個天,白日熱的厲害,晚間的風再怎麼涼也不至於讓人打冷戰啊。
搓搓手臂,蜷著身子,林秀貞往乾草堆裡又鑽了鑽。
突然耳邊傳來刺骨瘮人的聲音,
“林秀貞,殺人償命,你可知罪?”
是個淒厲的女人聲音。
林秀貞赫然睜開眼睛,身子往角落縮去,驚恐的望著破廟裡的每一個角落。
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寂靜無聲,只有那尊巨大菩薩的佛像前,燃著一根半殘的蠟燭。
照的菩薩的臉若隱若現,時明時暗。
林秀貞揉揉眼睛,又警惕的掃視了一遍。
這間破廟連野狗都不願意來的,怎麼可能還會有人來呢。
她心道,許是自已太累了,幻聽了吧。
又闔上眼睛,準備再次睡去。
“林秀貞,你睜開眼看看我是誰!”
林秀貞嚇得捂住腦袋尖叫起來,這一次她睜開眼,就看見菩薩面前的橫樑上懸著一個女人。
正朝她吐著舌頭,那張慘白的臉她記得!
是心蓮!
是她曾經的貼身婢女!
但心蓮早二十年前就已經卷錢逃走了呀!
林秀貞嚇得捂住臉尖叫不止。
“啊!!!!!!!”
她立刻起身想要奪門而出,下一秒,破廟的門窗重重的關上。
“啊!!!!!”
林秀貞轉身,就看見懸著的女屍已經不見,心蓮站在她剛才睡過的那堆甘草上,咧著血紅的嘴巴,衝她慘淡的笑。
林秀貞噗通一聲跪下來,狠狠的朝地面磕去,砸的青石板咚咚作響。
“冤有頭債有主,心蓮,你找錯人了,我根本沒有殺你啊!你當年不是自已跑了嘛!”